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節

我轉過身盯著巫神婆：「下午跟你說過的探險故事裡，你應該已經知道了，我的體質天生敏感，能感應到危險。當老大夫跟你說完古耶的事情以後，你的身上，甚至這整個宅院，都浮現出了一些危險的感覺，想來應該是你在防備著我們。而這種危險的感覺，就跟我前不久在六具屍體上感應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敏感體質嗎？呵呵，不錯，不錯！」巫神婆點頭笑了起來，看得出，她這的確是真心的讚歎。
但這種讚歎，我卻一點都不受用，反而繼續盯著她，猜測說：「剛開始，我並不確定我的判斷，所以並沒有表達出來，整個下午都在裝傻和試探，從跟你的那些聊天裡，我卻一點點肯定了我的猜測。今晚，這些屍體就是證據了。」
我目光有些凌厲，但口語卻很淡定：「我沒猜錯的話，古耶那裡的第六具屍體，之前就是寄存在你這裡，下了蠱以後才運送給了古耶，然後半路中借助女屍又給其他五具屍體下蠱操控。可以說，殺死古耶的，並不是那六具屍體，而是你，三狼的蠱毒，應該也是拜你所賜吧？」
聽我說完這些，巫神婆又笑了幾聲，轉過身，走到桌前拿起了一個古老的鈴鐺，略微搖晃了一下，那六具屍體就徑直向我走了過來。
說實話，我心裡也有些害怕，但我並沒有感覺到太大的危險感，心裡也有些底氣，所以一直盤著胳膊，動也不動。
果然，這些屍體走到我身後，並沒有要攻擊我的意思，反而繞過我走進客廳，分列兩側，就像是護衛一樣站在了那裡。
這時候巫神婆才承認：「沒錯，都是我做的，操控這些屍體的，就是我上次在火車上用盒子裝來的蠱蟲。這是我近期新發現的一種蠱蟲，可以通過音波來控制，繁殖性很強，鑽進屍體裡也可以借此控制屍體，我帶回黑山鎮飼養了一段時間，數量足夠了，這才下手。小伙子，你這個人，也真奇怪，既然知道我是殺人兇手，為什麼不在之前人多的時候說穿，還敢住在我家裡？」
我苦笑了一聲，解釋說：「因為，我並沒有分清是非善惡。雖然宅院裡的確有危險的感覺，但畢竟你只是在防備，我在你身上並沒有感覺到什麼敵意，聊天的時候甚至還有種對待長輩的親切感。另外，古耶雖然是你殺的，三狼的蠱毒也是拜你所賜，但你最終還是親手解了他的蠱毒。」
說完這些，我話鋒一轉，突然問起：「老婆婆，我很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殺古耶？他是趕屍匠，把客死他鄉的屍體運送回鄉，這應該是種功德事吧，你看起來也不像什麼窮凶極惡的人，為什麼要殺他？」
「呵呵......」
巫神婆又笑了，不過這次她笑得卻有些陰冷：「小伙子，我相信你的人品，但你的閱歷，還是不夠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古耶可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偉大，可以說我殺的並不是人，而是個衣冠禽獸！」
我略微皺著眉頭，追問：「為什麼這麼說？」
事情都已經說開了，巫神婆自然沒想著再瞞我什麼，她看著我悠悠解釋說：「古耶這個人，色迷心竅，而且心理扭曲變態，對於年輕女性的屍體更是情有獨鍾，每一具被他運送過的年輕女屍，都被他猥-褻過！我為什麼要殺他？下午聊天，我並沒有說明白，我之前也有過一個女兒，客死他鄉，也是古耶在運送，但卻沒能逃過他的魔爪！他自認為做的隱蔽，但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次偶然間，還是讓我給發現了......」
說起這事來，巫神婆表情逐漸變得冷厲和憤怒起來。想也是，她都能拉著我們聊上兩個多小時，平日裡也是太過孤獨，唯一的一個女兒，屍體都沒能清白，她不生氣才怪。
不過，我還沒有徹底信服：「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巫神婆也逐漸冷靜了下來，她咳嗦了一聲說：「我無法證明，整個黑山鎮，只有我一個人知道這事。不過小伙子，你們跟著古耶一起趕屍，難道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過古耶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嗎？」
我聽完後挑起了眉頭，仔細一想，還真有！
打從在黑山鎮上開始，古耶這傢伙就對趙露露另眼相待，多少有些色瞇瞇的感覺，不過他並沒有過火，所以我也沒有太在意。第六具女屍雲送來以後，他還說過讓我們晚上別跟著他的打算，雖然後來及時收回了話，但我還是記下了。
當然，最異常的，還是古耶大半夜裡「檢查」屍體的舉動了。古耶這人，看得出，是有些好面子，但大晚上一個人檢查屍體，還是有些奇怪了。而且他死的時候衣衫不整，開始我還以為是屍體虐待他了，但現在一想卻有些不對勁，屍體攻擊性很強，但好像並不會這麼虐待人，那些衣服，更像是他自己脫下的！
想到這些，我心裡多少也有了個小九九。
「既然你這麼恨古耶了，為什麼不提早給他殺了，反而還要養控屍蠱這類的東西？你們蠱師要殺人，應該很簡單吧！」我最後提出了個疑問。
巫神婆很自然的回答：「之前你也說過了，他畢竟是個趕屍匠，長年累月來也送過不少的屍體，多少還是有些功德的。死在他親手趕的屍體上，也算是對得起他這個職業了，整個黑山鎮只有我自己知道他的齷-齪事，他死後就給他留個名聲吧......」
第396章 辭別
我聽完以後默默點頭，到現在，古耶的事情，我總算明白了前因後果。
巫神婆面朝我，盤坐在了蒲團上，解釋說：「下午聊天，我想，有件事你可能誤會我了，我是殺了古耶，但我並不是什麼弒殺的人。當初在火車上跟我搶位置的人，我並沒有殺她，只是用蠱術讓她鬧了三天的肚子，嘴上生了個瘡而已。你那位朋友，也只是誤傷，我並沒有針對他什麼。」
「是嗎？倒是我錯怪你了。」我笑著搖了搖頭。
火車上那件事我現在記得還很清楚，搶座的那個婦女，實在碎嘴，說話太難聽，得罪人不覺。鬧肚子和生瘡這種結果，已經是輕的了，如果巫神婆脾氣暴躁，下蠱殺了她恐怕也沒人能查得出來。
隨後，我跟巫神婆兩人沉默了一陣，最後還是巫神婆率先開了口，她笑著衝我伸出了雙手：「小伙子，我不想為難你，我畢竟殺了人，你要想送我進局子，我不會反抗的。」
她這一舉動，卻把我給逗樂了，我緩緩繞過她，坐在了不遠處的茶几上，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這才反問：「我幹嘛要抓你？就憑法律上說的殺人償命嗎？」
「嗯？」
巫神婆反倒有些驚訝了，她上下打量了我幾眼，然後問：「那你是憑什麼準則來做事的？」
我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說：「憑良心！律法嚴苛，但難懂人情，世界上最好的法官，還是做人的良心！」
並非是我離經叛道，這些，只是我的心裡話而已。
巫神婆聽後，眼前一亮，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自言自語道：「憑良心嗎？呵呵，這句話，說得好！」
我沒有回答她什麼，繼續喝了幾口茶水，這才指著那些屍體問起：「老婆婆，古耶死了，這些屍體，你打算怎麼辦？」
巫神婆擺了擺手說：「這個不用擔心，我可以控制蠱蟲把他們送走，更何況這十里八鄉的，也不止古耶一個趕屍匠。」
「那就好，不過這些屍體，還是盡快送走吧，讓別人看到，又得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事。」
「這就不勞費心了。」
「嗯，我也沒什麼疑問了，忙了這麼久，都快困死了，老婆婆，我就先回去睡覺了，這幾天我們可能都會住在這裡。」
「求之不得，有你們在，我也不至於太孤單。」
辭別了巫神婆，我伸了個懶腰，很自然的就走出了客廳。有句話說得好，說破無毒，之前巫神婆始終都在警惕著我們，今晚說通了以後，宅院裡那種讓我不舒服的危險感覺，總算消失不見了。
躺在床上，我頭腦中不由自主的又回想起了這件事。
動用自己的手段殺人，這個做法，看起來似乎太極端了一些。不過，當我換位思考，站在巫神婆的角度去想，卻也有了些不一樣的感受。
不選擇這種方法的話，巫神婆還能怎麼做？
偷偷下蠱，用蠱術早早殺死古耶嗎？這樣一來，恐怕她早晚都得被列入盤查名單裡，畢竟黑山鎮只有她自己會蠱術。
那麼，在黑山鎮曝光古耶呢？這可能更不可行，一來古耶身敗名裂，二來怒髮衝冠的村民們可能會把古耶活活打死！黑山鎮地處偏僻，又少有遊客，天高皇帝遠的，真做出這種事來，恐怕外人也不得而知。
想來想去我才發現，巫神婆並沒有衝動，相反，她可能要比大多數的人都要理智。
想通了這些，我甩了甩頭，暫時把這些事拋到了腦後，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我睡得很香，沒有再被什麼其他事打擾，一覺直接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