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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節

「他老婆呢?」
「他妻子的家庭要好很多,音樂家世家,她自己是錦官城音樂學院的音樂老師,專業7級的鋼琴師。說起來,兇手太狠了,直接將她的手指全廢了——我們在李艷的胃裡找到了她的斷指,但已經變成了肉醬,根本沒法做斷肢再續的手術。」
程城說著,臉上還有著某種「難以置信」的神色閃現。
確實,一具醫學上絕對的「屍體」,甚至都已經經過瞭解剖,竟然還能「復活」,吞食掉另一具屍體,並且像卡車一樣撞開警務局的水泥牆,然後跑到十幾公里之外,闖進我的雜貨鋪攻擊我……除了「難以置信」這四個字,大概也找不到更好的詞彙來形容程城的心情了吧?
但我覺得,鄒羨山的身份背景,一定不可能這麼乾淨!
「兇手採用儀式殺人手法,肯定有他的理由——這個鄒羨山必然擁有足以令他痛下殺手的動機,而鄒羨山的背景又這麼乾淨,明顯不正常。老刀,你記不記得,當時在耀星大酒店的天台上,綁架鄒羨山的人,是不是在拷問鄒羨山?」
老刀毫不猶豫便回答:「好像是一直在問鄒羨山,是否想起了某件事情,但鄒羨山卻一直沒法想起來。」
「一件可以令兇手做出毀滅他鋼琴家妻子的手指、並將他殘忍殺死的事,鄒羨山本人居然想不起來!老刀,假如有人綁架了你的家人,然後問你,猜不猜得到原因,你回答得出來嗎?」
老刀一笑:「兇手當時帶了面具,不過,事情這麼嚴重的話,哪怕是一件件去試,肯定也試不了幾次吧——一個人幹了多少虧心事,自己心裡會沒點B數?恐怕是夜裡都會睡不著,怎麼可能想不起來呢?但我的情況稍微特殊點,我曾經當過警察,被人報復也是可能的,到不一定是因為我幹什麼缺德的事情。」
「但這個鄒羨山卻想不起來。」
「只有壞事幹多了的人,才會記不清楚自己究竟幹了多少生兒子沒的缺德事。」
「話糙理不糙,是這麼個道理。」我轉頭對程城道,「程隊,派人查查耀星大酒店吧。或許是我武斷,但假如我和老刀的猜測是真,呵呵,一個業務經理就這麼惡貫滿盈,這家酒店可不簡單吶。」
其實不必我說,程城自己也會懷疑到這一點,至於怎麼去查,他自有手段,任何一個罪惡之巢,都不可能是蒼蠅不叮的無縫之蛋,多得是瓦解的辦法。
眼前最明顯的一個突破點,就是劉艷。
她死在星耀大酒店裡這件事,應該是眾人皆知的,為什麼她還能大搖大擺的「復活」,酒店裡其他人見了她不害怕嗎?
而且鄒羨山居然還會受其引誘,跟她開房,則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是了,我立刻便想到,劉艷可以是被人帶進酒店的,手法很多,比如裝在行李箱裡。
但鄒羨山的行為還是怪異無比,他和一具屍體見面,而且在天台上,他也似乎有點故意和綁架自己的兇手作對的嫌疑。
但不論怎麼樣,劉艷和星耀大酒店、和鄒羨山,都有著深刻的關係,從這一點當做突破口,是絕對沒問題的。
正文 第十六章 背景故事
一般來說,從罪犯的角度出發,如果要殺死一個人,無外乎兩種選擇:最快的,和最隱蔽的。
前者追求最快達成目的,往往在殺人時不會過多考慮隱匿線索的問題,就算要處理、偽裝現場也是在事後,這一種殺人方式,多見於衝動式復仇和激情殺人。
後面一種,大多就是預謀殺人了。
兇手會制定詳細的計劃,包括殺人的方式和善後、藏匿證據的方式,不但要達成殺人目的,更希望自己能逍遙法外……這樣的兇手,一般擁有著超人的忍耐力和學習能力,而其動機也一般很深刻,比如極端的愛慕或仇恨、壓抑、憤懣,或者和宗教有關等等。
或許你會告訴我,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種殺人犯,叫做無差別殺人犯——這種殺人狂魔選擇受害人並沒有特別的規律,殺人手法也可能千變萬化,他的動機可能是最為單純的:只是為了發洩心中毀滅他人生命的強烈渴望。
但是,一切的行為都是源自動機,根本沒有「無謂的殺害」這種事。
每一個罪行,都有一種足以自洽的邏輯,即使外界的目光無法看到它。
犯罪心理的背後,一定擁有極其重要的背景故事。
舉個例子,《水滸傳》第十一回就寫到,林沖雪夜上梁山,不巧遇到王倫。
讀書人做山大王,腸子都比好漢們多些彎。口口聲聲,「不知心腹」。只好請您去隨意取個人頭,納個投名狀來,那時才來拜兄弟、談交情、親密無間,赴湯蹈火。
王倫道:「既然如此,你若真心入伙,把一個『投名狀』來。」
林沖便道:「小人頗識幾字,乞紙筆來便寫。」
朱貴笑道:「教頭你錯了。但凡好漢們入伙,須要納投名狀,是教你下山去殺得一個人,將頭獻納,他便無疑心,這個便謂之投名狀。」
而之後的故事,林沖果真下山去拿這個「投名狀」,於是遇到了青面獸楊志……當然,這個就不再展開。
在這個故事中,林沖便成為了一個「無差別殺人犯」,他被要求去殺害一個隨機的受害者,以證明自己的價值和忠誠。
正所謂,「你若無罪,我怎信你?想做兄弟,臉上抹泥」。
這就是犯罪心理背後的背景故事,它不能絲毫減輕犯罪者的罪行,但可以讓我們更好的理解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不論對預防犯罪,又或者作為偵查同類案件的啟示和參考,都有很大的益處。
「長篇大論這麼多,只是想要說明,我這裡這張紙條,很可能就是鄒羨山被綁架、被殘忍殺死的原因,『蜜裡藏針』這四個字,肯定有它的深意,只是我們現在還無法解讀出來。」我將手裡的證物袋還給小周,「我們先假定兇手就是張輝,那麼這個張輝身上,一定發生過了不得的事情。只可惜,我們手裡掌握的資料,實在太過破碎……令我們很難窺見真相的完整的面目。」
老刀從我講故事開始就皺起了眉,這個傢伙最缺耐心,現在終於得到了插話的機會,便有點急不可耐的說道:「你是說,類似鄒羨山的案子,還會繼續發生?!」
「我只確定一件事:兇手心中的怨恨極深,他的報復不會就此停止。」
「復仇?」
「除了復仇,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程城沉思了一會,對我們說道:「對鄒羨山的調查,不是頃刻之間就能得到結果的,我們總不能幹等著下一個命案發生吧?阿吉,你不是知道張輝的住處嗎?現在的證據,足夠將張輝強制傳喚了到警務局了。」
我之前一直沒有說出張輝的住處,而老刀也幫我守口如瓶,裝作不知道,並沒有向程城透露。
因為那個小麗很可能會在那裡,我不想讓程城手下的警員無辜送命。
「著重調查鄒羨山和劉艷吧,尤其是劉艷……至於我們,去石橋鋪殯儀館。」
……
殯儀館周圍總有種特別的氣氛,類似於荒地墳場。
奇怪的是,前者既不見墳塋、也不見墓碑,但那種悲涼的壓抑的感覺卻彷彿更甚。
我猜,大概是因為墳場只是提示你這裡埋著死人而已,但殯儀館卻更進一步,它肅穆而悚然地提示你,你需要追悼那些在你人生中路過並最終逝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