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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節

我的眼睛看向窗外,路邊的行道樹是水杉,這種樹木極為筆直,給人一種秩序感,讓我這個輕微強迫症患者感覺十分良好。
略微沉思,我開口道:「這起案件我給它的定性是激情犯罪,既然是臨時起意,就沒有可能預先安排針對監控器的干擾行為,所以只可能是事後發生。我能想到的比較靠譜的推測,是當時有一股強烈的能量脈衝——也就是所謂的電子風暴,它導致了附近地區精密電子設備的損壞,其中當然包括了那些存儲硬盤。這一點,只需要調查一下附近的居民便可以得到證實。」
我的推測沒錯。
老刀告訴我,程城親自帶隊,對附近地區進行了地毯式的排查,證實了電子風暴損壞精密設備的情況屬實,並且,不得不說罪犯的運氣實在太好了,當犯人駕車進入別墅區時,輪值的保安竟然恰巧全部不在崗,大門是由程城的妻子通過視頻門禁系統為犯人打開的,也正是由於附近全是高檔別墅區,人煙較為稀少,所以沒有找到其他目擊證人,再加上監控錄像損壞,警方沒有獲得犯人的任何直接信息,這無疑為案件偵破增加了很大難度。
電子風暴是一種類似太陽風的特殊現象,也即是高速的電子流,蘊含著強大的能量——我從不輕易相信巧合,更何況是這麼奇詭的巧合,在這個瞬間,我有一種直覺:電子風暴的出現,和發生在市南醫院的517慘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程城妻子失蹤案和517慘案,現在已經有了兩個聯繫,其一是程城的女兒程小紫,其二,便是這兩起案件都有著一個共同點——都發生了難以解釋的超自然現象。
我這麼想著,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
也不知多了多久,我忽然感覺天色似乎暗了下來,眼前的公路變成了一條模糊的直線,無限延伸至天邊,而兩邊的水杉不停倒退著,殘影如濺到白紙上的墨水一般暈開,然後連成了兩堵灰色的高牆,最後,和暗沉的天際連為一體……
我驚愕地睜大了眼睛,這幅景象令我想起了一個場景——
市南醫院那燈光昏暗的走廊!
我恍惚間意識到了什麼,一轉頭,卻見駕駛座上的程城也猛然將頭轉向我,但他的臉上,卻是一片血肉模糊!
而且他似乎還在朝我笑——
但在我看來,那只是一團血淋淋的爛肉,正微微蠕動著!
還沒等我有什麼反應,整輛車猛然震動了一下,我望向前窗,卻見公路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閃著幽藍波光的水面!
「轟——」
車子筆直地扎入了水中,水很快湧了進來,周圍的光線也很快暗了下來……
車子正以極快的速度下沉。
這一切的變化來的太快,我腦中根本來不及一一反應,我能做出的應對,便是去打開身上繫著的安全帶。
但駕駛座上的程城卻在這時朝我撲了過來,還有後座上的老刀——他的臉也變成了一團鮮血淋漓的爛肉,他們伸出一對手臂朝我一頓胡箍亂抓,像是要將我留在車廂內。
冰冷的水很快漫過了我的頭頂,而我在程城和老刀的干擾下,卻依然還沒有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我死命按著卡座的按鈕,但安全帶像是被卡住了一般,一直無法順利彈出。
我急的嗆了好幾口水,手下更加猛烈地用力,狠扯了幾下,終於,身上一輕——安全帶打開了!
奮力甩開了程城和老刀的手,我打開車門,一縱身游出了車廂。
一回頭,卻見老刀和程城的四隻手依然朝我離開的方向瘋狂猛抓著,但由於他們的身體依然被安全帶束縛著,所以無法如我一般從車廂中逃離。
而我還處於極度驚駭狀態,對於眼前的一切都感到無所適從,更加惡劣的是,我已經出現溺水反應,我一邊徒勞地嗆出不停湧入口鼻的水,一邊絕望地目送著程城和老刀隨著車子一起沉入了黑暗的水底……
在意識漸漸模糊的時候,我聽見了一個聲音。
「冷……」
「好冷……好冷……」
囈語聲似乎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但又似乎近在耳邊,連那說話時嘴巴裡輕輕呵出的氣流也感覺的到——確實很冷,那輕微的氣流簡直像是出自冰庫。
正文 第八章 中邪(下)
「好冷……好冷……」
聲音一遍一遍重複著,直到……我慢慢睜開了雙眼。
微弱的月光透過濃霧,映入了我的眼睛。
在我的面前,一條坑坑窪窪的柏油馬路,呈現一道月牙形的弧線,延伸到遠處的黑暗之中。
馬路左邊,似乎是一道堤壩,看上至少高出地面有三四米,因為夜霧繚繞的關係,看的不甚清晰,但一陣陣似有似無的潮汐起落聲,我開始懷疑自己正身處一道防波堤旁。
柏油馬路兩邊的行道樹是整齊的水杉——時節大約是春天或盛夏,因為水杉樹筆直的枝幹上,正是一片綠意盎然,而柏油路面上也不見一絲枯黃的水杉針葉痕跡。
一盞式樣稍顯古樸的街燈,將昏黃的燈光從右邊打在我身上。
地上,卻有兩道長影。
「好冷、我好冷……」
那段帶著沁人冰寒的喃喃囈語,又出現在了我的耳邊。
一股冰涼的氣息,也再次將我的耳朵包裹住。
不知為何,我的視角開始脫離了自己的身體,我感覺我的視線不停升高,直到我看見了自己——正站在赭黑色的柏油馬路中央,而一個渾身穿著白色衣服的女人,正從濃霧之中倒掛下來……
那女人頭朝下腳朝上,一張毫無血色的慘白臉龐,靠近我的頭部僅有咫尺,女人的頭髮打結、不停滴著水,有一些的頭髮搭在了我的肩膀,發黑的水了我的半邊身體。
她發紫的嘴唇緩慢開合,在我的耳邊不斷重複著「好冷」兩字。
但此時的我,卻慢慢冷靜了下來。
這種詭異的視角提醒了我。
我也想起來,自己並非是第一次擁有這樣的經歷了。
夢境、幻覺,還是催眠?
其實也不是很重要了,只要我意識到了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不真實的,我便有辦法脫離。
身為一名靈探,多多少少,還是需要一點點真本事的。
於是,我開始在意念中「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