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節

　　「小楓，不要…浪費氣力了，記得…幫我照顧好我的家人！」周明說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我死死的攥緊了拳頭，對我重要的人一個有一個離開了我，連我最好的好兄弟也…
　　「對…對了！」周明忽然轉頭看向黑色妖姬，「傳言，但凡見到你的人，只有死路一條，在…在臨死前，我能否一睹芳容？」
　　周明忽然提出這個要求，對我來說一點都不奇怪，之前他聽我說黑色妖姬美如天仙的時候他就想親眼看看了。
　　只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可能從那以後，他心裡一直有這個心願吧。
　　黑色妖姬抬頭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其他的長老！
　　張玉恆等人在一旁沒吭聲，有的長老唉聲歎氣走了出去，石室頂上已經快要坍塌了，幾個人卻還沒離開。
　　不知道張玉恆是不是理解黑色妖姬的眼神了，對周明微微欠身，「多謝周先生的護航，如果我一早知道你是假扮……」
　　「滾！」我抬頭看向張玉恆，現在人已經成這樣了，說的不都是廢話？
　　張玉恆卻也沒說什麼，又對周明彎腰作揖，神態嚴謹肅穆。
　　等正道的人都走了，黑色妖姬這才打開最後一道口罩，那張美得讓人窒息的俏臉出現了。
　　哪怕是周明也不捨不得離開黑色妖姬的臉，「果…果然如此，黑色妖姬美如天仙，小…小楓有眼光！」
　　我的眼淚止不住，淚水模糊了雙眼，卻沒有哭出聲，心中的苦悶難以發洩出來。
　　「高…高俊其實是怕我連累，他…他老早就知道我命中有此一劫，還記得當初他給我算命嗎？」周明對我說，很吃力，聲音也越來越小。
　　我當然記得，當初高俊的確給周明算過一命，說周明受不了外來橫財，所以勸他改行做正經事兒，尤其是喪事。
　　所以我就讓周明成為了一個入殮師，但後來還是去過太多地方了，周明一直沒有什麼意外發生，哪怕是小災難都沒有。
　　最後的結果還是發生了意外，如果之前我找到周明的話，恐怕早就把他送回了家。
　　「每個人都怕死，所…所以你也不要責怪他！小楓，答應我，照顧好我的孩子老婆……不然…不然我死也不會瞑目！」周明已經重複了好幾次照顧他家人的話。
　　我閉上眼睛，如雞啄米般的點頭，哪怕周明不說，我肯定也會照顧。
　　看到我點頭後，我握著的手漸漸開始變涼；我閉上眼睛後，周明再也沒有說過話，眼淚卻不斷擠出眼皮，從我臉上滑落。
　　「轟轟隆隆！」石室中傳來了劇烈的聲音，終於開始坍塌，黑色妖姬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睜開眼睛，周明已經安靜下來，閉著眼睛，嘴角還帶著一抹微笑，臉色卻變成了灰白色。
　　「走吧，這個石室快要扛不住了！」黑色妖姬也沒戴上口罩，她很溫柔的對我說。
　　萬獸屍王的畫地為牢也解開了，它很安靜的站在我側邊。
　　我起身抱起周明的屍體，慢步走出了石室，任由石頭落在我身上。
　　還好坍塌的只有一個石室，我在附近的石室找到了一個溫度最低的，裡面的確如紀佩玲說的那樣，很多冰棺裡擺放著屍體。
　　除此之外，還有的冰棺是空的，就放在地上，我給周明清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把他裝入冰棺裡，我就這麼坐在冰棺旁守著！
　　正道的人都走了，我開始漸漸理解張戈的心理陰影，命犯天煞孤星，但凡接近的人都會慢慢死去。
　　難道我也一樣命犯天煞孤星了嗎？兩年間，我的心真的很累很累，現在夏茉莉生死未知。
　　又或者，這就是我的五弊三缺嗎？多麼殘酷的五弊三缺，曾經我以為那沒什麼，可是現在，我寧願我身邊的人都能安好。
　　「小楓，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黑色妖姬一直沒走，她也陪在我身旁看著周明，還有已經恢復猴子模樣的萬獸屍王。
　　正道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去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周明的冰棺旁邊坐了多久。
　　「人死不能復生，再說了，他不是交代你讓你照顧他的家人嗎？」黑色妖姬又對我說。
　　我不知道我的眼淚什麼時候乾枯，忽然感覺這個世界很殘忍，每個人都要經歷生離死別，每個人都要送走身邊的某個人！
　　既殘忍又無奈，這就是人生，人入中年，活著就不是為自己活。
　　「我們不能耽誤時間了，周明已經走了，但還有一個小夏等著你去救，你現在若是倒下了，小夏怎麼辦？」黑色妖姬知道我心裡的痛點，知道我活下來的唯一續命的辦法。
　　有時候我真想就這麼死在這些擺滿了死屍的石室中，只是我不能，我不能丟下小夏不管了。
　　聽到夏茉莉的名字，我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是啊，我現在死了，豈不是辜負了小夏，辜負了周明的囑托？
　　「謝謝！」我看著冰棺裡的周明，還是之前的模樣。
　　「謝我什麼？」黑色妖姬問道。
　　「謝謝你幫周明完成了最後的心願，早在一年前他就想一睹廬山真面目！」我沒什麼心情說話。
　　「謝？如果不是周明，我恐怕早就…應該是我謝謝他才對！」黑色妖姬說道。
　　這倒是讓我比較意外，黑色妖姬也會這麼感謝一個人嗎？我轉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竟然沒戴口罩。
　　「你不怕別人看到你的容貌？」我問她。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周明死前說的話我相信；不過我已經習慣了，等一下出去我還是會戴上口罩面紗！」黑色妖姬說道。
　　我沒說話，繼續看著周明發呆，現在還沒什麼心思出去，過了水洞就是總舵了，到時候又不免一場大戰！
　　當然，黑色妖姬也沒有急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問我「你是不是覺得你好像命犯了天煞孤星？」
　　我被她問的話給拉回了有周明的回憶，我問她「為什麼這麼問？」
　　
第647章 同病相憐
　　
　　第647章 同病相憐
　　「這些事我經歷得比你早，我父母都死了，當年我才八歲，我身邊所有認識的人都死了！」黑色妖姬淡淡說道。
　　「六歲，我承受了同齡人不應該承受的痛苦，我見過同齡人不應該見的殺戮，我當時以為，我就是命犯天煞孤星，所有的人都離我而去，從那時候起，我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唯一收留我的只有一個已經瞎了的老人！」
　　黑色妖姬終於說出了她以前的事兒，我一直很好奇她究竟多少歲了。
　　「結果不到一年的時間，收養我的瞎子也死了，他們全都被同一個人殺死！」黑色妖姬所說的同一個人，應該就是蒙真。
　　「後來瞎子把我托付給李陽，誰知李陽卻把我當成了殺人的工具，小小年紀的我，被他訓練成最小年紀的銀牌成員，後來又傳授了我不少功法，終究成了最年輕的副教主！」黑色妖姬看向我，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多了幾分傷感。
　　「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其實你無法體會我到底有多麼痛苦，你不知道我殺第一個人的時候有多恐懼；在我的心目中，唯一的仇人是蒙真，但我害怕，我怕我的下場會跟我的親人們一樣，如果我也被蒙真殺死了，那誰來替我報仇？」黑色妖姬的語氣中也帶了許多無奈。
　　正因為蒙真給黑色妖姬心理留下了太多的陰影，所以黑色妖姬從來沒有去找過蒙真，最後還是在蒙真的喪事上大鬧了一場，害死了蒙真不少弟子。
　　這個世界都是有因有果的，任何事情的發生，人們都始料未及，而我們也無法去改變什麼。
　　當初我還以為黑色妖姬就是夏茉莉，我們似乎都是同一類人，為仇恨而活，為重要的人而活。
　　「所以，我覺得你必須要堅強起來，我們如果就這麼墮落下去，那仇恨誰來報？」黑色妖姬對我溫和的說道。
　　我又看向躺在冰棺裡的周明，是啊，比起黑色妖姬來，她似乎比我的命運還要悲慘得多。
　　「周明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們彼此相對都很重要，他可以為我不怕危險不怕死，我又何嘗不是？最重要的是，他的小孩估計要出生了，而他卻……」說著說著，我鼻子還是會發酸，我不敢相信之前還跟我說這話的周明就這麼死了。
　　黑色妖姬暫時沒有說話，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安靜安靜，我跟萬獸屍王到外面坐會兒，過一會兒我再進來。
　　我不知道跟周明說什麼，因為現在已經無濟於事了，我有時候好恨我自己，明明有那麼高的道行，為什麼卻救不了他呢？
　　眼睜睜的看著對自己很重要的兄弟以及親人離開，這種痛苦很難受，我甚至有一種活不下去的感覺。
　　我就這麼坐在冰棺旁邊發呆，看著周明那已經無法改變的神情，心如刀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好像有人給我披衣服我才反應過來，抬頭一看，是黑色妖姬，這是她第二件衣服，再脫可能就要到底了。
　　我把衣服拿下來還給黑色妖姬，「我現在算是半人半屍，黑龍教給我下了屍毒降，到現在還沒好，剛才老周被殺，我的狀態一直沒變！」
　　黑色妖姬也沒客氣，她穿上衣服看著周明的屍體，雙手合十，作揖三個，「周先生，等我們總舵之行結束，你兄弟一定會回來帶你離開的，回到你的故鄉！」
　　當然，周明的喪事必須得我在場，所以我現在肯定不會先帶周明先回去。
　　「小楓，現在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我估計障礙早就清除，我們是時候出發了！」黑色妖姬再一次提醒我。
　　我蓋上冰棺，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可我的心裡卻還是一樣，安靜得像一潭死水，就好像我的世界已經變成了灰色。
　　當然，我不知道將成新到底有沒有死，死了就算了，若是沒死…總之以後別讓我再碰到將成新。
　　我對周明的屍體作揖三個，跟萬獸屍王和黑色妖姬一起離開，按照原路返回岔口的洞穴。
　　白蓮教已經出發，正道的人和黑龍教的人都還在洞裡等我們，張玉恆可能是覺得愧疚，所以沒敢先走。
　　「仇教主！」張玉恆看我出來，他豎起道指走到我身邊，彷彿要跟我說什麼。
　　「我現在不想聽你們說話，但我說過的話一定做到，有什麼話，等回到縣城辦喪事之前，你去跟老周的家人說清楚！」我轉頭看向正道的其他人，又看看張玉恆，「尤其是你們龍虎山的掌門張玉豐，他跟老周達成的協議！」
　　張玉恆對我的印象還可以，不像其他某些人對我有偏見，我還以為龍虎山的人都一樣把我當成叛徒看待。
　　「仇教主放心，這件事一定會做到，我們有錯在先！」張玉恆客氣的說道。
　　我還想說什麼，但卻見張戈走了上來，他揮起拳頭朝我臉上打了一拳，我沒有任何阻擋，也沒有用銅皮鐵骨，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張戈！」黑色妖姬冷哼了一聲，用繡花針攔在中間，「你敢再動手試試！」
　　「你好端端出來了，周明呢？」張戈的言語有些激動，他是一個沉著冷靜的人，遇到什麼事兒都不會衝動。
　　結果現在周明走了，他竟然克制不住他自己的情緒。
　　我從地上爬起來沒說話，在我心裡，我也覺得是我保護不周到，如果當時能夠快點破了什麼千斤壓頂，或許周明就不會出事兒了。
　　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沒有假如，沒有假設！
　　我讓黑色妖姬把繡花針收起來，看著張戈，我忍住了眼淚，事情結果恐怕早就有人跟他說了。
　　張戈也沒繼續動手，他倒退了兩步，彷彿遭遇了什麼打擊一樣，「我早就說過我命犯天煞孤星，不要把我留在喪事專門店……」
　　張戈喃喃自語，眼眶泛紅，如果不是那麼多人在看著，他恐怕早就哭出來了。
　　我深吸了口氣，走到張戈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許是因為我呢？張戈，真的跟你沒關係！」
　　張戈打開了我的手，他搖頭說「從小到大，我就注定孤獨一生……」
　　
第648章 善意威脅
　　
　　第648章 善意威脅
　　「從小到大，我注定孤獨一生，我身邊的人一個又一個離開了我！」張戈退到兩米外，「我想我還是比較適合到處遊蕩！」
　　「你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你身上嗎？」我看著張戈問。
　　張戈沒有繼續說話，他轉身走回了正道之中，剩下我一個人有些發呆，我不知道怎麼跟張戈說什麼。
　　周明突然發生這樣的意外，我的心情原本就很不好，而且在場的人那麼多，我又不可能跟張戈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