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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節


我腦門上都是冷汗,蹲在溪水旁用水清洗通靈鐲,上面的污跡總算漸漸黯淡下來,不細看都看不出來。但是我知道,這沒用,不過是自己安慰自己罷了,通靈鐲這般神器,沾染到一點不潔之物都不行。
這時候我哪還有心情管那位狗屁道長,就是拚命洗鐲子。
通靈鐲跟隨時間太長了,幾乎貫穿整個冒險,我對它已經不是單單對工具的感情,而是把它當成一個能溝通心靈的朋友。
洗了半天,確實洗不乾淨。我只好把鐲子戴回手腕上,懊悔愧疚的不得了,再怎麼怨天尤人也無濟於事。我用溪水清理一下身上,狗血淋漓,也清不乾淨,勉強沒什麼味道了。
從草叢裡出來,回到山路,看著茫茫的月光,一種強烈的不安全感襲來。沒了通靈鐲,我在這個詭異的異世界現形成人,能不能回去還在兩說,天下之大危險隨處可來,頭上的冷汗吧嗒吧嗒往下落。
我像是一個被扔到蠻荒中的嬰兒,無依無靠,如行屍走肉一般往前走著。繞過山腳,從草叢裡突然蹦出一隻黑狗,衝著我汪汪直叫。
我嚇了一大跳,荒山野嶺的哪冒出這麼一條野狗,正要撿棍子趕它,忽然發覺這條狗這麼眼熟,仔細看認出來,這不是子善道長抱著的那條狗嘛,它怎麼跑這來了。
這條狗真是欠揍,跟它主人一個德性,看著我汪汪叫,過來咬又不敢,就在那膈應人。
我也是一肚子氣,上去照著它的肚子「光」一腳,這條黑狗別看個頭不小,也是個仗勢欺人的慫貨,踢了之後嗚咽一聲鑽進草叢,順著一條小路跑了。
我心念一動,這條狗是道長抱來的,道長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山這麼大真要去找無異於大海撈針,莫不如跟著這條狗走。
想到這,我用撿來的棍子撥開草叢,發現了一條細細長長的羊腸山路。一路上山,攆著那條黑狗。月色朦朧,通靈鐲不好用了,我無法瞬移,走的氣喘吁吁。山路崎嶇,周圍大樹參密,偶爾能聽到夜梟的淒厲叫聲。
走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遠遠看到一處山頂隱隱有光,一閃一閃的,似乎有面巨大的鏡子在反射月光。
我趕緊加快腳步,終於走了上去。在山路的邊緣沒敢出去,藏在草叢往外看,靠近山崖有一棟二層的木屋,懸崖旁邊還修了座涼亭,反射的光線就是涼亭瓦頂發出來的,看不出原理是什麼,反正就是一閃一閃。
我蹲了一會兒,看不到人,也聽不到聲音,猶豫了片刻悄悄從草叢裡出來,一路小跑來到古色古香的木屋前。抬頭上看,二層的屋簷下掛著一塊木質牌匾,寫著「仙方閣」三個字。
我心念一動,這會不會就是范老爺子和家人提起的不周山仙人平台。已經到這裡,沒有退縮的理由,我鼓足勇氣推門而進。
門沒有上鎖,屋裡乾淨,青磚鋪地,木桌木椅整整齊齊,掃視一圈見不到人影,索性往後面走。
一看這裡就是古人居住的場所,韻味很濃,雕花木窗外是搖曳的樹林,月光透窗而進,灑在地上,形成水紋一般波動的狀態。
我來到後門,撩起簾子走出去,置身於一個極精緻的小花園裡。花園裡紅梅綠樹,青松翠柏,院子也就巴掌大小,可佈置的極具匠心,東西滿滿登登,卻不覺得堵塞視野。提鼻子一聞,滿院的花香飄逸。
我流連忘返,正看著,忽然聽到對面一個精緻廂房裡有聲音傳出來。
我小心翼翼走過去。廂房關門關窗,窗戶是棉紙糊的,我蹲在牆角用手指頭沾著吐沫,把窗戶捅破一個小孔,不敢太大,順著孔洞往裡看。
屋裡看上去像是書房,幾排書架擺放著線裝的古書,地上有一個斗大的青瓷花盆,裡面插滿了卷軸和宣紙,桌上也都是文房四寶紙筆墨硯。
太師椅坐著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頭,一手摸著鬍子,一邊看著牆上一幅畫,微微點頭,正在欣賞。
我一看這老頭,心裡咯登一下,這不就是范老爺子嘛。原來他沒死,也沒成仙,玩了一個金蟬脫殼竟然藏在這裡。
我掃了一圈房間,一眼就能看透,屋裡只有老頭一人,並沒有預料中的子善道長,他哪去了?
范老爺子看著牆上這幅畫,臉上笑瞇瞇的,頗為滿足的神情。我有些好奇,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那幅畫。
這是一幅山水丹青畫,背景是怪石嶙峋的大山,在山坡有兩棵高大的松樹,樹下有幾個寬袍大袖眉目清秀的古人,一邊喝酒,一邊看向松樹的中間。
兩棵大樹中間有一隻碩大的黑蜘蛛,蜘蛛在樹上結了一張大大的蜘蛛網。令我極度吃驚的是,蜘蛛網上竟然纏著一個人,掙扎不得,蜘蛛的動作正緩緩爬向這個人,把他當成獵物,想要進食。
我揉揉眼仔細去看,這一看倒吸口氣,蜘蛛網纏著的人怎麼那麼像子善道長,也是一身道袍,旁邊散落著拂塵。他戴著道冠,臉上的表情驚恐至極,五官都扭曲了。
這幅畫是丹青水墨,神態卻極其傳神,簡直是躍然於紙上。
我冒出一個令人恐懼的想法,子善道長不會就在這幅畫上吧?此地本來就是幻境,倒也有這個可能。他不會無緣無故入畫的,難道是被范老爺子攝進去的?
這老爺子會妖法?
范老爺子鶴髮童顏,笑容可掬,真就像是老神仙。可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噁心,腦海裡不時出現他虐待大太太的可怕場景。
我偷眼看向那幅畫,感覺畫上的蜘蛛似乎又往前爬動一段距離,正在逼近蛛網中心的道長。
道長的表情似乎更扭曲,看樣子都快尿褲子了。
子善道長確實給我下過幾個絆子,雞鳴狗盜的手段也使了一些,還玷污了通靈鐲,不過我不可能眼睜睜瞅著他被弄死。這個世界裡我們都是外鄉客,雖有競爭關係,但更多的是相依為命,互相幫助,反正我是這麼想的。
該怎麼辦呢?
我抄起撿來的樹枝,瞇縫起眼,簡單想了個計劃,那就是擒賊先擒王,子善道長被攝進畫,指定是妖法,能用出此妖法的必然是范老爺子無疑。
只要把他幹趴下,道長的危局自然就解了。
想到這裡,我捏緊了樹枝,打算在最關鍵的時刻,來個出其不意。
這時候畫又有了變化,蜘蛛往前爬了一段距離,已經到了道長的頭頂。蜘蛛抬起上半截身子,兩隻前腿高高揚起,上面遍佈倒刺和黑毛。
道長嚇得臉色煞白,表情都僵硬了。
我一看不好,再等一會兒道長就要嗝屁朝涼了。我一咬牙,照大門一踹。原以為這破木門肯定沒上鎖,即使上鎖,一腳也能踹開。誰知道一腳上去跟踢了鐵板差不多,腳脖子差點崴了。門非但沒開,反而把我彈開好幾步。
范老爺子反應那叫一個快,立即吹滅了燈,屋裡一片漆黑。
我本來可以好好跟他周旋的,但此時道長性命攸關生死一刻,實在是等不了。
我走過去,這次沒有走門,抄起棍子對著紙窗戶就是重重一下,「啪」把窗戶打碎,木屑亂飛。
藉著戶外的月光看進去,屋裡空空蕩蕩,范老爺子也沒了蹤影。
我猶豫一下,他娘的,豁出去了,手扒著窗框一縱身跳了進去。
屋裡極為冷清,人影都沒有,我四下裡看看,嘿,怪了,難道這屋子裡還藏著暗室?
正找的時候,一陣風從外面吹過,吹在牆上那幅丹青畫上,畫在瑟瑟抖動。我藉著光看過去,這一看以為自己眼花了。
畫上多出一個人,只是個背影,正在和樹下的幾個古人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