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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節

因此,半天沒思路,他便乾脆放棄,將這個疑惑暫時壓下,說:「先吃東西吧,你們都忙活一夜了,嗯,咱一邊吃一邊說。」
周倩欣歎口氣,再次拿起筷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相比之下,成威就顯得心寬多了,這會兒功夫,已經把麵條給甩了個乾乾淨淨,從口袋中取出手帕紙,抽了一張把嘴擦好,才好整以暇的看著於辰,說道:「痕檢這邊沒什麼疑點。」
「現場泥土地上提取到了不少立體鞋印,經鑒定共有兩組,其中一組的鞋長、鞋底花紋等都和受害者蘇金洪死亡時所穿的鞋子相吻合。另一組嘛,經過特徵分析和計算,得出的身高體重與蘇堂亮也接近,很可能就是他留下的。」
「其它的嘛……大棚大門,以及被咱們認定為是殺人現場的小棚木門門鎖上,都提取到了幾組指紋,其中有兩組,分別與蘇金洪、蘇堂亮吻合——嗯,我們在現場就掃瞄過了。」
「這說明呢,蘇金洪是自個兒自覺自動開門並走進殺人現場的,而非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被人帶進去,一定程度上印證了小周的猜測。當然了,也不絕對,或許只是蘇金洪早先便曾經進入過現場。」
「還有,現場沒有被清理、整理過的痕跡,這點與蘇勇一家遇害的現場截然相反。我大膽推測一下:兇手可能覺得,這個現場足夠隱秘,廢棄了好多年了,且殺人的方式又不見血,咱們肯定找不到,也就沒有清理的必要。」
「說實在話,若非拋屍現場及屍體褲腿上提取到了一小撮黑土,然後又用人海戰術在咱新安周邊郊縣大範圍採樣,咱們還真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發現這個現場。」
於辰嘖了一聲。
成威側目:「怎麼了?於隊有不同的看法?」
「沒,你繼續。」於辰搖頭。
他想的是,還有一種可能:殺蘇勇的時候,有個較為專業的團伙或人員——比如曲忠——在背後指導,因此能將現場清理的相當乾淨,但殺害蘇金洪則是蘇堂亮「自作主張」下的行為,自然不會有人再去指導他。
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推演,他甚至開始疑神疑鬼起來。
他一直懷疑,這幾天案子忽然有了突破性的進展,順利了許多,關鍵點都聚焦在了蘇堂亮身上,是有人在背後刻意推動的結果,而這個人,與曲忠或者曲忠背後的團伙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之所以將蘇堂亮推出來,根本原因可能便在於他自作主張的把蘇金洪給殺了,讓背後的團伙無法容忍。
當然,這個猜測有點離譜了,沒有任何客觀證據和線索的支撐,於辰的主觀傾向非常濃重,因此,除了袁友沖,他誰也沒說。
成威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便壓下了疑惑,繼續說:「也不能說完全沒清理現場吧,至少水銀溫度計、氣壓計的碎片,他大致掃了一下,都堆到了角落,但仍有大量玻璃碴子散在地面各處。」
「根據這些玻璃碴子的分佈及角落的碎片數量來看呢,兇手至少在不過十平的小房間內,於多達二十七處地方摔碎了七十多根各式各樣的液態汞溫度計及氣壓計,導致洩漏出的液體汞達上百克。」
於辰又嘖了一聲,說:「這麼多的摔碎的溫度計、氣壓計,想要拼接回去恐怕也不容易吧?你們痕檢員還真是不容易。」
周倩欣瞥了他一眼,往嘴裡扒口飯,一邊咀嚼一邊說:「為什麼要拼接好?稱量溫度計碎片的總重量,再加上傾瀉出的水銀重量,除以這些溫度計、氣壓計的平均質量不就能得到個大概數字了嗎?」
「……」於辰險些噎住。
成威訕訕的笑了笑,說:「小周說得對,我們就是利用這種方法做大概統計的。當然,要得出具體數目的話,就得技術隊一根根去拼接了。不過嘛,似乎沒有這個必要,具體數目啥的,對破案沒有直接意義。」
於辰嗯一聲,又問:「還有呢?」
「痕檢基本就到這了。」成威聳肩:「其它的,得問小周。」
第61章 鬆了口氣
周倩欣似乎實在沒胃口,第二次放下筷子後就再也沒動過炒飯,這會兒更是直接將之蓋上收好了,同時說:「我們到達現場的時候,檢見空氣中汞蒸氣濃度約為0.8毫克每立方米。」
「考慮到距受害人死亡已有四天過五六個小時,結合現場通風環境判斷,十六號晚上,蘇金洪進入命案現場時,汞蒸氣濃度肯定超過一毫克每立方米這一急性中毒閾值。」
「具體濃度已難以判斷,我估計應該在3-7毫克每立方米之間,該濃度可在三小時內引起普通成年人急性中毒,失去自主意識直至死亡,總時長大致在三到六小時之間,當然也得考慮到蘇金洪本身的身體素質和體重等指標,但總體相差不會太大。」
「換言之,蘇金洪大約死於十六日晚八到九點,那麼,其最早當天下午兩點,最遲當天下午六點便該進入現場之中,並再沒離開過那個房間。」
「基本上,從法醫學角度上能給你們提供的線索和方向就只有這個了。我剛剛說的那個疑點,你參考參考吧。」
於辰站起身,來來回回的踱了幾步,略顯煩悶的說:「言外之意,縱使找到了現場,對這樁案子而言也不算是突破性的進展?」
同時,他心裡也忍不住想,連發現蘇金洪遇害現場,都難以推動案子,本身也說明了本案的偵破難度,憑什麼肖偉幾次走訪偵查便直接把案子往前推動了一大步。
不得不說,第一印象是個相當可怕的東西,當於辰心中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且其生根發芽之後,總會自覺或不自覺的聯想到「陰謀論」上去,不管肖偉做什麼,他總疑神疑鬼。
「話不能這麼說。」周倩欣不知他的想法,只客觀的分析道:「實際上,現場地面提取到的大量鞋印,以及門、門鎖上的指印,還有碎玻璃上的指紋,都能作為蘇堂亮殺人的直接證據。」
「只不過,如今蘇金洪已死,蘇堂亮在逃,在其落網之前,咱們的發現意義並不大,而他落網之後就不一樣了,即使還做不到推翻其他一切可能從而零口供破案,但也足以撬開他的嘴。」
「也是這個理。」於辰將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壓下,說:「還有個問題,殺害蘇勇一家的作案凶器,你們在蘇金洪遇害現場有沒有發現?」
「沒有。」成威搖頭說:「而且,他應該也不至於把凶器給藏在那種地方吧?畢竟那塊試驗田雖然廢棄了,但難保不會有熊孩子進去浪,又或者膽子大的小情侶進去找刺激。」
「一堆碎玻璃碴子嘛,還不至於引起人的懷疑,瞥一眼也就過了,但要是有凶器、血衣之類的東西,被這些人看見了搞不好就會報警,從而被咱們發現這一現場。」
「所以嘛——咱們找,天知道會不會、啥時候能找到那個地方,蘇堂亮懶得收拾,或者避免在清理痕跡的時候留下新的證據,他不收拾或者時間緊迫而沒時間收拾也說得過去;」
「但要把凶器也給藏進去,那無疑大大增加暴露的風險,從蘇堂亮表現出來的犯罪智商來看,想明白這點也不奇怪。」
於辰又追問:「那,現場有能指向曲忠犯罪的線索嗎?」
「沒有。」成威搖頭:「所有的線索,都指向蘇金洪和蘇堂亮二人。而且吧,沒有搏鬥痕跡,室內一應物品也都沒有被破壞——總而言之,除了碎玻璃碴子外,沒有任何機械***所留下的痕跡。」
「這樣,今晚我把現場痕檢報告給你肝出來,一早拿給你看吧?」
「成……哎,也不用那麼趕,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早再趕吧。」於辰擺擺手說。
成威搖頭:「不行,明早一些細節性的東西就未必記得了,看筆記都可能忽略掉,我還是第一時間肝出來的好。反正吧,除非發現新的現場或者凶器,否則我這痕檢員也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可以明天白天睡嘛。」
「隨你。」於辰也不勉強。
……
凌晨五點,於辰又雙若綴一次被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剛睡下不過兩小時的他,只覺得整個人像要死了一般,身體沉重務必,腦子裡頭壓了一座山,思維遲滯非常。
他足足懵了有十幾秒,才忽然反應過來,伸手去摸手機,接通後放在耳邊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