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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節

  周澤卻依舊坐在麵館裡面,他的書店就在隔壁,哪怕面吃完了,但在這裡坐坐聊聊天也是可以的,畢竟都是鄰居。
  老闆從裡屋走了出來,給周澤遞了一根煙。
  「多少錢?」周澤問道。
  「客氣了,一碗麵哥哥還是請的起你的。」老闆大氣地揮揮手,都是鄰居,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沒必要為了一碗麵生分了。
  「嫂子不會罵吧?」周澤問道。
  「不會的,婦道人家,懂個什麼,哪有她說話的份兒。」麵館老闆的大男子主義氣息撲面而來。
  一個男人,不管在家裡地位如何,至少在外面,總得裝一裝的,誰都不願意承認自己在外面怕老婆,就像誰都不願意承認自己下面不行異樣。
  「呵呵,嫂子挺漂亮的。」周澤說道。
  拿人家媳婦兒調侃,是一種忌諱,如果是兩個男人面朝外,調侃一個在路上走過去的某個女郎,那就是男人之間的情趣話題。
  老闆愣了一下,沒說什麼,只是笑笑,老闆脾氣不錯,一般做小本生意的人,總是懂得和氣生財的道理。
  「身材很不錯,上面很大,下面也很大。」周澤繼續道,「瓷實,夠味兒,就像是我剛吃的面一樣,湯水肯定很多。」
  老闆重重地抽了口煙。
  「床上怎麼樣?」周澤又問道,這一次,更加得寸進尺了。
  老闆微微攥起了拳頭,但很快灑脫道:「她那雙腿啊,能夾死個人,勁道!」
  周澤笑了,
  老闆也笑了。
  「撐得住麼?」周澤又問道,「正是想要的年紀吧。」
  老闆捶了捶腰,「撐不住嘍,不是年輕小伙子嘍。」
  「那,換我來試試?」周澤又問道。
  老闆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指節攥得「吱呀」響。
  「你不行,我可以來,我還年輕。」周澤自言自語道,雖然,這話有些違心,徐樂的身子板兒,再年輕也就是銀槍蠟頭的感覺,還真沒周澤上一世自己的身體保養保持得好。
  「這玩笑,過了吧?」老闆還在按住火氣。
  「嫂子萬一同意呢?」周澤又繼續道。
  「剛那是你媳婦兒?」老闆岔開話題。
  「嗯。」周澤點點頭。
  「你願意讓出來麼?」老闆又問道。
  周澤猶豫了一下,搖搖頭,雖然是徐樂的媳婦兒,但現在名義上是自己的,周澤是不願意的。
  「那你憑什麼覺得我願意?」老闆反問道。
  「指不定你有什麼特殊喜好和異常情節呢?現在這種事兒,又不少,不是麼?」
  「兄弟,老哥我很久沒動手打人了。」老闆站起身。
  「叫你老婆出來,問問,我要聽她說願不願意。」周澤身子微微後傾,微笑道。
  「呵呵。」老闆向周澤走近了幾步。
  「你站在這裡,喊她出來。」周澤還在堅持。
  「你是找死!」老闆撲了過來。
  「她能出來麼?」周澤忽然問道。
  老闆愣住了,
  然後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嚇得連續後退了好幾步。
  周澤站起身,主動走向了裡屋,掀開了簾子,裡面空無一人。
  唯有一張屬於女人的人皮,
  掛在一根衣架上,
  因為掀開簾子有風進來的原因,
  輕輕拂動,
  緩緩飄蕩。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老闆緩緩走來,從他聲音上,聽不出喜怒。
  「有句話叫……你糊弄鬼呢?」周澤轉過身,看著老闆,「你身上的這層皮,也該撕下來了吧。
  我很好奇,
  你是有多無聊,
  在這裡,
  演這種雙簧。」

第十二章 立意!
  老闆笑了笑,沒有絲毫被激怒的感覺,他只是覺得有些好玩。
  一個人的氣質以及一個的氣場,往往比他的話語更有可信度。
  「嘶啦…………」
  清脆的聲響,帶著些許的綿長,像是蛇蛻皮一樣,他開始撕去自己身上的皮。
  與此同時,老闆的身形骨架正在慢慢地縮減,體格也在緩緩地瘦削下來,像是一個氣球破了一個小洞,正在慢慢地放氣。
  周澤現在終於明白那碗麵為什麼會煮得這麼爛了,
  對方這種「變身」,確實需要耗費一些時間。
  穿著還是老闆的衣服,繫著圍裙,但對方的那張臉,則變成了一個略顯青澀的青年。
  青年嘴角含笑,媚態天成,尤其是眼角延展出來的弧度,像是能夠撓到身邊男女心癢癢之處,恰如其分,恰到好處。
  一個男人,用「媚」來形容,是有些違和的,但有些男人,確實是媚骨天生,諸如古代帝王之流,喜好男風者不計其數,原因也的確是在於,有些男人,比女人更像是女人。
  「我好看麼?」
  青年問周澤。
  周澤感到自己剛剛吃麵後壓制下去的噁心感再度襲來,略有歉然地擺擺手,然後捂著自己胸口,做出一副我不能吐的姿態。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周澤很懂得珍惜糧食,尤其是被自己好不容易吞下去即將消化成自己體內能量的糧食。
  青年在旁邊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他手裡拿著一隻打火機,隨意地打著轉兒。
  他在打量著周澤,因為周澤發現了他,他自認為自己的模仿渾然天成,又是在這小食飯館的場所,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
  最重要的是,
  他模仿的是他自己的爹媽。
  自自己年幼開始,他就在觀察自己的爹媽,爹媽的一舉一動,一縷縷神情,早就銘刻在心。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青年忍不住了。
  「你不是鬼?」
  周澤也是同時發問。
  青年微微皺眉,他以為周澤在諷刺他,說他裝神弄鬼。
  但實際上,周澤是從一開始就把他當成鬼的。
  周澤不想管閒事兒,一個前不久還在為一個冰櫃的錢範疇的人,周澤不認為自己有那個資格去管閒事兒。
  但這個閒事兒不管又不行,
  閒事兒就發生在自己的隔壁。
  所以周澤覺得,不管怎麼樣,還是先把事情戳破就好,好解決的,自己就解決了,不好解決的,大不了自己再搬家。
  「你的指甲。」周澤說道,「我這個人,對指甲有些敏感。」
  老闆娘將麵條端送到自己面前,
  老闆親自給自己遞煙,
  指甲,都呈現在自己面前。
  雖然手指粗細白皙老繭程度各不相同,但指甲蓋上的紋路,是一樣的。
  而這陣子,周澤對指甲更加注意,不光是對自己的指甲,也包括別人的指甲。
  青年目光微微一瞇,悵然若失,細節,做得不到位。
  雖然自己有著懈怠的意思,但只要被發現了,則確實是自己的紕漏。
  「你真的不是鬼?」周澤又問道。
  如果是人的話,那就真的有些誇張了。
  其實周澤見到的鬼並不多,撇開在地獄裡的那段旅程不算的話,在陽世間,他所見到的鬼真的是屈指可數。
  「畫皮,是我家祖傳的技藝。」青年站起身,伸手抓住了周澤的手,將其放在了自己胸口位置,「只不過,已經斷代了好多輩了,也就到我這一代時,才能重新撿起來。」
  這個動作有點曖昧,也有點破格,但周澤還是下意識地用手捏了捏。
  周澤絕不會認為是因為林醫生一直不讓自己睡導致自己現在對男人產生了興趣,
  當然,眼前這個男人,的確比女人更媚,這的確是事實。
  「沒骨頭?」周澤臉上露出了意外之色,「不對,是軟骨病。」
  軟骨病又稱佝僂病,因鈣缺乏使骨骼鈣化發生障礙,骨質變軟而易變形,周澤以前是個醫生,自然知道一些,但正如哪怕一種感冒也分很多種情況很多不同的病理一樣,軟骨病也有著很多細分的類別,而眼前這位青年,他則應該是一種極端。
  相傳,春秋野史上有記載,魯國的一位王子就身患這種病,人若無骨,身體嬌柔,能夠像人一樣行走,也能夠類似蛇一樣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