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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節

袁友沖打斷她:「可據我們所知,尤德是工地老闆,包工頭。」
「對……對啊,他……他是包工頭……」卓花花愈加結巴,但總算還是找到了說辭,試圖搪塞過去:「我……黑工廠賺不了幾個錢嘛,又累,比工地也差不多,工地工資還高點呢,我就乾脆去和水泥了,一天能有一百五。」
「可能他爸看我勤勞能幹肯吃苦,就把我介紹給他兒子……」
「呵,這尤德,竟然還把手底下的女童工介紹給兒子,當童養媳麼?」於辰適時出聲,嘲諷道。
卓花花自然聽得出他嘲諷的其實是自己的那套說辭,但,隨著講述,她話語間破綻越來越多,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借口了。
袁友沖忽然盯著卓花花的手,說:「卓女士,和水泥可是重活,我看你的手,不像是幹過重體力活的樣子啊。」
「可能……可能我這幾年保養得比較好吧。」
於辰和袁友沖對視一眼。
他倆來此的目的,本是試探試探卓花花,但沒想到,卓花花其實比想像中還要好對付,詢問到現在,早已由原來的試探變了味。
此刻卓花花陣腳大亂,是時候剝除「問詢」這層馬甲,露出名為「審訊」的內衣了。
第63章 驚訝
審訊,或者說披著問詢馬甲的審訊,很多時候就是在打心理戰,情況瞬息萬變,計劃總得實時做出適當的調整。
兩人都通過眼睛和面部表情看出了對方的意思:沒必要再打擦邊球了。
於是,袁友沖便直接說:「卓小姐,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咱直接點好了。你應該很清楚,受害人在二十年前,以及他父親尤德究竟是幹什麼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卓花花繼續沉默。
袁友沖乾脆站起身,開始踱步:「既然你不肯說……哦不,應該說,既然你可能不知道,那我告訴你好了。」
「尤德,1935年生人,平漁村,13年編東岸鄉尤氏族譜錄為尤氏第四十七代德公……七九年,改開之初,已四十四歲的尤德毅然向親朋借了一筆錢,帶著老婆與年僅五歲的幼子尤永安,前往並不算遠的新安。」
「這些表面信息,你應該知道,最多時間上記得不是很清楚。那我再和你說些你不知道的。」
「在新安混跡十餘年後,尤德已頗有成就——即使放在新安,他的影響可能並不算大,可能就活動於一區或一縣,甚至還要小許多,但放眼你們村、你們鄉甚至你們縣,都算相當突出的了,稱之為時代弄潮兒並不為過。」
「他手中便有著六支工程隊,資產數千萬甚至上億。二十年前的錢可比現在大得多了,掌握的能量相當龐大,成就可謂卓絕。」
「但偏偏,即使如此,他十多年也就僅回過一次家而已,甚至嚴禁兒子前來新安。這點,你覺不覺得相當可疑?」
卓花花嚥了口唾沫,但依舊保持沉默。
當然,她目光一直停留在袁友沖身上,眼珠子隨著他走位而轉動。
這其實也是袁友沖的策略之一。
站起身居高臨下的俯視,再配合他成竹在胸的表情,會自然而然的對卓花花形成一定的心裡壓迫。雖然程度並沒有多深。
但心理對抗,本就是一寸一寸一絲一毫的壓迫對方,當優勢積攢到一定程度後,便能較為輕鬆的擊潰其心理防線。
當然,袁友沖此刻不求能擊潰卓花花,讓她老實交代一切,只要能從她嘴中挖掘出足以拘捕她的線索與供述就夠了,拘留她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審。
同樣的,拘捕她勢在必行。於袁二人已經透露出了許多消息,要不能將她控制起來,她便很可能會將二人的偵查進展傳遞出去。
雖說還不能真正確定她與犯罪團伙有關,但概率卻不小,至少她與本案絕對脫不了干係,袁友沖不敢冒險。
即使拘捕她也可能會引起犯罪團伙的警覺,但這需要相當的反應之間。只要搶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突破卓花花,他們就跑不了了。
卓花花的能力值並沒有他們先前預料的那麼高,內心也不十分強大,不難啃,這才是二人逐漸將話挑明的根本原因。
當然,一點點試探,慢慢的往下磨也是種方法,但需要的時間多得多,而過長的時間,很可能會給犯罪團伙創造充足準備以應付偵查乃至直接轉移、逃亡的條件。
卓花花的沉默,在袁友沖預料之內,他臉色依舊嚴肅,繼續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就算尤德不是個愛炫耀,喜歡低調的人,也沒理由常年不回家,更別說不近人情的禁絕子女前往新安了。」
頓了頓,他腦中再次過了遍足以將尤永平兄弟倆摘出去的說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別說僅僅是有拘捕的希望,就算已經檢方批准正式逮捕嫌疑人,他也絕不會在未取得證人、知情人同意的情況下透露關於他們的半點消息。
這套說辭他早已想好,此刻再過一遍,依舊沒發現問題,他就直接說道:「我一向堅信『事出反常必有妖』的說法,所以,我們特地調取了尤德夫妻意外身亡一案的偵查案卷,並詳細的查過這個人。」
說到這兒,他發現卓花花已經不再盯著自己看了,瞳孔微微擴散,雙目顯得很是無神。
於是,他便問:「卓花花卓女士,你猜猜,我們發現了什麼?」
「涉……黑……」她嘴唇微微開合,訥訥然吐出兩個字。
雖然咬的不太清晰,聲音也很小,但袁友沖還是聽見了。
「果然,你知道。」袁友沖不再做無謂的踱步,重新坐回木沙發上,同時說:「那你現在能如實告訴我,你在以尤德為首的犯罪團伙當中,究竟扮演者什麼樣的角色嗎?還有,你到底是怎麼和尤永安認識的。」
「唉。」卓花花歎口氣,眼中略略恢復了一絲神采,苦澀的說:「既然你們早就查明白了,為什麼不早說?逗我玩嗎?」
「我們只是想給你個機會。」於辰默契的扮演著紅臉角色:「我們辦案過程中,嫌疑人自覺招供與否、配合與否、是否有立功表現,都會再一定程度上影響最終量刑。」
這話有些含糊,不過卓花花能自動腦補出他沒說甚至他不知道的內容,不由有些自嘲的說:「這樣啊,那我還得和你們說聲謝謝咯?」
接著,她又抿抿嘴,似在組織語言,也可能心裡依舊有些掙扎。
於袁二人不出聲,只靜靜的看著她。
兩三分鐘很快過去,就在袁友沖透露出一絲不耐煩,借此再給她施加一絲壓力的時候,她終於開了口。
「算了,反正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也無所謂丟人不丟人的。」
「老實說,最開始我是在酒吧、ktv……哦,那時候叫卡拉ok,我是在那些地方賣的。」
於辰和袁友沖眼角同時抽了抽。
他倆猜了無數種可能,但真沒猜到,她竟然有那種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