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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節

  「你能理解?」
  「不能理解,但我能習慣。別忘了鶯鶯是怎麼死的,不就是跟一個窮酸書生約會去了麼,被家裡發現後就被浸豬籠了。
  還不是為了家風,為了面子,你說,這兩件事上有什麼本質區別麼?」
  「先不說這個問題,我有一件事一直很奇怪。」
  「說。」
  「昨晚那個崔老頭是怎麼用弩箭把你給射中的,我記得,你身上有一套鎧甲的吧?」
  周澤聞言,愣了一下,臉色變得有些奇怪。
  「怎麼了?」許清朗追問道。
  「我得想想今晚該怎麼把那頭殭屍給抓住,還有那個屍胎,如果被那老太婆給吃了的話,問題會變得比之前更棘手。」
  「喂,別轉移話題。」許清朗抓著不放。
  「你好煩。」
  「回答我的問題,身為堂堂鬼差,居然被一個普通人拿遊樂場裡的弩箭給放倒了,你丟不丟人?」
  「我怎麼能想到他在丟了一把斧頭過來後居然還能拿出一把弩?」
  「然後呢?」
  「然後…………」
  周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好像是最近太陽曬多了,鹹魚得時間也夠久了,我都忘了,自己身上居然還有鎧甲的。」
  「…………」許清朗。
  「好了,別再糾結這個問題了,你再繼續這樣糾結下去,我會越來越覺得自己昨晚是多麼的魚唇。」
  許清朗走到周澤面前,雙手忽然掐住了周澤的脖子,惡狠狠地道:
  「也就是說,昨天你不被這個弩箭射中,他們就不可能跑掉,我們今天事情也就可以結束了!
  我們現在還停留在這裡,殭屍跟崔老頭還沒抓到,還得繼續在這裡磨洋工抓耳撓腮,根本原因,
  就是因為你自己忘了自己的能力?」
  「鬆手啊,老許,鬆手。」
  周澤一開始以為許清朗只是開玩笑,但沒想到對方的手勁居然越來越大,掐得自己都快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剎那間,
  自周澤身上開始蕩漾出一道黑色的波紋,一套神秘威嚴的黑武士鎧浮現而出,且護住了脖子位置。
  周澤感覺自己脖子一鬆,許清朗的勁道一下子被鎧甲給分去了很多。
  許清朗這個時候才收回手,找了個張板凳坐了下來,雙手扶著自己的臉,歉然道:
  「對不起,我激動了,一想到昨晚死去的那一家子,我心裡就有點難受。
  孫克旺是死有餘辜,但他沒死,然而,最不該死的,還是他的妻子和兒子。
  今晚如果不解決掉那頭殭屍的話,村子裡可能還會有人繼續死,我不認為崔老頭能夠控制住那頭殭屍,哪怕那頭殭屍生前是他的姘頭。」
  周澤長舒一口氣,身上的甲冑慢慢地褪去。
  「放心吧,今晚不可能再出問題了,我回床上躺一會兒,等到了晚上時再喊我起來,還有,老許你最近是不是自己偷偷去健身房了,這手勁變大了啊。」
  說完,
  周澤轉身走向了臥室。
  許清朗一個人坐在板凳上,
  他鬆開遮著自己臉的手,
  有些驚恐地看著自己的掌心,
  在剛才,
  那股子暴力的殺意像是沒辦法克制住一樣,這是一種自體內升騰而出的本能衝動,是一種恨不得把自己眼前可以殺死的生命徹底蹂躪的渴望。
  而後,
  許清朗伸出舌頭,
  舔了舔自己的掌心,
  掌心上,還殘留著他的味道,
  好好味哦。
  ………………
  入夜了,
  興興許是燒了冥鈔的關係,孫克旺家裡死人的事情還沒曝出去,再加上村裡人住得散,孫克旺平時都是跟一些狐朋狗友交往,也因此,他一天沒在村子裡出現,也沒村子想著去看看。
  也因此,這一夜,村子裡的主題依舊是平靜。
  孫克旺被周澤綁在了槐樹上,嘴裡照樣塞著東西。
  周澤自己則是在下面靠著槐樹站著,他在等,等昨晚的那個老太重新出來。
  化身殭屍,上輩子的仇恨加上血親復仇的衝動,老太婆對於殺死自己這個兒子有著難以遏制的執念。
  她會來的,
  肯定會來的。
  孫克旺的身上被周澤用指甲刺出了幾個口子,鮮血不停地滴落下來,不會讓人死亡,但這就像是放點兒血吸引鯊魚一個道理。
  許清朗站在邊上,他的臉在夜幕之下,顯得有些陰沉。
  到了後半夜時,
  風慢慢地大了起來。
  遠處菜田里,走來了一個佝僂的身影,崔老頭一個人走了過來,走到了距離周澤不到十米的位置。
  這次,他沒有帶斧頭,背上也沒有弩箭。
  這讓周老闆心裡有一點點的失望,他多麼希望崔老頭再對自己射幾箭,然後自己身上鎧甲浮現完美格擋攻擊,好找回昨天的場子。
  但崔老頭今天的架勢,就差舉著一面白旗了。
  「來談談吧。」
  崔老頭看著周澤,很平靜地說道。
  「好像沒什麼好談的。」周澤搖搖頭,「那個老太婆被你困住了麼?但你能困住多久,她忍不住的。相信我,這個世界上,比我更瞭解殭屍的人,真的不多。」
  「他,讓她殺了吧。」
  崔老頭伸手指著被掛在樹上的孫克旺,繼續道:
  「他該死。」
  周澤沒說話,等著崔老頭繼續說下去。
  「讓她了了心願,然後我們一家子,自己解決,柴火堆我都準備好了,汽油也準備好了,就等著這一天呢。」
  「那個屍胎,果然是你的女兒。」
  「我恨我有這一雙陰陽眼,我倒是寧願我能一直糊塗下去!」崔老頭面露猙獰地嘶吼道:「但我看得見,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我們的女兒一個人在墳頭哭,我看見了她在下面哭泣。
  我多麼希望她是病死的,多麼希望她是病死的!」
  人們常說,人間看似很美好,但至少,它還有一個「看似」,周澤其實也覺得,鬼,無非就是撕開了社會上虛偽偽裝之後所露出的人性最本質的一面。
  他能理解崔老頭的心情,甚至可以說是感同身受。
  「你可以報警的。」
  「報警?告訴警察,我能看見鬼?告訴警察,他死去的媽媽告訴我,是他殺了她?」
  崔老頭笑著反問道。
  「你讓開吧。」
  崔老頭對周澤道。
  與此同時,
  在周老頭身後出現了一道匍匐在地爬行的身影,在那道身影旁,小女童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她是最迷茫也是最無知的一個。
  老太婆胸口上的傷口依舊清晰可見,這使得今天的她,速度很慢,但她那眼眸子中的恨意,仍然如此的濃郁,尤其是在看見樹上掛著的自己的兒子時。
  你的敵人,準備投降了,他們準備在了結完最後一點心願之後,自我了結。
  忽然間,
  周澤覺得這好無趣,自己蓄勢待發的一拳,打算給昨晚自己洗刷恥辱的心理建設,全都變成了無用功。
  「對不起,職責所在,我不可能看著你殺人。」
  周澤主動向前走去。
  「你用得著這麼迂腐麼?」
  崔老頭看著不斷逼近的周澤咬牙切齒道:「我現在還能控制得住她,一旦我先死了或者她逃走了,會是什麼麻煩,你不清楚?」
  「我也是職責所在,不好意思。」
  說著,
  周澤舉起了自己的拳頭,對著崔老頭打了過去。
  崔老頭吃了周澤一拳,身形倒退了兩步,但也下意識地一腳踹向了周澤,周澤沒有躲避,這一腳直接踹中了周澤的小腿。
  「啊呀…………」
  周澤應聲倒在了地上,抱著自己的胸口,一副很難受我已經身受重傷的樣子。
  「…………」崔老頭。
  「…………」許清朗。
  許清朗這個時候走來,看了看地上的周澤,小聲提醒道:「他踢得是你的腿,你捂的是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