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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節

然後,兇手拿到鑰匙,再回頭給我留下這句話。
這看似複雜,其實花不了多少時間,只要開輛車進來,把柳瑤騙進車內,再迷暈,自然能拿到鑰匙,而且一切都能在極少的時間內搞定。
兇手給我留了門,也是一種變相的示威行動,至於單元的防盜門,就算我沒有萬能鑰匙,我也只需要等有人進出單元樓的時候裝作恰好要進去就行了,只是可能花費的時間要稍微多一些——但這根本不會在兇手的考慮範圍內,因為這本來就是一場賭局,我要是浪費了時間,只不過輸的更快些而已。
我終究是棋差一招,滿盤局勢皆被對手控制。
現在,對方每落下一子,我都只能被迫跟進:要不就是立刻輸棋出局,要不就在對手的戲耍下苟延殘喘,真是窘迫之至。
若真是一局棋,我大可大大方方認輸,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人生在世,誰能稱不敗,何況於棋?
但是,對方要和我玩的這一局,卻是關乎人命。
正文 第十八章 撲空(下)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我既然有拯救的機會,就不可能撒手不管——不論這奇異詭譎的事件,究竟有什麼內情,若是將剝奪別人的生命視為權利,我絕不能認同。
城南的森海豪庭,這地方我有印象,幾年前這事情還上過報紙,鬧到沸沸揚揚。
那是一塊樓盤,原本計劃是要建一個高端的別墅區。那幾年正是房地產牛市的時候,宣傳也搞得有聲有色,據說地產商僅僅是給出了設計圖、還沒開始建設,便已經被各方大佬、土豪、炒房團預定一空,風頭在房地產界可算一時無兩。
但開工不到半年,森海豪庭就接連出了好幾起重大安全事故,死了好幾個工人,然後,作為承建工程公司的乙方不幹了。換了好幾任乙方,都是一開工就死人,最後,幾乎無人敢接手這個工程,硬生生把一片別墅豪宅,弄成了一片爛尾樓。
這下,工程沒法繼續做下去了:銀行逼還貸款、客戶要求退訂金、幾任乙方都催討工程款、還有那些工傷和殉難的工人家屬也是圍追堵截,天天鬧。森海豪庭的老闆承受不住,在一個深夜,跑到這片他的傷心地,找了一棟爛尾樓,上吊死了。
從此之後,人人談起森海豪庭色變,那地方再沒有地產商敢接手,荒廢成了一片鬼蜮,連乞丐和流浪漢都不會去那裡過夜,鬧鬼的傳言也是翻新了無數版本。
當然,我寫下這些,都只是介紹下背景,對於我而言,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地方地處南郊,很有些路程,我之前也沒有去過那地方。我擔心的是自己是不是能在九點之前趕到那邊。
在我急匆匆下樓的時候,老刀打來了電話。
老刀先跟我說了我要他去查的那件事的結果:警局法證科的證據顯示,從血型對比結果來看,是吻合身份的,但因為只有血型檔案,卻無法找到「正確」的身體樣本,故而無法進行DNA鑒定。老刀那警局的朋友認為我們的懷疑有一定的可能性,但從現實條件上講,除非我們能找出「他」的「真身」,否則無法推翻死者身份。
這一結果,和我預料的也差不多。依照那人的智商,我也覺得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讓我們找到破綻。血型的吻合併不能說明什麼,反而讓我更加懷疑,這是「他」在故佈疑陣。
讓老刀去一趟警局,一來是是聊盡人事,二來,我們是兩個殺人現場的目擊者,現在我又極有可能目擊到第三個殺人現場。老刀在警局有老關係,讓他去說明這個事,會免去非常多的麻煩。
我也把我這邊的情況跟老刀作了說明,一說完,老刀電話那頭卻傳出了別人的聲音:「吉先生,請你不要輕舉妄動,務必等我們的警力支援到達!」
我稍稍一愣,馬上反應了過來——老刀肯定開著免提,剛才說話的,應該是他在警局的朋友。
我暗叫不妙,要是警察不允許我自行行動,那可就難辦了。
眼看火燒眉毛,我一時倒也生了急智,我回道:「事態緊急,我作為一名公民,為警民合作出一點力也是應該的!況且對方點名叫我去,為了拯救一條生命,我本著見義勇為的精神,更不能不去!請警官和地方派出所的同志協調下,一定不要在我到達前進入森海豪庭!」
其實在我知道老刀開了免提之後,已經懊惱萬分!
老刀這傢伙,也不給我點提示,導致我一股腦兒把兇手和我約定的時間地點都說了出來,要是警察不理我的話,佈置警力逕自去抓人,那可真是糟糕了!
警察們總有種「犯人有什麼可怕」的大無畏精神,身處正義一方久了,確實會有這樣的狀態,好聽點是「凜然正氣」,不好聽點便是「武斷莽撞」。警匪片裡面經常出現這樣的場景,就是在能悄無聲息制服歹徒的前提下,警車警笛長鳴,警察舉著高音喇叭大喊「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請放下武器投降!」,那雖然是誇張,但多少也有些影射現實。
我緊張的等待對方回應,只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爭論聲,其間我聽見了老刀的聲音,具體的內容我不太聽得明白,但老刀應該是在為我極力爭取。
數十秒之後,對方給了我回答:「吉先生,我們最多只等到八點四十,如果到時你還沒到場,當地派出所的同志會採取其他方式拯救人質。與此同時,我們也將盡快趕來!最後,請務必注意自身安全!」
雖然又少了二十分鐘時間,但這已經是極好的條件了,我不再浪費時間在口水戰上,直接回了一句「請領導放心!」就掛斷了電話。
此時我早已經跨坐在摩托車上,連車子都已經發動,一放下電話,我立刻啟動,摩托車的發動機一聲轟鳴,瞬間衝了出去。
我一路疾行,紅燈不知道闖了多少個,違反交規什麼的,我也只能抱歉了。
好在這車也不是我的,李逸那群人,我想他們根本也不會去做什麼車牌,肯定是胡亂弄了個套牌,原本也不擔心什麼罰單吧。
不過,一會我肯定要和警察打交道,要是遇到個心細的警察,這假牌照又是一件不大不小的麻煩事——不過,這些事情,完全可以以後再說。
好在天公作美,我這一路瘋狂飆車,有驚無險。
出了市區之後,道路漸漸荒涼起來,我也是幾乎把油門都擰爆了!
等到遠處森海豪庭那一叢爛尾樓,幢幢鬼影一般出現在我的視野盡頭時,我瞄了一眼我左手的手錶,綠瑩瑩的螢光表盤在極度昏沉的暮色下顯示是八點三十五分,我極度緊繃的神經這才算緩過一點來。
三十多秒後,我已經接近了森海豪庭坐落的那片矮丘,但正面的馬路中間,卻是忽然亮起了燈光。
我分辨出那是戰術手電發出的光亮,一明一暗,快速連閃了三次。這種LED強光手電,發出的光芒具有強烈的指向性,剛才採用這樣快速閃爍的方式向我傳訊,使得主動發光將自身位置暴露給其他人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我知道那是地方派出所的人先到了,便也閃了閃我的黃色霧燈,對方馬上又閃了手電一下作為回應。
我將車燈打到近光,沒多久,便在距離森海豪庭入口處大約一百米的地方,和前面的警察會面了。
我看到路邊停著一輛軍用卡車,運兵車廂已經空了,再前面則是一字排開的十幾輛警車,這些車子全部沒開車燈。
我也關了車燈,下車改為步行。
正文 第十九章 行動
一片昏暗中,十來個警察朝我迎來,走在最前一個身材略有發福的警察,身著鐵灰色襯衫、藍色領帶,在其他人一眾淺藍色公安短袖衫的襯托下極為顯眼,此時距離還有一些,我看不清他的肩章,但他應該便是負責這次行動現場指揮的最高長官了。
對方快步走到我面前,和我握手:「你好,我是南安區派出所副所長肖武,你應該是吉光先生吧?」
我這時已經看清了他肩上的一槓二花的二級警司肩章,回道:「肖副所長你好,我是吉光。」
對方點點頭,朝身邊人示意一下,立刻有兩個警員走上前來,我見到他們手裡手的裝備,自然明白這是必要程序,便任由他們幫我套上防彈衣、裝上竊聽和通訊設備。
我們都清楚時間緊迫,於是我一邊配台兩名警員佩戴裝備,一邊和肖武一行人朝森海豪庭快步走去。
肖武介紹道:「我們十分鐘之前趕到,雖然採取了靜默行動,但不排除已經被犯罪嫌疑人發覺的可能,所以你一會的行動,一定要小心自身安全,不要硬來。吉先生,我醜話說在前頭——關鍵時刻,請你務必服從命令,由我們安排必要手段解決,否則,出現任何意外,你是要負責任的!」
我聽出肖武語氣中的不滿,他一定不太同意由我這個「外人」介入到警方的行動中來,只不過上面已經做了決定,他只能服從而已。他這麼說,是警告我到時候不要自作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