第202節

「娘的，這一幕其實也挺帥的，先和怪物搏鬥，接著在天崩地裂之下走完這一生，不過就是活的太短了，才十九年，哎……」唐堯含著血的嘴還不停的嘀嘀咕咕，彷彿在和自己告別。
碎石好似崩潰的天穹，唐堯很疼但此刻的他已經不在乎了，努力揚起頭，他選擇直面自己死亡的一刻。
血染少年身，淚灑男兒臉，唐堯這一輩子沒什麼值得留戀的，因為一無所有才能如此灑脫。
卻在這時候，天地突然變的異常安靜，他感覺到有一片黑影籠罩在了自己的身上，唐堯努力睜開眼睛，看見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血和淚水混合在一起，唐堯看不清那是誰，好像是個男人但似乎很年輕的模樣，他看起來比唐堯還要高，卻看不清臉，男子似乎望著自己，唐堯想擦掉自己眼中的淚水，但卻抬不起手來。
那人好像俯下身子來，接著抓住了唐堯的下巴，唐堯問道：「你是誰，考驗還沒結束嗎？」
「我沉睡千年，醒來卻見到你這樣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沒意思。」他對唐堯說道，聲音聽上去也很年輕，可語氣卻相當老陳。
「你到底是誰？」唐堯問。
「武紀之前，我之名無人不識無人不曉，現如今你卻問我是誰，你不是為我而來的嗎？」男人反而質問起了唐堯。
唐堯皺著眉頭說：「什麼意思，你和邪曜石有什麼關係？」
「傻小子，看來什麼都不懂，真沒意思，還以為千年之後會遇上一個配得上我的人，不過看來我的要求也不能那麼高，也罷，你我既然有緣，而且你手上還有其他三塊七曜奇石，我便暫時跟著你吧，千年時間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麼樣了。」說話間他鬆開了抓住唐堯下巴的手，接著一指點在了唐堯的額頭上，唐堯感覺眼前一黑，隨後腦袋彷彿墜入了深淵之中，就像是睡覺的時候會出現的那種失重感，過了片刻後他突然感覺身體放鬆下來，努力睜開眼睛，當眼裡透進光芒的時候他看見自己正躺在六隻手掌的中央，黑蓮石台就在身旁。
唐堯第一反應是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除了中幻術之前留下的傷口之外並沒有任何新的傷痕，手臂也沒有火焰灼燒的痕跡，胸口更沒有被怪物的利爪刺穿的窟窿，他這時候才確定自己已經從幻術中脫離出來了。
「剛剛是怎麼回事，那個人是誰？」唐堯從地上爬起來，滿腦子疑問，他回過頭看見黑蓮石台上放著的邪曜石，以及一直安靜注視著他的榕瑯。
「恭喜，你通過了最後的考驗。」榕瑯開口道。
「我差點死在那個考驗裡，那個黑色怪物是什麼東西？它就是最後的考驗嗎，可我好像是被人救出來的啊。」唐堯連聲問道。
榕瑯搖頭道：「你在幻術中所見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內心的恐懼所造成的，並非我所涉及，也不是邪曜石的考驗。」
「什麼意思，那什麼才是邪曜石的考驗？」唐堯問。
榕瑯說：「邪曜石的考驗只有一個，就是它是否選擇了你，你說你是被人救出幻術的，那就說明邪曜石最終選擇了你，而如果它沒有選擇你，那你就會死在幻術裡，任憑你如何掙扎都無法逃脫，幻術中的毀滅劫難會一波接一波而來，除非邪曜石救你出去，否則永無止境。」
唐堯一怔，細細回想了一下後問：「你是說那個男人是邪曜石？他是寄宿在邪曜石裡的古靈嗎？」
榕瑯示意唐堯不要太激動，她做了一個手勢請唐堯拿起邪曜石，唐堯這一次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抓住了邪曜石，不過卻沒有像上次一樣被邪曜石帶入幻術之中，邪曜石一片冰涼卻沒有其他的變化，唐堯抓著邪曜石問：「現在呢？」
「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關於邪曜石的一切，以及我們這一族的一切，還有你想知道的一切。」她連說了三個「一切」，唐堯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七曜奇石是武紀時代從天外墜落而下的一塊巨大隕石分裂成的七塊奇石，這七塊奇石本為一體，但在落下的過程中分裂成了七份，然後墜落在了不同的地方，伴隨時代更迭，七塊奇石逐漸展現出不同的特殊磁場，這便是七曜奇石的來歷。」榕瑯說道。
唐堯嘀咕了一句：「七龍珠嗎，還是葫蘆娃，集齊了能許願出神龍唄。」
「你說什麼？」榕瑯問道。
唐堯擺擺手說：「沒什麼，後來呢？」
「從人類文明開始之後，七曜奇石陸陸續續被當時的人們發現，它們的名字在不同時代各有不同，而七曜之名乃是被墨家工匠集齊後所取的名字，邪曜石在我的時代由我們家族保管，那時候還不叫邪曜石而叫邪石或者陰石，因為所有嘗試染指這塊石頭卻不夠資格之人都會遭到可怕的命運，死在這塊邪曜石之上的人沒有上千也有數百了，而有資格操控邪曜石的人，我只見過三位，一位是我家族的後人也是第一位進入眠宮帶走邪曜石的墨家之人，此人被邪曜石認可成為了邪曜石的使用者，但他也和我約定好了，在他死前要將邪曜石送回來，第二位卻有些特殊，因為他並沒有通過邪曜石的最終考驗，是我將邪曜石故意給他帶出眠宮的，所以嚴格來說他不算是擁有資格之人，第三位便是你了，也就是千年時間內，只有你們三個擁有這個資格。」榕瑯說道。
唐堯想了想後說：「我猜，第二位就是楊家三兄弟的老大吧？」
榕瑯卻搖搖頭說：「不是老大，而是老三，是楊旭。」
唐堯一愣問道：「是你主動將邪曜石給楊旭的，為什麼，還有整件事不是從始至終都是楊家老大在攛掇嗎？」
榕瑯卻又搖頭道：「不，當年到我面前的三個人中最有野心之人是楊旭。」
就在此時，宋舜和散媓也看見了鹽雪會中走出之人的真面目，花白的頭髮，消瘦的身形，摘掉面罩之後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人也正是楊旭。
「我的腿從來沒斷過，之所以裝成殘廢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他開口道。
第三百零五章，因果報應（1）
十七年前博物館竣工，楊家三兄弟也在此時挖通了進入地下眠宮的道路，並且三兄弟進入了地下眠宮帶出了邪曜石，之後三兄弟遭到尉猖所化古靈的追殺，楊家老大身亡，老二發瘋，老三殘廢隱退，邪曜石被楊旭送回地下眠宮，他從此以後對邪曜石之事再也不提起。
這是唐堯從楊旭口中聽到的版本，在此之後楊旭被疑似鹽雪會的人抓走，之後傳來被殺死的消息，唐堯知道的就這麼多，可現在榕瑯的話卻顛覆了唐堯之前的認知。
「你說楊家三兄弟中，野心最大之人竟然是楊旭，你當初是將邪曜石給了楊旭的嗎？」唐堯問。
榕瑯點了點頭說：「我記得他們三兄弟剛來的時候，邪曜石便對其中一人有所反應，那就是楊旭，邪曜石能窺探人心之中的黑暗面，黑暗面越大則此人越危險，雖然普通人內心之中也存在黑暗，可卻無法引起邪曜石的任何反應，但楊旭一走進地下眠宮，邪曜石便立刻有了反應，我便知道此人不簡單。」
「哦？照你這麼說從這裡能夠縱覽整個地下眠宮所有地方？」唐堯問。
榕瑯伸手輕輕撫摸黑蓮石台，便見黑色蓮花的花瓣葉片漸漸化為半透明的狀態，低頭仔細看去便能見到這些半透明的花瓣上浮現出地下眠宮之中各處的景象，簡直是一處古老版的監視器。
「我的個乖乖，這玩意兒是監視器嗎？」唐堯問。
「此為眠宮之內幽光反射而成，雖然並不清晰，可卻也能反射出眠宮之中各處的部分景象，助我觀察到眠宮中的異常之處。」榕瑯說話之時，唐堯竟然在一片黑蓮花瓣上看見了宋舜和散媓，但因為聽不見聲音的關係，他只能看見二人模糊的面容，瞧著似乎二人在和某個人說話似的。
收回目光，唐堯問道：「既然你看出楊旭野心很大，又為什麼要讓他帶走邪曜石呢？」
「因為尉猖和我即將消失，我們依靠邪曜石而存在，但在接近二十年前的時候，邪曜石忽然開始中斷對我們兩個的支持，沒有了邪曜石的相助，我們沒辦法繼續存在下去，依靠收集眠宮之中殘存之力勉強維持到了今日，不過算算時間，如果你不出現的話，恐怕再過最多半年光景，我和尉猖就要徹底灰飛煙滅了。」榕瑯這番話讓唐堯想到了先前尉猖似乎也說出過類似的話。
「你的意思是說，你和尉猖作為類似古靈的存在，一直都是依靠邪曜石給予的能量才能保持存在的狀態，而在接近二十年前的時候，邪曜石忽然莫名其妙中斷了輸入給你們的能量，結果你和尉猖堅持了接近二十年的時間，現在就快壽終正寢了是吧，可這也不是你將邪曜石給楊旭的理由啊。」
「這便要說到我和尉猖曾經的糾葛，尉猖乃是周王御賜封地之領主，亦為統轄一方之諸侯，我的家族一直圖謀能夠復辟商朝，而尉猖也一直在尋找能助其奪取天下的寶物，他從巫女口中聽說七塊天外隕石之事，想盡方法終於找到了隕石下落，我族世世代代為商朝帝君保管邪曜石，尉猖知道此事後就假裝和我族交往，暗示可以助我族復辟商朝，我族長輩商議之下便和尉猖提出結親之事，由我嫁給尉猖而尉猖則會暗中支持我族復辟大計，尉猖欣然同意，因為他知道我是族內選出守護邪曜石之巫女，他娶了我便有機會接近邪曜石，在商議結親之事的過程中，我族向尉猖提出了三個要求，第一他要為我建造一座宮殿，此宮殿便是如今這座眠宮，眠宮之意並非後世認為的尉猖休養之地的意思，而是安放邪曜石之地的意思，眠宮建造由我族創立的敗魂教教徒參與，尉猖只需要出錢即可，於是這座眠宮從建造開始尉猖一步都未踏入過，直到建成之日，他方才進入了眠宮之中。」榕瑯說道，唐堯不由得側頭往下方的尉猖那邊看了一眼。
「眠宮之內機關重重，陷阱無數，其實都是為了保護邪曜石所建造，包括這座神像，眠宮建造完成之後我便正式嫁給了尉猖，但只有夫妻之名並無夫妻之實，尉猖明裡暗裡向我表達了許多次，想試一試自己是否能通過邪曜石的考驗，我起初都是拒絕，但之後他軟磨硬泡並且說如果我不讓他嘗試邪曜石的考驗，他便停止對我們家族計劃的資助，我不得已只能和家族中的長輩商量，長輩商量之後決定同意此事，並且家族中的幾位老巫聯手為尉猖做法，所以他即便考驗失敗也有機會全身而退，尉猖那日滿懷信心參與了考驗，卻以失敗告終，好在被我族老巫施法救出沒有死在邪曜石的考驗之內，我本以為如此一來他能斷了念想，卻沒想到尉猖反而更加癡迷於得到邪曜石，想了諸多辦法來通過邪曜石的考驗，在那之後我族又為他準備了三次考驗但都以失敗告終，他仍不死心，可我族已經不願意再為其安排考驗，因為他每次考驗失敗都需要犧牲一名我族老巫來換取他的平安，在尉猖第五次提出要參加邪曜石考驗的時候，我和族中長輩斷然拒絕，那一次商議弄的很不開心，尉猖也在那時候動了殺機。」榕瑯說道。
唐堯聽到這裡開口道：「所以尉猖報復了你的家族和敗魂教是嗎？」
榕瑯點了點頭說：「是的，尉猖在之後多次威逼利誘我族繼續讓他進行邪曜石的考驗，但都被拒絕之後惱羞成怒，於是派遣手下部隊突襲我族和敗魂教多處分教，最終造成我族和敗魂教教徒多人死亡，而當時剩下的一部分教徒以及族人保護著我和邪曜石退守到地下眠宮之中，尉猖帶親信和一隊士兵衝殺進來，我們利用眠宮中的諸多機關陷阱反擊，造成尉猖手下士兵死傷慘重，最後只有他和三名親信衝進了眠宮深處，這三人分別是他的近身侍衛，他的謀士以及一名投靠他的巫女。」
唐堯聽到這裡感覺和之前紅橋上發生的情況對應上了，於是點點頭說：「那現在看來，他們都死了對嗎？」
「他們的確死了，但卻並未完全消失，那一次我和剩下的教徒與尉猖四人發生激戰，鬥到最後只剩下我和對面四人，但都已經精疲力竭，就在此時邪曜石突然發生異變，釋放出極強的邪氣遍佈四周，我當時便什麼都看不見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成了現在這幅樣子，像是古靈卻又和古靈並不完全相同，我依靠邪曜石而存在，通過邪曜石獲得存在下去的力量，而那四人也是如此，但我們五個被變成古靈的人中，只有我和尉猖還保留生前的記憶和思想，其他三人已經化作了沒有自己思維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