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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

屋子裡東西有些亂,但不像是搏鬥的痕跡,反倒像是羅興自己向後倒去撞翻的……
這時老刀已經打完了電話,他急匆匆要和我說什麼,但我通過他打電話時候的說話,已經大致猜到了他要告訴我的事情,我舉起手掌,止住了他講話,與此同時,我閉上眼睛,在腦海之中,以我的推測為基本,模擬起了羅興死前的經歷:
有人來敲門。
這個人,很可能事先已經和羅興聯繫過,又或者,他直接便隔著門開口和羅興說話,不管如何,他必然是羅興十分熟悉的人。
羅興可能有一點猶豫,但最後還是開了門。
看見站在門外的人,羅興驚訝程度之激烈,以至於被嚇到朝後退卻、最後摔倒在地,對方卻乘機衝上來,按住羅興,反手就是一刀,狠狠切開了羅興的咽喉。
接著,兇手站起身來,他可能臉上掛著嘲諷的笑意,這笑意很陰冷。
羅興身受致命一刀,在極度的恐懼中死去……
然後,正當兇手打算離開現場之際,卻聽到有人上樓。
最後,便是兇手偷襲得手,重傷李逸,從容逃離。
我再細細回憶了一遍,確信當時的情況,大致便會是如此,然後我睜開了眼睛。
我的腦海中只盤旋著一個問題:進來殺死羅興的,是什麼人?
這個人,和羅興非常熟悉,而且,在羅興確認是他之後,會有那樣的驚訝和恐懼。
這個人,完全出乎羅興意料,甚至於,他的出現,根本就像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所以羅興才會既驚且懼!
我心頭劇震!
因為,就在這一刻,有一個名字突然之間在我腦中浮現!
我幾乎在這一瞬間全身顫抖了一下!
沒錯,只有他,才恰恰符合所有的條件。
一切的謎團,如果有他的名字作為謎底,就可以大致解釋得通了。
但我的興奮並沒有持續太久:答案雖然浮現,但如何去證明?
這又是另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
他,畢竟是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
這時,我已經不懷疑自己推斷的準確性,因為,當可能性一個一個被排除之後,剩下的那最後一個,就算再不合理、再不可能,都將是事實的真相。
我所犯愁的是,如果我的一切推測是真,那麼,這樣一個心機和冷血程度都讓我背脊發寒的兇徒,真的會留下這麼大的破綻給我嗎?
這個破綻,又會不會是另一個陷阱?
而我和老刀,似乎已經一腳踏在了這不知道不否存在的危險陷阱邊上。
接下來,只要我們有一步走錯,恐怕便會萬劫不復。
「你臉上表情那麼奇怪,想到了什麼?」老刀終於開口。
我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先回答老刀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李逸確定不了兇手嗎?」
「兇手戴了帽子和口罩。現在只能確定是一個男子,從身形和語氣上判斷,年紀不會很大,三十五以下吧——這一通電話算是白打了,這些東西,我們從樓道腳印那邊就能分析出來。」話是這麼說,但老刀臉上卻看不見沮喪的神色,他一巴掌拍在我肩頭,「你小子是不是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你不用裝,沒用!就你剛才那吊樣,抖的跟乩童附身似得,再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是侮辱我智商了。」
「確實想到一個新的可能。」我苦笑,「只是……我講出來,可能有些太過匪夷所思。」
「少賣關子。老子我當警察那些年,見過的玄怪奇案,也不見得比不上你這個神漢的見多識廣。」老刀呸了一聲,「廢話少提,快給老子說清楚。」
原本我還待再取得更多的證據之後,然後提出我這個懷疑,不過老刀既然迫不及待,我也不賣關子,當下就一五一十,將我的設想講給了老刀聽。
在聽取我的講述時,老刀的表情先是不可置信,進而沉思,最後,當我將可以佐證的點一一列出,老刀面上雖然還有遲疑,但也不禁點了幾下頭。
「我只能說,荒誕離奇,卻他媽的又在情理之中!」老刀道,「如果一切都如你所料,那麼,這個兇手的目的究竟是為什麼?他做了那麼多常人根本連想一想都覺得恐怖的謀劃和犧牲,能換到什麼?」
我歎了口氣,緩緩道:「你忘記那個怪夢了嗎?」
「難道,『他』——」我一語驚醒夢中人,老刀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就是紅緞?!」
老刀語氣中的驚疑不定,我自然能聽出來,「就目前我所知的信息而言,我想不出其他可能——除非其中又另有隱情。」我說。
老刀幾乎倒退了一步,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吶吶道:「天哪,我們竟然捲入了一場生死輪迴的恩怨果報中!」
我完全理解為什麼會老刀說這句話、表現出這樣的神態,老實說,我在想明白這一點後,也有些疑慮,甚至產生出一種想要即可抽身事外的念頭。
為什麼我會這麼想?
第一,這件事如果涉及到了前世今生、輪迴果報,其實已經很難去判斷究竟誰對誰錯,因為在這一世,你可能是罪惡的殺人者,但在上一輩子,你可能又是無辜的被殺者。外人卻要如何去做判決、又有什麼權利和資格去做判決?!
第二,我曾聽幾個業界前輩說起過,如果接到這種涉及世世輪迴、果報不休的「死循環」案子,一定要慎之又慎!能不出手,就不要出手!因為這樣的「死循環」必然積怨如海,連六道輪迴都不收這些生生世世仇殺不休的怨鬼,若是貿然插手,能解了這「死循環」還好,如果不能解,那麼,這些天怒人怨的「死循環眾」,恐怕也會怨懣到你,到時候被捲入其中,當真會世代受累、追悔莫及!
老刀雖然不懂這些,但他也憑直覺嗅到了其中關係的厲害,何況我這個清楚內情的靈探!
我向老刀解釋了一番關於「死循環」的道理,也分說了其中利害,然後我對他說道:「老刀,情況就是這樣。我先告訴你一聲,事已至此,恐怕我們兩個都已經捲入了其中,只盼我們涉足不深,現在抽身或許還來得及。但事情既然到了眼前,管不管,都是兩難。是不是繼續追查下去,你要想清楚。」
老刀皺眉片刻,忽然目光炯炯,直視我的眼睛,反問道:「你怎麼考慮?」
我勉強一笑,攤手道:「實話告訴你,我非常、非常猶豫。」
「怎麼個猶豫法?」
「我打個比方。好似我半夜去酒吧,吧檯附近坐的全是美女,個個都風味不同、醉意朦朧,最關鍵是和我都聊的眉來眼去,這時候有人卻告訴我,只能約一個。你說,約誰?」
聽我這麼說,老刀愣了大約兩三秒鐘,忽然大笑起來,「這個比方很妙!美女各有不同。有人只是貪圖曖昧,你真上去約,可能挨一巴掌;也有人雖然尋求刺激,但卸了妝卻要被嚇一跳;更有人也許和你頻率吻合,但他媽的人家早嫁了人,你終究只有春宵一刻而已!哈哈哈,最妙的是,你淪落到要去約炮,本身就是個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