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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節

  一時間,
  周澤感覺自己的四肢百骸全都傳來了巨大的痛苦,周澤的身體也是一陣痙攣,根本無力去反擊。
  「很抱歉,先生,在一分鐘之前,您可能覺得今天是您的幸運日,因為您收穫了自己很想要的東西。
  我不知道先生您是否留意過證件名字和職位那兩欄下的模糊白斑。
  您可能覺得白斑之下隱藏著的,是主人的名字和職位;
  事實,也的確如此。
  但不僅僅只有這些,
  還有在您之前那八位繼承者的名字和職位。」
  老者繼續平靜地說道。
  「他們……他……們……都是……好人?」
  周澤張開嘴,鮮血不停地自嘴角溢出,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條鹹魚一樣,被掛在了樹杈上,
  慢慢地,等待風乾。
  「不,先生,您是這九個人裡,唯一的好人。」老者回答道。
  「那為……為什麼……他們……也……死了……」
  「因為在我問他們是不是一個好人時,他們都覺得回答『是』,似乎更有利一些。」
  老者微微側頭,露出些許無奈之色,
  「然後,
  他們都死了。」

第七十章 我的心呢!
  死亡是何種感覺,周澤記得清清楚楚,當初的他就曾被推入火葬場的焚化爐中享受過焚滅的待遇;
  且在事先,還有火葬場的工作人員用鋼鉤挑破他的肚子以防止火化時身子鼓脹炸開。
  那種感覺,和現在自己胸口被洞穿,很相似。
  痛?
  當然痛。
  但當痛苦太過劇烈之後,你反而覺得麻木了,就像是在醫院裡做手術被打了半身麻醉後,隔著遮擋你視線的簾子,你大概也就只能感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你肚皮上鼓搗來鼓搗去。
  周澤還想反抗一下,但是他的身體卻在此時陷入了死寂一般的痙攣之中,甚至連他的眼皮,在此時都變得格外沉重。
  哪怕再怎麼不甘心,再怎麼反抗,
  眼皮,
  還是落幕了。
  …………
  緩緩地睜開眼,四周,是昏暗的燈光,面前,擺放著一張大理石長桌,花紋雜亂,卻又給人一種精緻的感覺。
  低下頭,周澤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這是一張太師椅,自己本人是靠在上面,脖子以下,戴著白色圍脖,但更像是吃飯時繫在那裡防止湯漬弄髒衣服的保護。
  兩隻手,分別握著銀色的刀和叉,
  而在自己面前,則放著一個潔白的盤子,上面擺放著一塊烤肉,散發著陣陣熱氣,四周還點綴著檸檬和花菜。
  「先生,花菜我用噴槍掃過,吃起來會給人一種燒烤的味道,希望您能喜歡。」
  老者的聲音在周澤對面傳來,也是一樣的裝束,正在切著肉排,放入自己嘴裡咀嚼著。
  「這是什麼意思?」
  周澤沒急著吃,直接問道。
  不是說,要殺了自己的麼?
  「出了一點意外。」老者端起旁邊的酒水,小小地度了一口。
  「嘩!」
  老者一隻手按在桌上,將那張證件推向了周澤面前。
  「身份牌已經破損到這種地步了,這是我沒想到的。」老者說完,繼續切了一塊肉放入嘴裡細細地品味。
  「所以?」
  「所以,很抱歉,您死不了了。」老者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說道,「先生,您的運氣,還真是很好呢。」
  「你不殺我了?」
  「是的,先生。因為主人留下的身份牌,沒辦法再去承受一次認主刷新的過程了,否則它就會直接崩裂,失去一切作用。」
  老者搖搖頭,舉起酒杯,對著周澤迎了一下,
  「所以,恭喜您,先生,看來我之前說的話有誤,今天,的確是您的幸運日。」
  周澤拿起酒杯,看著裡面通透的紅酒顏色,沒急著喝,而是問道:
  「這酒裡,沒下奇怪的毒?」
  「您說笑了先生。」
  說笑?
  之前你說我是你的新主人,
  然後呢?
  一隻手直接洞穿了我的胸膛!
  到底誰在說笑?
  「先生,請您嘗嘗我的手藝,老主人在的時候,他每日的膳食都是我負責打理的,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想我的手藝也不至於退步太多。」
  「肉裡沒下毒?」周澤微笑著問道。
  「先生,您多慮了,對於我來說,想殺您或者折磨您,不需要這麼麻煩的。」
  你說的很有道理,還真沒辦法反駁。
  周澤用刀切下一塊肉,用叉子將肉送入自己嘴裡咀嚼,本能地想要嘔吐,但卻意外地發現這塊肉入口即化,口感極好。
  最重要的是,自己沒有絲毫地反胃感。
  「好吃麼?」老者問道。
  「可以。」周澤回答道。
  「好吃您就多吃點,作為一名廚師,自己做出的菜餚被人所喜歡,被吃了很多,是很開心的一件事。」
  老者吃下了半盤子肉,放下了刀叉,拿出一條熱毛巾,擦拭著自己的手。
  周澤又吃了幾塊肉,然後問道:
  「接下來,怎麼辦?」
  「先生,您又說笑了。」老者臉上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用膳之後,先生您大可以離開,我不會限制您的自由。」
  「就這樣結束了?」周澤覺得有些荒謬。
  「是的,結束了。」老者肯定道。
  「但我記得你說過,那位府君,想要的是一個壞人吧?」
  「是的,的確如此。」
  「就因為身份牌破損了,所以我就得到破例了?」
  真的,只是因為運氣好?
  「不,府君的意志,不容有絲毫的折扣。」
  「我不懂了。」
  「答案,就在您的心中。」老者提醒道。
  「我很討厭和尚那種打機鋒的聊天方式。」周澤說道。
  老者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位置,「先生,在這一點上,我也一樣呢。」
  周澤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像是想到了什麼,他馬上低下頭,掀開自己脖子上的圍脖,露出了自己的左側胸口位置。
  那裡,是空的。
  「傷口位置我為您塗抹了最好的藥膏,不日就會恢復,不留絲毫疤痕,甚至您身上其他位置的傷口,我也順帶幫您處理了。
  您不需要對我道謝,也不需要對我客氣。」
  我謝你mmp!
  「我的心呢?我的心呢!」周澤問道。
  老者指了指周澤面前的餐盤,和顏悅色道:
  「您說它味道不錯。」
  「啪!」
  周澤將手中的刀叉拍在了桌上。
  老者端起一杯茶,漱口,吐出,然後緩緩地站起來。
  「沒有心,就沒太多的煩惱了,您也能過得更舒服一些。
  一個好人,沒了良心,他再好也好不到哪裡去了,您說是麼?」
  周澤雙手死死地抓著桌布,抬起頭盯著老者,
  「你最好現在把我殺了。」
  老者微微一笑,「所以說,先生您現在要再說一遍:莫欺少年窮麼?」
  而後,老者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倒吸一口涼氣,佯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