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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節

「之後,老爹換了家工地……但也是老爹倒霉吧,又做了半年多,工程被說違法,查了,爛尾了,工錢也沒個著落。
「連續兩次出事兒,老爹死心了,改學裝修和木工。頭三兩年跟著師傅干倒也還好,聽老說,師傅對他還是蠻不錯蠻照顧的。」
「但出師後自己出來單干,又處處碰壁,老被坑。老爹跑去問他師傅,他師傅就說了,現在這行都這樣,水特深,沒點人脈沒有背景,根本站不住腳跟的,他師傅干了七八年,才勉強站住腳。」
「老爹他沒辦法啊,只好硬著頭皮幹下去。可老爹又不是一個人,拖家帶口呢,老和老媽這些年跟著他餓一頓飽一頓的,還算勉強能湊合過,但聯繫被坑了幾次,身上最後一毛錢都花光了。」
「之後,不知怎麼著,老爹他就開始混黑了,老也說不清楚他哪來的門道,畢竟那年頭老都還太小,就只記得,從那天起,可以吃飽飯了。」
「要我說,老爹他混黑,就是被逼的,他也不想……」
於辰擺擺手,打斷尤永利。
他實在不想和尤永利討論這個問題,否則一整天想下來恐怕都別想有個結果,便岔開話題問道:「後來呢?尤永安有告訴你們尤德主要幹些什麼嗎?」
「剛開始主要就是賣片子……」尤永利聲音低了點,臉色有點紅,似乎感到有些丟人:「就是那種,穿著個大衣,走在街頭,看到個男的就攔住他,問他要片不那種……」
「咳……」於辰好些沒被嗆住。尤永利的形容,絕對是自己腦補出來的,但……貌似這種猥猥瑣瑣的賣片人也確實存在。
「再後來吧,就改賣毒了,再之後,越做越大,基本什麼都沾,也有了幾個仇家。老爹他不讓我們去新安,一開始是因為窮,我們去了吃啥喝啥啊?之後就是怕我們被他仇家盯上,這些都老說的。」
「再後來,老慢慢長大了,也開始幫著老爹……老爹一開始不同意,他不想老跟他一樣,過那種腦袋綁在褲腰上的日子。」
「但老不肯啊,他從小就那種環境長大,被影響了。老爹不給他幹,他就自己偷偷干,被老爹發現,好懸沒氣死過去,但沒辦法,怕老被對頭給坑了,老爹只能讓他接手點自己的『生意』……嗯,老是這麼說的,生意。」
「其實,具體的情況,咱們也不是特別清楚,老雖然承認了,但總不能把這十多二十年的事兒一五一十告訴我們吧,哪裡說得完。」
「反正吧,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老爹就被人害死了。嗯,明面上嘛,是被工地天花板倒塌壓的,但老知道,就是被別人設計害死的,老爹醒過來的時候,也猜到了這點,甚至可能還猜到了兇手。」
「可老爹不肯說,怕老衝動去報仇吧。老爹還說,這麼多年,賺了這麼多錢,他也夠本了,也沒想過能安安穩穩的脫離這一行,算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天吧。」
「老爹讓老趕緊走,別再幹這一行了,拿著這麼多年下來的積蓄,走的遠遠地,買塊地買套房,以後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也夠他過的好好的。」
「但……老爹沒料到,他和老媽剛進醫院,他那些馬仔小弟就反水了,老從醫院出來,打算去處理老爹的繼續的時候,那點積蓄早就被瓜分的乾乾淨淨了。」
「還是那個叫什麼『二哥』和『三哥』的人,多少有點良心吧,兩人頂替了老爹的位置,湊出兩百萬給老,讓老走,過安穩日子去。」
「老說,他估計他倆也就是買個安心,否則身為老爹的兒子,天生的有點影響力,也能聚集起一大批死忠老爹的馬仔,對他倆來說也是個麻煩。而老說,他看到了老爹的死,也怕了,不想再繼續幹這一行了……」
「不過,他沒聽老爹的話,他回家了,還和我們仨兄弟交代了這事兒,把兩百萬也都拿了出來,讓我分配老爹的……算是遺產吧。」
「說實話,兩百萬吶,我們真的很動心,但這錢畢竟是老爹留給老的,雖然老願意拿出來,但咱們伸手,也有點說不過去。所以,很猶豫。真的非常猶豫,想要,又不想。」
「老嘛,也看出我們猶豫了,就乾脆提議四兄弟平均分,我……我同意了。」
「基本上,就這麼個情況。」
袁友沖微微皺眉。
別看尤永利說了這麼多,但實際上,什麼線索都沒透露,無非進一步證明尤德確實混黑罷了。
四人就這麼忽然沉默下來。
沉默,往往能營造出巨大的壓力,片刻後,尤永平便坐不住了,不自然的的扭了扭身子,說:
「還有件事……我們一直以為,老是真的想脫身,想過安穩日子,但沒想到,他回家只是為了方便繼續和新安那邊的人幹些骯髒事而已……」
於辰來了精神,立馬問道:「骯髒事?什麼骯髒事?」
尤永平搖搖頭:「具體的,我也不知道,老他不肯告訴我們,我們也只知道,他還和新安的人有聯繫,而且賺了不少錢。我當初想起房子,想管大哥二哥借錢,但唯獨沒想過老,就是因為,那錢太髒,我不想要。」
「或者……應該說是不敢吧,畢竟那兩百萬我也拿了,就沒必要再給自己貼金了,老實說,我就是怕自己也被糾纏進去。」
「我和大哥苦口婆心的勸過他,但他不聽,沒辦法。問他到底在幹什麼,他也不說。」
於辰和袁友沖一樣,眉頭也擰成了個疙瘩。
通過這倆兄弟陳述所獲得的線索,比他們預料中要少許多。
不過,好歹也提供了個方向。
比如,於辰便推測,尤永安這些年,說不得便是與「二哥」、「三哥」或者他們手下聯繫。
「那個,還有件事,但你們千萬千萬別往外說……」兩兄弟對視一眼後,尤永平又猶猶豫豫的說:「老他,和弟媳其實根本沒感情,他不止一次喝酒後說過這事,但說的很含糊……」
第59章 畫像
「沒感情?」於辰有些錯愕,他雖和袁友沖猜到尤永安與卓花花膩了這麼多年,裡頭很可能有問題,但卻也沒料到他倆壓根沒感情這一與表現截然相反的結論。
尤永平撓撓後腦,說:「是啊,別看他倆人前成天膩歪在一塊,弟媳生個病老急成什麼樣,吃個飯還要手拉手,但私底下,他倆半點感情都沒有。」
「嗯,可能酒後說的那些含糊不清的話不能說明什麼。但還有一點可以證明:他倆晚上都是分房間睡得,一個睡三樓一個睡四樓,得有十多年了。」
於辰和袁友沖對視一眼,沉默片刻,又問:「除此之外,尤永安近些年還有什麼奇怪的或可疑的表現嗎?」
「應該……沒有了吧?」尤永平回憶半分鐘,搖頭,看向尤永利:「哥,還有啥麼?」
尤永利也搖頭:「應該沒……哦哦哦!想起來件事兒!上個月,月底的時候吧,老去了趟西都,送他兒子上大學呢,剛回來沒兩天,村裡就來了個年輕人,說是他兒子的大學同學,在他家住了兩天。」
「我覺得吧,有點奇怪,那人看上去不像是大學生的樣子,長得還挺成熟的。而且,那人來的時候,老的表現……怎麼說呢,熱情過頭了,那兩天甚至都沒出海,和弟媳一塊,一直在家裡招待著。」
「我覺著吧,娃娃的同學來家裡,是得招待著,請吃個飯,和他聊一聊什麼的,但這樣也就夠了,總不能活都不干圍著他轉吧?警察同志,你們說,這人會不會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於辰在心裡嘀咕道。
西都距離這兒直線距離得有一千五百多公里,坐飛機也得兩個半鐘,哪個大學同學會吃飽了撐著的單獨跑過來拜訪?再說了,上月底,應該是剛開學的樣子,新生都得軍訓,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時間。
更別說,尤永利都提到了,那傢伙面相看著一點都不像大學生,比學生成熟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