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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5節

  這裡的眾生,
  不光是僅僅指的是活物,還包括亡者。
  所以說,菩薩的出現,其所帶來的影響,安律師這邊,也能感受到,那種心靈上的平和,內心的安寧,嘖嘖,還真是讓人覺得舒服呢。
  不過,和安律師這邊沒良心地伸懶腰比起來,
  老張頭這邊就顯得壓抑多了。
  菩薩已經「降臨」了,
  接下來,
  大概就是火星撞地球了。
  講真,這會兒他還真不是太在乎這場對決的勝負和走向,他是存著更進一步的意思,也是想著能為老張家掙得更多的福澤,但如果要拿他大孫子的命來做籌碼的話,他這忙活來忙活去圖個啥?
  安律師懶得繼續安慰老張頭了,這個時候了,說什麼都不合適。
  他只是想單純地享受著此時內心的安寧,
  他是一個很浮躁的人,急功近利,利慾熏心,
  所以這會兒的感覺,雖說是借了菩薩的光,但還是不想浪費絲毫。
  「嗯,噓服。」
  …………………
  地獄中央的那座泰山,空置了有挺長一段時間了,這在地獄的中上層裡,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這怪不得他人,要怪就只能怪這千年來,菩薩的作息,都太過規律了。
  什麼時候澆花,什麼時候禮佛,什麼時候你隔著遠遠地大概能瞅見泰山頂上有人影在晃動,千年來,早就成了一種定數。
  規律維繫的時間越長,當其被打破時,所引起的連鎖反應自然也就越大。
  「嘩啦啦…………嘩啦啦…………嘩啦啦…………」
  地獄也是會下雨的;
  只不過地獄的雨和陽間的雨不同,陽間的雨是水循環的表現,是一種氣候變化的因素,陰間這裡的雨,則是怨念累積起來後形成的一種現象。
  當然了,在陰間,任何事物的存在都無法等同於陽間,除了表現形式和陽間的雨很相似以外,它可沒有那種滋養大地的效果。
  而此時,
  泰山腳下,
  雨水滂沱。
  穿著一身紅色毛衣的大長秋站在山腳位置,在其身邊,站著一位排行第二的常侍,而在二人身後,有個人撐著一把大傘,替他們擋雨。
  若是細看的話,能夠發現撐散的人很眼熟,沒錯,就是馮四。
  當你得到一些東西,你往往也會因此失去一些什麼。
  馮四曾靠著自己的「顏值」,躍階成功,確實是羨煞旁人,但此刻,只能站在這裡,替兩位眼下地獄真正的主宰撐傘。
  大長秋還曾戲言,說想給馮四單獨立一個官職,就叫執傘郎中。
  這倒不是羞辱,至少,數之不盡的人現在真的是羨慕死了馮四此時的殊榮和待遇。
  至於馮四自己心中到底是否覺得開心滿意,就不得而知了,總之,他的臉上掛著的,永遠都是誠惶誠恐。
  「哥,你這身衣服,挺別緻的。」
  十指連心,常侍們之間的關係本就極好,說話時,自然就很是隨便。
  「唔,小九親手織的,不穿不合適。」
  「怪不得,怪不得。」
  「呵呵,你別笑,馬上就輪到你了。」
  大長秋伸手輕輕拽了拽自己身上的這件大紅色毛衣,講真,原本他們身上的官服取的都是偏暗色系,穿在身上能夠給人一種陰柔壓抑的感覺。
  如今自己身上套上了一件現在陽間農村都不這麼穿的大紅毛衣,顯得是那麼的不倫不類。
  只不過大長秋也就是嘴上嫌棄,心裡還是喜歡這件衣服的。
  「印象裡,泰山這邊,是不下雨的。」
  「這兒畢竟是菩薩的法場,有他在這裡,那些怨念還沒靠近這裡就被佛光消散了,既然凝聚不起來,也就不可能下得起雨了。」
  「哥,但現在,卻下了啊。」
  「我沒瞎。」
  「是要出事兒了麼?」
  「你們不都心裡有數了麼。」
  「拿捏不住呢,咱們這些個小的,成智得晚,剛記事兒起,也就認得哥你,再加一尊菩薩。」
  「呵,他也無非是趕上好時候罷了,當年陰司的一些人喜歡造謠說,咱們哥幾個,都是被菩薩一手養大的狼崽子。
  其實,無非是他先找到了我們罷了,飼養,談不上,幫助,也談不上,無非是拿著一條繩子,將咱們脖子都劃拉上一圈兒勒在手裡。
  覺得時候沒到,就收緊;覺得時候到了,就放開一些,順帶抽咱們一鞭子。」
  「我只知道,他似乎一直想要在供桌上放一尊真正的仙。」
  大長秋瞥了一眼老二,笑了笑,
  道:
  「但供桌上的東西,不是拿來長久的供奉的,自打其塑起來的那天起,就注定其最後的結局,就是被推倒,被砸碎。
  陽間的廟宇古剎,大多都離不開這個宿命。
  上古時期,眾仙安排黃帝在陽壽已盡時飛昇,位列仙班,誰曉得那位人主的脾氣實在是太過暴躁,渾然沒把眾仙放在眼裡。
  當然了,後來的事兒也證明他確實有那種誰都不放在眼裡的資格。
  軒轅劍一劍落下來,自此世間無仙;
  仙王在被斬殺隕落前,雙手掙扎著伸向蒼穹,發出最後的一聲不甘怒吼。
  而咱們,其實就是仙王的那雙手所化,十根手指裡,蘊含著的是屬於眾仙的不甘和憤怒。
  確實該憤怒,他們將人間當作自己的棋盤,各種佈局各種操控,玩轉了無數載歲月,不時地將水從人間抽上來自己用。
  卻沒料到人間真的出了一個狠人,上來就把他們都干翻了。」
  「好歹是仙王的手指,怎麼聽哥你說起來,反而覺得咱哥幾個出身這麼卑微呢?」
  「是啊,當年仙王被人家給斬了,等人家沒了後,咱捲土重來,結果又被人家手底下的將軍又斬了一遍。
  等那位將軍沒了後,咱尋思著快苦盡甘來了吧?
  結果那位將軍又忽然冒出來了,硬逼著咱一個兄弟自裁了。
  嘿,我尋思著,咱這出身,好像真沒啥好吹的地方吧?
  反而咋算咋苦逼來著?」
  「好像,確實是這樣。」
  「哎喲喂,先瞅著看吧。」
  「哥,你說,菩薩這次能過關麼?」
  「難說。」
  「不至於吧?」
  「這泰山地界都開始下雨了,還真沒什麼不可能的事兒了。」
  「那咱們怎麼辦?」
  「你說呢?」
  「菩薩若是回來了,咱外甥打燈籠照舊;要是沒回來,說實話,哥幾個心裡早想著把那小廟給推了蓋個大宮殿了。」
  大長秋長舒一口氣,心累。
  「怎麼了,哥?」
  「要是菩薩沒回來。」
  大長秋頓了頓,舔了舔嘴唇,聲音忽然變得沙啞了一些,繼續道:
  「那肯定也會有其他人回來的。」

第五十章 破殼!(第一更!)
  「好了。」
  「巧了,我們也好了。」
  這一幕,看起來真的很有種宋襄公的仁義之風;
  大家車馬炮擺好,準備完了之後,再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這邊,菩薩已經做好了準備,須彌小世界鞏固完成,預計是可以承受接下來動手時所帶來的激盪的;
  另一邊,老道除了摳摳鼻屎吹吹牛皮抓抓褲襠以外,其實也沒幹啥。
  眼下,菩薩的身形依舊從容,每一步落下時,其身後的畫面也都引起更為扭曲一分,一步一步地疊加,到最後,將形成最為恐怖的壓力。
  這種壓力,
  足以迫使末代府君使用出他真正的力量。
  菩薩的目的,其實也就僅此而已了。
  他沒想著在這裡和末代府君決戰,他所需要做的,只是一個淺嘗輒止。
  這股子壓力,來自靈魂來自現實甚至也來自信仰,帶給人極為恐怖的壓迫感以及絕望。
  周澤眼睛微微泛紅,牙齒咬著自己的嘴唇。
  讓菩薩有些意外的是,在面對這種壓力時,老道看似沒什麼異樣也就算了,到底是千年前和自己站在同一個高度的人物,這點定力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