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朗抱著頭,
蹲在地上,
一個男人,一個茫然的男人,一個好看的男人,一個畏懼的男人……
不知道蹲了多久,
許清朗又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忽然覺得好壓抑,
待在這個逼仄的空間裡,
他感到無法呼吸,
甚至連這堅硬的地面,都讓他很反感很排斥。
他已經無法集中精力去思考,
自己到底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又或者,
所謂的成功,其實也是一種失敗?
許清朗的那位師傅,本就不是一個正兒八經的人物,他極端,他瘋狂,他就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如果不是那一晚,他遇上了喚醒贏勾的周老闆,
書屋的所有人,都會被他所淨化殺光。
這種瘋子留下的道統,
其實也是一脈相承,
許清朗自學,鑽研,其實到頭來,似乎是和他所最痛恨的師傅,走上的,是同一條路。
或許,
不久之後,
這個世界,將不再有許清朗,
而是多出了一隻屬於海神的白手套。
許清朗的結局,
很可能和那位死在他懷裡的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在大海上,
哪怕是經驗最為豐富的老船長都可能迷失,
何況是一個毫無經驗的年輕人?
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麵館,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腳在下一步時會往哪裡邁。
「嘩啦啦!!!!」
捲簾門被拉開,
許清朗有些疑惑地轉過頭,
隔壁早就空置很久的書店,被人從裡面打開了門。
周澤站在門口,肩膀上圍著一條髒毛巾。
叉腰,
喘氣,
不耐,
周老闆感歎道:
「大掃除,好累啊。」
許清朗站在那裡不動了,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
好熟悉,
他是誰來著?
怎麼自己記不起來了?
不對,
他,
我肯定認識,肯定認識!
「老許啊,你回老家探個親也不喊我,這老店裡快一年沒人來了,髒得不像樣子,都是灰,我剛剛好不容易擦了一遍,可累死我了。」
許清朗下意識地點頭,
是啊,
對於一貫喜歡躺在那裡曬太陽的他來說,
打掃衛生這件事,
肯定很累的。
許清朗閉上眼,喉嚨裡發出痛苦的聲音,像是一個宿醉的人,正在慢慢地恢復意識,
好疼,
好痛苦。
「老許啊,我餓了,做點兒吃的吧,老規矩,記賬。」
雨停了,
天也快亮了,
周澤乾脆從自己的老書店裡端出了兩個塑料椅子往外一擺,
自己直接坐在了上頭。
像是個老爺爺一樣,
雙手交叉著放在自己胸口,
等待著朝陽升起,
然後搖搖晃晃,
曬太陽。
美滴很,美滴很吶!
「好。」
許清朗咬了咬牙,頭好暈,好迷糊,像是剛剛被人拿了鎯頭,狠狠地砸了一記。
他走回了自己的麵館,走入了後廚,
昨晚買的菜,沒用完,電飯鍋裡還有米飯,但已經冷了。
他大概地看了一下,
然後一邊捂著自己疼痛難忍的額頭,
一邊像是夢遊一樣,
打開煤氣罐,
點火,
倒油,
先是蛋炒飯,
然後又炒了兩盤小菜下飯。
做飯的時候,他有好幾次差點摔倒在廚房裡,整個人像是一個不倒翁一樣,沒有倒,卻讓人的心,一直懸著。
「飯……菜……」
周澤仍然坐在塑料椅子上,
和一年前自己剛剛來到這裡時一樣,
那時月也搖晃,人也彷徨,
每天就坐在書店裡,
很少出門,
也懶得出門,
像是一個新生的嬰兒,對外面的事情,有點好奇,但更多的,還是恐懼。
蛋炒飯被端了上來,還有兩盤小菜,被放在了第二張塑料板凳上。
筷子、勺子,也遞了過來。
周澤拿起筷子,輕輕地搓了搓。
許清朗斜靠在門框邊,目光游離,他像是明白了很多,但還有很多不明白。
周澤夾了菜,
送入嘴裡,
「嘔……」
胸口一陣起伏,
強烈的噁心感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