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節

那女人也就二十來歲，從小在戲班學戲長大，是遠近聞名的京劇名伶，也是戲班的台柱子。她叫秋百靈，人如其名，嗓音甜美，長相更是清新脫俗，美艷動人。
她在台上唱戲，台下小伙子們的眼睛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而蔣良也不例外。他對這個美艷的名伶一見鍾情，而當時戲班子在東屏村要待上整整一個月，這一個月裡，蔣良使勁渾身解數去親近對方，終於令佳人芳心暗許。
他們經常背著其他人在密林幽會，情到深處，更是珠胎暗結。
秋百靈是班主撿回來的孤兒，老班主把她當成了半個女兒在養。聽說她看上了這個窮知青，堅持要離開戲班子，跟他成家，秋慕白簡直被氣了個半死。
但最後他架不住秋百靈苦苦哀求，而對方更是把這些年在戲班的積蓄全都拿了出來，看在這些以及多年的感情上，老班主無可奈何地成全了他們，帶著戲班子離開了東屏村。
就這樣，秋百靈不再是那個華麗光鮮的京劇名伶，她下嫁給了當時一無所有的蔣良，搖身一變成了個普通的農婦，二人在東屏村結了婚，正式紮了根。
小兩口日子過得雖然清貧，但卻非常恩愛。結婚後沒多久，秋百靈更是懷上了蔣良的孩子。
她原以為自己捨棄一切跟著對方，換來的生活是幸福的，是值得的，連蔣良也是這麼認為的。
然而很快，一個女人的出現，打破了他們平凡的生活。
兩年前張為民曾經提到過的那個叫李玉芬的女知青，突然接到了調派回縣裡的通知。通知上說再過半年，她便能離開東屏村，回棲霞鎮工作了。如果她在東屏村結婚了，那麼丈夫也能跟著一起被調派回歸。
後來大家才知道，原來李玉芬的家裡有些背景，他父母花了不少手段，才托人弄了關係，把她調回棲霞鎮。
得知這一消息後，蔣良整個人都懵了。
那一晚他找張為民喝了不少酒，喝的醉醺醺以後，他也跟對方吐露了心聲：「老張，早知道我真應該聽你的，娶了李玉芬。這樣的話，我倆就能一起回縣裡了……我好後悔啊！」
張為民安慰了他幾句：「你這話說的，百靈難道不好嗎？人家捨棄了一切跟了你，現在還懷了你的孩子，你怎麼能這麼說呢？現在事情已經成定局了，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老老實實過日子吧。」
「後來我爺爺說，那晚上他跟蔣良都喝了不少酒，兩個人喝到不省人事，第二天再看到蔣良的時候，他也跟平時沒兩樣了。當時我爺爺沒往其他地方想，只以為對方死心了。可是直到後來……哎，這個事情是我爺爺的心結，他反反覆覆的跟我父親念叨，說是自己糊塗，沒有多留一個心眼，不然後面也不會發生那樣的慘劇了……」張榮澤說著，捻滅了煙頭。
第600章 枉為人
一個月後，秋百靈出事了。
那天晚上，住在村東頭的馮朝陽喜得貴子，特意擺了一桌酒席，請了幾個要好的戰友來家裡做客，張榮澤的爺爺以及蔣良夫妻也收到了邀請。
酒桌上，幾個男人越喝越投機，到了最後，馮家的那一點酒也全部見了底。醉醺醺的蔣良提出要回家取酒，秋百靈見他醉眼迷離，走路都有些不穩，善解人意的她擔心丈夫，因此自告奮勇決定回去拿酒。
「弟妹，我陪你去一趟吧。」張為民想了想，這大晚上的，一個孕婦回去也不太安全。
然而其他幾個人卻拉住了他，執意要張為民留下來喝個痛快，蔣良也滿不在乎：「我家離這裡不遠，百靈一個人沒問題的。」
「是啊，張大哥你們喝吧，我去去就回。」秋百靈溫柔一笑，提著籃子離開了馮家。
而她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眾人在馮家等了快一個小時，這時才有人意識到，秋百靈可能出事了。張為民和蔣良發動了生產隊的戰友，一隊人圍著村子以及附近找了她很久。
她是在後半夜被大家在村外的樹林裡找到的。當時的她不省人事，衣衫不整，下半身被鮮血所染透。原來在回家的路上，秋百靈被三個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劫持，遭到了凌辱。更加殘忍的是，懷孕五個月的她在被折磨的過程中，不幸流產了。
俗話說得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知道是誰守不住這個秘密，很快秋百靈在那晚的遭遇傳遍了全村，大家都在背後指指點點，說她身子不乾淨。
時間久了，秋百靈的風評越來越差。她原本長得就極美，平日裡不管去哪，總能惹來男人們驚艷愛慕的眼光。村子裡一些女人對她早就一肚子意見，看不起她的身份，這次聽到她的遭遇，非但不同情她，更有好事者添油加醋。慢慢地，秋百靈從一個無辜的受害者，變成了水性楊花的蕩婦。
就連蔣良也遭到了牽連，不管到哪裡，都有人對他指指點點，甚至在大隊裡的工作也受到了影響。
而這個善良可憐的女人生怕連累丈夫，竟然主動提出了離婚，和他劃清了界限。她不顧丈夫的挽留，執意搬到了鄰村獨自生活。
張為民夫妻去探望她時，發現原本明艷動人的秋百靈早已變了一個人。她面色晦暗，臉上的傷還沒有好透，眉宇間透露著死一樣的沉寂，原本水靈靈的一個美人，短短兩個月竟成了如此模樣。
張為民痛心疾首，認為對方之所以會出事，大部分責任還是在自己。如果那晚有他陪著，秋百靈就不會遇到那種事了……
然而秋百靈只是淡淡一笑，說這件事情不怪他。張為民夫妻倆見她眼中毫無生氣，非常擔心對方尋短見。只不過她並沒有夫妻二人想的那麼脆弱，這個女人咬著牙熬了下來，並且再也沒有回過東屏村。
至於蔣良，在和秋百靈分開後沒多久，就和李玉芬在一起了。聽說是女方先追的他，李玉芬對他的愛從未停止過，這次見到蔣良離婚，自然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和對方表了白。
而蔣良和她在一起沒多久後，也被調回了棲霞縣，聽說半年後便和李玉芬結了婚。似乎是不想回憶起在這裡的生活，自打那以後，蔣良夫妻便和東屏村的戰友們徹底斷了聯繫。
聽到這裡，王亦塵眉頭一皺：「那他們離開村子的時候，秋百靈還活得好好的？可是後來她為什麼會被殺死？」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苦了。」張榮澤眼中閃過一次悲愴：「她是在蔣良結婚前不久，被人浸豬籠弄死的。」
當時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四周已經沒有任何人的蹤影了。誰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人殺死了秋百靈，她的屍體被困在竹籠裡，靜靜的漂浮在河中間。
人們將屍體打撈上岸，這才發現她手腳身體均被捆綁，口中塞著布條，渾身上下傷痕纍纍，死前還遭到了非人的虐待，渾身上下全是被石頭砸出的血痕，生前一張漂亮的臉也破了相。
在那個年代，秋百靈這樣出身不好的女人，又被破了身子，大家都嫌她晦氣，說她是破鞋，是蕩婦，就連死了也沒人願意給她收屍。
她的屍體被村民們丟到了附近的荒山，最後還是張為民夫妻二人趁著夜色，將她悄悄安葬，讓枉死的秋百靈入土為安。
「何姑今早對我說，華子身上的咒怨之所以能除乾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那厲鬼手下留了情。當時她沒想明白，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現在想來，那女鬼應該是看在了我家祖輩的面子上，才會對華子額外開恩吧。」
王亦塵聽他說完這些，胸口一陣鬱結，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堵在胸口，讓他喘不過來。他眼圈微紅，身體也跟著顫抖了起來。想起蔣家的遭遇，王亦塵最後還是咬著牙開口問道：「所以秋百靈的遭遇，以及她後來的死，都是蔣良一手造成的？」
張榮澤沒有說話，點了根煙：「前面是，後面的話，應該是他老婆找人做的。反正幾年後，有人說蔣良跟他老婆得了怪病，全都死了。不僅如此，隔壁村和我們村幾天之內也死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陣子人心惶惶，大家都說是秋百靈的怨魂回來報復了。」
事已至此，王亦塵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那蔣氏夫妻二人罪惡滔天，丈夫指使他人毀了秋百靈的清白，害她流產，而妻子更是見不得她過上安穩日子，嫉妒之下又找來其他人動用私行，折磨死了她。
秋百靈含怨而死，大概是到了死前，才徹底發現了真相。她化為厲鬼報復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而蔣家的後人，自然也無法逃脫她的制裁。
只不過，通過張榮澤的敘述，王亦塵發現了一個疑點：「為什麼過了好幾年，鬼魂才開始展開自己的報復呢？」
「實不相瞞，當時秋百靈死後的第七天，村裡就出事了。當時死了三個混混，都是些不學無術的年輕人。」張榮澤說道：「只不過後來來了個高人，她做法鎮住了亡靈。臨走前，她說自己的封印也是暫時的，秋百靈死的時候怨氣太重，自己能力有限，無法消滅她。總有一天，她還會再回來的。」
第601章 現身
王亦塵心事重重的回到屋內，正巧陳秋菊也準備好了午餐。何姑在屋子裡休息，陳秋菊為她準備了飯菜，送進了房間，眾人用餐過後，留下了戴時凱一人。這裡有何姑坐鎮，應該比較安全。
至於李明剛家裡在聽說了昨夜的事情後，也誠惶誠恐的將他們迎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