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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7節

  「咦,這是收買成功了?」老道問道。
  若只是給一座早就失去最大功效的白骨王座,收買成功了獬豸,這筆買賣,絕對是大賺特賺啊。
  周澤搖搖頭,道:「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都一樣,都一樣。」
  老道一臉喜滋滋,同時,還故意瞥了一眼那邊的菩薩。
  很多人都推崇那種喜怒不形於色,崇拜那種老狐狸的沉穩,且認為那種愛得瑟愛顯擺的人,上不得檯面。
  然而,如果真的做到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幾個人可以制約你,你可以掌握這個世界上絕大部分存在的生死時,
  你沉穩給誰看?
  你老謀深算給誰看?
  自己表演給自己看,自己再感動一下自己,再自我感覺良好一下麼?
  獬豸眼眸中的戾氣,已經消散一空。
  它的目光,在周澤身上又重重地掃了一眼。
  在這一刻,周澤感覺到了一種解脫。
  不是來自於自己危機的解脫,而是來自獬豸的解脫。
  畢竟,當年的斷角之事,對於贏勾來說,真的不算什麼,一般真正記仇和在心裡放不下的,往往是挨打的那個。
  獬豸轉過身,背對著周澤和老道,面朝向菩薩。
  「旺…………法哥,就是他,那個頭上沒頭髮的傢伙,他剛剛一直在說你壞話!」
  老道這會兒趕不及地上去給菩薩上眼藥水。
  這個行為,有點上不得檯面了,但他偏偏樂意。
  趁著法獸心情好,順帶著幫忙把菩薩解決了,大家就都能安逸了。
  站在後頭的周澤倒是沒說什麼,確切地說,是在睜開眼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感覺到了什麼。
  獬豸,
  終究是要上天的。
  它之所以能軒轅劍下逃生出來,是因為它將自己融入了規則之中,而眼前的獬豸,只是一種類似於水蒸氣循環的表現。
  它人在下面,
  但終究,屬於上面。
  並且,在對周澤的恨意執念放下去之後,它也就失去了繼續停留在這裡的根基。
  不過,倒是可以看出來,或許是在老張的作用下,獬豸再度開始了刨動自己的前蹄。
  老張是打算上天前,幫自家老闆把眼前這位最大的威脅給解決的。
  菩薩依舊手抓著面具,依舊沒摘下來。
  而獬豸,
  已經衝了過來。
  在衝擊的過程中,獬豸的身體,開始逐漸化作螢光消散。
  本自天上來,終回天上去。
  但在完全消散前,哪怕只剩下一道殘影,這獬豸,也依舊是獬豸。
  其勢如風,其疾如雷,早就已經不經蹂躪的須彌小世界,在此時更是出現了大面積的龜裂,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在下一次的碰撞中直接分崩離析。
  菩薩仍然跪在那兒,仍然手抓著面具,仍然沒什麼反應;
  面對已經衝鋒過來的獬豸,
  菩薩身邊的諦聽閉上了眼,
  一團團黑色的陰影開始自身上延展出去,
  緊接著,
  諦聽發出了一聲怒吼,
  代替菩薩衝了上去!
  「轟!」
  「吼!」
  「吼!」
  兩頭凶獸撞擊在了一起。
  那種勢均力敵的局面並沒有發生,哪怕是正在「回歸」天上的獬豸,也不是諦聽所能夠扛得住的。
  一縷縷黑色的霧氣開始自諦聽身上溢散出來,
  諦聽的身形也被獬豸撞擊得開始不停地後移,
  兩頭凶獸從撞擊伊始,諦聽就直接處於了毫無爭議的下風。
  在這個時候,菩薩依舊只是手抓著自己的面具,沒有摘下來。
  「哎喲,我去,你這可是好狠的心啊,我對我家猴砸也沒像你這麼不近人情。」
  老道在旁邊說著風涼話。
  菩薩不為所動。
  諦聽還在繼續堅持著,它現在所能做的,只是在竭盡所能,阻礙著獬豸的推進,延緩獬豸衝到菩薩面前的時間。
  其實,莫說諦聽先前在地獄泰山頂上近乎被搾乾,損耗了太多太多的元氣,哪怕還陽時在大海上抓鬮抓到了海神大人,但說實話,一條海蟒,還真不夠讓它回血多少。
  此番消耗,更是難以支撐,眼下不斷從其身上外洩的霧氣,其實是它的本源,是它的根本,是它千年以來的積攢。
  這就和做生意要想著保本一樣,因為只要本還在,就意味著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一旦把老本給賠了,也就是最後的孤注一擲了。
  千年苦修,來之不易,此時,正在逐步地耗盡。
  其實,諦聽是幸運的,它在很早的時候就遇到了菩薩。
  這麼多年來,常伴其左右,這一人一獸,說是主僕,其實更像是師徒。
  菩薩未入佛界時,
  他是山腰寺廟裡的小僧,而它則每天都匍匐在他日常取水的那條小溪的灌木叢裡。
  他修佛有成,得以接引入佛界時,是它,載著他入的空門。
  他不願意成佛,它自然也得不到果位。
  後來,
  他離開了佛界,
  還是和來時一樣,
  仍然是它載著他離開。
  它幫他監聽四方,菩薩之所以能夠垂簾,也和它的能力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一人一獸的關係,早就難以用具體的名次去形容。
  且,
  這一人一獸,都有著相似的境遇。
  年輕。
  初代和贏勾都曾對菩薩有著很高的評價,但這也僅僅是評價,評價的基礎在於,他們所站的高度,在看菩薩時,宛若前輩看後輩,看的是後生可畏。
  然而,真要當成對手進行博弈時,往往還是應了那句老話——薑還是老的辣。
  老道先前才說過,要是再給你一千年如何如何,這句話,其實也同樣適用在諦聽身上。
  諦聽的出身,絕對是優秀的,它的開智和修行,也都深受菩薩的影響,可以說,未來不可限量。
  哪怕是由帝堯親自飼養出來的曉之以法的獬豸,在相同的年歲裡,也不見得比諦聽高出多少。
  但沒辦法,獬豸,比諦聽,多一個上古;
  而這就意味著,碾壓!
  這是一場不平衡的較量,也注定不會平衡。
  諦聽的身形在快速地萎靡,它的身軀,開始燃燒了起來,一同燃燒的,還有它的靈魂。
  但哪怕如此,諦聽也未曾主動退開,因為在其身後,是菩薩。
  可能,它無法保證,自己真的能夠將獬豸擋在菩薩身前;
  但至少,它能保證,若是獬豸衝撞到了菩薩,那麼,肯定在那之前,自己已經煙消雲散了。
  看到這一幕,老道心裡稍微一軟,因為這讓他想到了他的那兩隻猴砸。
  一個精明得過分,最懂自己的心,也最明白事兒,人情世故,陰謀詭計,簡直是天生的壞蛋胚子,會討好自己,也知道逗趣兒。
  有些謀劃一些佈局,你不用跟它去說,也相信它日後自然能明白。
  一個傻乎乎的,除了一把子力氣沒其他本事,無趣得跟個榆木疙瘩,整天只會聽自己的話做事兒,按照自己的吩咐去進行一舉一動,似乎這個世上對於它來說最大的滿足就是給自己斟酒;
  屁顛屁顛地拖著個紅屁股蛋子美滋滋地去給自己把酒偷回來,嘿嘿。
  現在,
  都沒了,
  都……沒了。
  不能想,不能想!
  老道抬起頭,抑制住了自己眼眶和鼻尖的酸楚,他的道心,居然在剛才產生了鬆動!
  該死,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