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再接下來的一秒鐘，劉承平徹底失去知覺。
　　等他重新有意識的時候，已經在救護車上了。
　　「該！」無瞳搖搖頭歎口氣，然後把自己那雙黑窟窿靠近劉承平，歎息道：「讓你死的太乾脆了，沒受多少苦滋味。若是換了我，一定得像那些人對待我一樣，把你兩隻眼睛活生生剜出來等著鮮血流盡身亡，那才解恨。」
　　無瞳那倆窟窿衝擊力太大，劉承平都看不下去了，使勁兒別著臉。
　　「你被撞的同時聽到剎車聲音沒有？」唐牧北微微皺眉反問道。
　　思考了幾秒鐘，劉承平很堅定的搖頭否認。
　　「如果你敢欺騙我半分，知道後果是什麼嗎？」面色陰沉盯著對方，唐牧北一字一頓道：「我保證你會後悔的。」
　　劉承平趕忙搖頭道：「我真的沒想騙你，只不過第一次見面隱瞞了些事情而已。放心吧，只要你找到肇事者，我就把藏起來的證據給你。」
　　「最後一個問題，你保留證據做什麼？」
　　劉承平嘿嘿一笑，「那位厲鬼大哥猜錯啦，我沒想著得到兒子再用購買證據把財產搶回來。之所以保留那些票據，算是『職業病』吧，我販.毒有些年頭了但從來被懷疑過，就源於我做事喜歡滴水不漏。不過當時也有其他念頭，比如說梁美娟沒生出兒子來，那我就得考慮考慮後路，有點把柄在手還是有好處的。」
　　「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一旁的桃娘氣得咬牙切齒。
　　但她依舊沒阻止唐牧北，而是拽著瞎嚷嚷的無瞳乖巧跟在唐牧北身後離開醫院。
　　直到進了店舖，她才開口問道：「牧店主，你被那傢伙威脅了哎，不生氣嗎？」
　　「生氣，很生氣。」唐牧北準備著筆墨紙硯，面無表情道：「對這種人渣，活著的時候我拿他們沒辦法，死了以後居然還留有後手。若是不管不顧處死它也無所謂，但活著的人怎麼辦？即便劉承平的錢來歷骯髒，可該享受這份財物的絕對不是明知對方有家庭還勾三搭四的小三。」
　　桃娘點點頭歎口氣道：「是啊。人們常說死者為大，可我反而覺得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有什麼好在乎的？反倒是活著的人能更好的活著才對。其實之前我還擔心你一氣之下弄死劉承平呢，那樣的話，替他照顧父母女兒的妻子過得那麼累，反而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卻享受瀟灑，太不公平！」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劉承平和梁美娟倆鳥沒一個好的。」無瞳冷哼一聲，「一個是看著漂亮就勾搭；一個是不管對方是什麼人給錢就被勾搭，真是敗壞世風！我要是知道楊美娟是誰，非得扒她家窗戶去！」
　　唐牧北一拍手道：「這個辦法好！我這兒有個勾魂術，能把人魂魄勾出來。等再晚點，咱們一起去找這個梁美娟，正好我問問她到底對那場車禍知道些什麼，畢竟她也算是在場的人。距離車禍現場那麼近，不可能聽不到，但發現自己姘頭被車撞了以後，居然連急救電話都不打，很可疑啊。」
　　
第三十五章 值得慶祝的喜事
　　
　　「哎哎哎，牧店主你說會不會是這樣。」無瞳急吼吼湊上來，「說不定梁美娟不止有劉承平這一個姘頭呢！你看啊，我最近追了個電視劇就是這樣式兒的。劉承平自作聰明以為梁美娟給自己懷了兒子，又是買車又是買別墅的送。
　　但實際上梁美娟還跟別的小白臉有一腿！她懷的娃兒可能是別人的呀，然後錢也到手了房子車也到手了，擔心等娃兒生下來以後會被發現，所以她跟小白臉一商量，倆人趁著劉承平幹不法勾當的時候，合夥弄死他！
　　這才有了梁美娟明明距離車禍現場很近，卻壓根不救劉承平的一幕啊。
　　肯定是這樣沒錯了，梁美娟若不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怎麼會那麼快就被劉承平搞到手了呢？就劉承平長得油膩膩那樣兒，沒幾個錢哪有女人會正眼看他。
　　更何況，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那些販.毒份子發現出事死人以後為了不引火燒身，會處理屍體毀屍滅跡的！所以梁美娟跟小白臉才大膽的選擇了毒.品交易以後，下手弄死劉承平。那天還下著大雨，就算撞死人車上的痕跡也很輕鬆就能被沖刷掉，非常適合殺人滅口。」
　　唐牧北手裡畫符的動作沒停，嘴上卻勸道：「以後少看點狗血劇吧，滿屋子厲鬼你算是畫風比較正常的一個，可別讓那些狗血劇把你也帶跑偏了。」
　　「我覺得我分析的挺有道理的呢。」無瞳小聲嘀咕著，找其他厲鬼去講自己的猜測了。
　　「歇歇吧牧店主，你都連著畫了兩張了。跟劉承平生氣也用不著這麼折騰自己啊，大不了到時候等他化完戾氣進入陰界以後，去那邊找找關係玩死他！」桃娘看著回來以後就埋頭畫符的唐牧北，柔聲勸慰道，生怕他把自己累壞了。
　　唐牧北搖搖頭臉上的汗珠順著滾下臉頰，「不不不，我現在手感特別好！感覺今天一定能畫成這個定魂符！」
　　是的，他現在感覺太棒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劉承平事件選擇隱忍，所以對於複雜世事有了更深刻的理解。總之唐牧北現在對於「定魂」兩個字有了更好的把握。似乎連符上的紋路，都明白了幾分為什麼要有那些走勢。
　　就像是小說裡常說的頓悟一般，唐牧北抓住了電光火石般的機會，哪怕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來了，依舊在孜孜不倦的畫著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定魂符。
　　符之道無悔，一筆定乾坤。
　　深呼吸一口氣，唐牧北雖然很累但此時感覺身邊的一切都空了。
　　因為自己面色凝重不敢上前的眾厲鬼空了；輕聲柔語的桃娘空了；小小店舖空了；周圍的一切猶如自己第一次執掌店舖那般，全世界都是空的僅剩下一人一筆一黃紙。
　　落筆走墨，心隨意動，那些黑色線條彷彿有了生命。
　　黃紙上輾轉起伏，一始誕生的墨色開始自如遊走在方寸之間。
　　定魂，最基本的便是個定字。定者，乃是安穩之意。遇事不慌是定；心火起不衝動是定；打定主意下定決心，全都是定。
　　想要畫好定魂符，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的一顆心能夠安定。
　　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心志堅定，下筆方能毫無膽怯猶豫，符之道便是心之道。
　　唐牧北並沒有刻意去模擬心中熟悉的那道符紙，而是任由落筆的墨色隨著自己心意遊走，在一切皆空的世界裡，他筆下的符文放了無數倍大，似乎這個空間被這道符文佔滿了。
　　幾息後，唐牧北收筆睜開眼從那個奇異的空狀態退出來。
　　此時店舖內卻是安靜至極。
　　「牧店主……你，你成功了！」桃娘不可思議的捂著小嘴，臉上全是驚訝之色。
　　其他厲鬼可能並不清楚，但作為專門代賣情報的桃娘，她太懂得符道的困難之處了。有些修行世家出身的店主，都不一定能有天賦走上符道。而這個小哥滿打滿算正式上任才兩天時間！
　　不愧是霧梟大人看中的店主！居然有如此天賦！
　　宿陽伯早就激動地擦拭著昏花老眼裡溢出的淚花，「咱們景瑤城終於出了個正牌店主！以後的好日子終於有盼頭了！」
　　其他厲鬼們沉默片刻集體歡呼，都嚷嚷著非要來個百鬼夜行慶祝牧店主第一張符紙成功。
　　而作為主角，唐牧北手中的筆此時似乎有千斤重，再也拿不住「啪」一聲掉落地上，整個人瞬時癱倒在椅子上大口喘氣，「累死我了……」
　　眾鬼沒一個在乎店主畫完符就慫了，全都擠上來仔細看桌上那張成品。
　　散發著淡淡的溫和光芒，墨汁與黃紙似乎渾然天成，其上紋路猶如活過來一般每個線條都在靈動的遊走著，整個紙符充滿靈氣。
　　「看起來暖暖的好貼心。」
　　「是啊，心裡覺得穩穩的呢。」
　　「看著就很舒服，安心。這就是定魂符啊，不愧是符紙！」
　　……
　　唐牧北靠在椅子上，看著自己剛畫出來的符文，心中倍覺欣慰。
　　總算對得起自己這兩天孜孜不倦的練習，只要有一丁點時間就開始寫這道符，確實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略微活潑點的厲鬼們已經在店裡商議著百鬼夜行事宜。
　　要知道，能在一個會符道的店主管轄之內，那就算是在其他城市的厲鬼面前都相當有面子的事兒！更何況，牧店主還是個千載難逢的好店主，這不剛張羅著要創辦厲鬼俱樂部麼，能把鬼當人一樣看待的，天底下獨第一份！
　　有這樣一個會關心鬼又會畫符的帥哥店主，舉行一次百鬼夜行一點都不過分。
　　厲鬼界中最盛大的慶祝方式，用來給牧店主慶祝符道初有小成，那不是合情合理嘛！
　　就連桃娘也覺得這主意不錯，前來討唐牧北的示下。
　　「百鬼夜行？我聽說過，但不清楚究竟是做什麼。」唐牧北讀書不少又玩過遊戲，雖然一直沒能偷渡歐洲，但對於百鬼夜行略有耳聞。
　　桃娘莞爾一笑解釋道：「很多人都以為這是島國的習俗，實際上並不是，陰界一直有百鬼夜行這項盛大慶祝活動。
　　一般百鬼夜行活動並沒有具體限制，只要店主管轄範圍內半數以上的厲鬼認為值得慶祝，就可以開啟。李店主在任的時候，連帶我們這些厲鬼都像鹹魚一樣活著，能勉強度日就算不錯了，出去跟其他鬼爭鬥都沒底氣。
　　現如今，牧店主您對我們這麼好，又是辦厲鬼俱樂部又是給我們組建興趣班，還用了短短兩天時間畫出定魂符。不管哪項說出去都是值得我們驕傲的事情哩，所以來場百鬼夜行慶祝，大家一同樂樂！
　　這事兒交給我去辦就好了，百鬼夜行也有蠻多事情要敲定呢，一時半會兒定不下來。
　　若是牧店主您休息夠了，咱是不是該出公差啦？不是要去找那個梁美娟勾魂嘛，一會兒陰界的首班靈車就要開啟咯，店主大人還是趕緊魂魄出竅吧。」
　　
第三十六章 來張月票
　　
　　「什麼是陰界的首班靈車？」唐牧北一臉懵逼，不過既然「導師」桃娘都這麼說了，再看看時間將近十一點，確實該「換班」了。
　　因此他回到臥室，洗漱完畢換了衣服躺上床，施展了離魂術。
　　魂魄狀態的唐牧北感覺自己完全有能力再畫一次定魂符！畢竟這個不知疲倦的能量體兼職自主外掛那是相當給力啊。
　　但桃娘跟無瞳催的急，唐牧北只好先去出公差。
　　至於定魂符，等明天買回硃砂來再畫一張留著給林長海賺取外匯，順便也該練習練習其他符紙，最好是能給自己畫個護身符。
　　店主的魂魄混在厲鬼中顯得與眾不同，厲鬼們身形都飄忽不定唯獨店主出竅的魂魄簡直就像是真人一般。
　　一魂兩鬼站在店舖不遠處的公交車站，等待著首班車。
　　「陰界的靈車是給鬼差呀、店主呀之類這些在人世間工作的『公.務.員』出行福利。」桃娘手裡把玩著幾枚黑色銅錢，詳細解釋道：「我們這些厲鬼是沒資格乘坐的，所以今天要沾您的光咯。
　　等到牧店主你能力強有錢了以後，就可以在陰界定制車輛，就不再需要搭靈車啦。
　　在那之前，出公差的公.務.員最簡單便捷的方式就是靈車。每次乘坐需要兩枚冥幣，跟人民幣兌換率一樣，相當於兩塊錢。
　　但是與人類乘坐的公交車不同，靈車並沒有固定路線，您需要的時候只要在附近公交車站等候，靈車上的值班人員就會自動規劃路線來接人。
　　上車以後投幣告訴它們目的地，靈車司機會安排合理的路線，以最短時間將您送到。
　　靈車首班是夜裡十二點整，直運行到凌晨四點末班車。您是第一次出公差，售票員會登記您的信息，下次再上車就可以記賬。店主可以選擇月底結算乘坐靈車的費用，其他鬼差就沒這項權利了。」
　　唐牧北默默為陰界的服務點個贊。
　　想來因為店主是坐地買賣所以不擔心對該地區靈車賴賬，才允許月底結算吧。其他鬼差隨時要前往各個地區辦公，顯然月票這種方式並不適合。桃娘說的車費冥幣，兌換過來也就兩塊錢，可唐牧北現在一枚冥幣都沒有，只能等著下月發了工資再還給她了。
　　「桃娘，你怎麼就拿了四枚冥幣啊？牧店主還沒發薪水哩，他沒錢坐車。」無瞳呆呆「看」了好一會兒，才數清楚她手裡一直把玩的只有四枚。
　　「我知道牧店主沒錢坐車，所以這兩枚是他的；這兩枚是我的。」桃娘微笑著回答。
　　無瞳用手指指自己，「我的車費呢？」
　　「哼，你個守財奴攢了那麼多錢，不肯做造型不肯買衣服，就連兩枚車錢都不想出啊？」桃娘扇著扇子笑道：「靈車馬上就來了喲，你再不拿錢出來就只能眼睜睜看著我跟牧店主勾魂去，這可是借牧店主的光才能坐的車喲！」
　　「真是小氣，兩枚冥幣都捨不得請。」無瞳嘴裡咕噥道，「十枚冥幣才夠買一顆死靈珠哩，連頓飯錢都不夠。」
　　桃娘把身子一扭搶白道：「是啊是啊，連頓飯錢都不夠，你還捨不得出。」
　　唐牧北看著遠處突然光線一亮，似乎是憑空出現一輛體積碩大的公交車，就趕忙打斷它們倆拌嘴，「那輛是不是靈車？」
　　「就是了。」桃娘趕忙整理整理頭髮，將手中的黑色銅錢交給唐牧北，「您就說帶我們出公差，不然靈車是不會讓我們厲鬼乘坐的。」
　　眼看著靈車到了站牌前停下，無瞳這才將手心裡捂了好久的冥幣遞給他，「我，我也要坐。」
　　「嘩啦！」就在靈車停下的同時，車門打開，黑洞洞的車廂裡什麼都看不清楚。
　　唐牧北看看身後兩隻厲鬼期待的眼神，這才上前一步登上靈車。
　　就在上車的瞬間，只覺得眼前一亮，唐牧北發現外表看似公交車的靈車內部簡直就是科幻電影裡才有的設備啊！
　　「上車請買票。」白色圓滾滾的機器人上前一伸「手」，機械前臂上藍色電弧滋滋響，「厲鬼止步！」
　　桃娘跟無瞳除了陽光最害怕的就是雷光閃電，頓時嚇得後退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