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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節

「你真的很有一套,吉偵探。」他甚至為我鼓了幾下掌,「但是,這對你沒有什麼幫助——就算你絞盡腦汁想出了將幾個問題合而為一的辦法,你也還是要繼續問問題,然後喝酒。你和他兩個人,輪流選一杯酒喝,直到有人倒下,明白嗎?」
他雙手按著桌面,微微伏下身子:「這是強制的。」
我回以微笑:「我知道。不過,假如我會死的話,能在死前知道更多真相,也是算是一種安慰吧,畢竟我是個偵探,對吧?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我一直對這句話不太理解,現在倒是有一點點感悟了。」
「隨便你吧。」對我略顯輕鬆的態度,張輝雖然不太理解,但也沒有起疑心。
我這麼問,如張輝所說,確實是有一點玄機的。
除了K的信息以外,我最想知道的,是小麗復活——或者所有那些死屍(劉艷、小麗現在寄宿的女屍、石橋鋪停屍間內那些死屍,還有李建國也算半個吧)復活的原因。
還有,就是張輝留下的另外兩張字條——鄒羨山死亡時現場留有「蜜裡藏針之刑」的字條,張德海死亡時現場留有「褻瀆之刑」的字條——其中,我已經明白,鄒羨山在許麗卿墮落風塵的過程中肯定極盡引誘之能事,許麗卿最後的死亡,也和鄒羨山逃不脫干係。
所以,「蜜裡藏針之刑」的含義,是指鄒羨山當初以蜜語甜言哄騙和引誘許麗卿,實則是將之推入了火坑,無異於表面上示之以蜜糖,暗地中卻端著毒刺。而今,張輝讓鄒羨山被毒蜂活活蟄死,令其親身嘗到毒針的可怕,可謂用心極苦。
但張德海的「褻瀆之刑」,卻令我有點模糊。
我不太敢肯定,張德海究竟在整個事件中扮演了什麼樣角色,但張德海確實有戀屍癖,在石橋鋪太平間之中,我曾經親眼目睹張德海做那辣眼睛的噁心事……
我確實有大致的懷疑方向,但細思恐極,所以,還是讓張輝直接告訴我就算了吧。
不過,張德海和許麗卿的復活,一定有著極為重要的關係——我只需問這一個問題,便可以連帶得知其他的真相。
沒讓我久等,張輝對我解釋了死屍復活的事情。
一切都要從張輝得知許麗卿死訊的那一天說起……
在那一天,張輝遇到了一個遊走於鄉間的算命瞎子,對方在路中央站住,一手指著張輝,一開口就是一句「你有血光之災」。
張輝原本以為是個騙子,根本不屑理會,誰知對方搖頭晃腦高聲吟道:
「切莫賭,切莫賭,賭博為害甚於虎。猛虎有時不亂傷,賭博無不輸精光。妻離子散家產破,落得頸項套繩索。唉,慘也!」
這幾句一入耳,張輝頓時心中劇震,腳底也如同灌了鉛,再邁不動半步。
他不由得再次打量起那個算命瞎子來——這人五十歲上下,穿著一身改良中山裝,舊皮鞋,油光蹭亮的大背頭蓋在脫髮的頭頂,鼻子上架著著一副黑色蛤蟆鏡,他背了一個碩大的登山包,登山包外面覆了一張布片,算是招牌,上書:
【祖傳算命
鐵口直斷】
一邊邁著四方步吟唱,一邊摸著山羊鬍子,竟是有那麼幾分世外高人的樣子。
張輝趕緊跑回去攔住瞎子,問他究竟知道些什麼。
瞎子說道:「你曾有一妻一子,美好前程,現在兩袖清風,一身賭債,對吧?」
就算是瞎子吟出那幾句打油詩之時,張輝心中其實還是有點將信將疑,他經歷過被人設賭局詐錢之後,對一切事物都有些疑神疑鬼,而自己因為躲避賭債而離開錦官城市、回到老家的事情,並不是密不透風的牆,萬一眼前這個傢伙不知從何處打聽到自己的事情,然後來騙錢呢?
但是,瞎子後面說「你曾有一妻一子」,張輝就有點動搖了,因為許麗卿和他確實曾經有過一個孩子,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打胎,這件事張輝和許麗卿都是守口如瓶,誰都沒有告訴過。
再問了幾句,瞎子竟然全部說對。
這年頭,如遊方和尚一般在鄉野中四處遊蕩的算命先生已經很少,更何況這還是一個真正瞎子。
若是真有人這麼處心積慮地要騙自己,下的功夫也太大了點。
張輝恭敬的請問了瞎子的大號,對方說他姓湯,便說道:「湯大師,我現在確實如你所說的,是身無分文,潦倒落魄,而且背了一大筆賭債,我女朋友也和我分手了——您剛才說我有血光之災,難道是那些追債的人要來找我?」
瞎子搖搖頭:「非也非也,命中應劫的人不在你,在你之妻。」
「怎麼說?」
瞎子語出驚人:「就在你我說話之時,你妻子已經不在人世矣——嗚呼哀哉,奈何奈何!」
張輝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血氣上湧,一句「你他媽胡說」差點脫口而出,硬是忍了下來,按著火氣問道:「湯大師,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
對方笑道:「事實如此,你信則有,不信也有。」
張輝語氣冷下來:「如果沒有呢?!」
瞎子好整以暇道:「等到晚上,你可以打個電話問問,便知真偽。」
張輝咬牙:「好。」
「你我萍水相逢,我一個四處遊方的算命瞎子,混飯吃是輔,更多的是接下善緣,福澤子孫。可惜啊,世間之人,樂聞報喜,憎惡報憂,你說我連你一分錢卦金也還未得,就已經遭你怨恨,正是何苦來哉!罷了罷了,瞎子我還是繼續趕路去吧!」
說著,舉著探路棒點地,抬步就走。
張輝愣愣呆了幾秒鐘,想想還是不行,又趕上去將算命瞎子攔住,先是道歉,又將渾身的口袋掏遍,湊了五百塊錢,遞到了瞎子面前,請他務必指示一個解救的法子。
瞎子將錢推開:「人有生老病死,命有福禍相依,世間只有順勢而為的取巧,哪來逆轉陰陽的法門?」
「您既然能算到,就一定能解救!」
瞎子既不言語,也不收錢,但也沒走。
兩人在空蕩蕩的鄉間公路上站了幾十秒鐘,晚霞夕照,天上一群歸巢的渡鴉,哇哇直叫,猶如鬼哭。
瞎子終於咳嗽了一聲,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當真想要那起死回生的法門?」
張輝點頭:「是。」
「附耳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