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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節

這幾個人帶了一大塊布,把刀疤臉裹了起來,然後兩個人抬著朝山外走。我等他們走了很遠之後,才從藏身地出來,暗中跟隨。
從山裡到山外,只有那麼一條小路,跟到山外時,我看見有兩個古苗人正在等待。其中一個年齡約莫得有五六十歲,頭上的頭髮白了一半兒。這個老古苗人是年齡最大的,看上去地位也高,其餘的人對他恭敬有加。
裹著刀疤臉屍體的布就在老古苗人眼前被打開了,老古苗人比別的人鎮定,看見刀疤臉的屍體之後,也沒有太多的表情。
等看完屍體,確定死去的就是刀疤臉之後,老古苗人一個人朝旁邊走了能有十多步遠,然後朝著西南的方向原地跪下。他一跪下,那些留在原地的古苗人也全都跪了下來。
老古苗人跪下之後,原本毫無表情的臉龐上,就浮現了一絲信徒獨有的虔誠,他閉著眼睛,嘴唇微微開合,不知道在輕聲的嘀咕什麼。旁邊的人一動不動,連頭都不敢抬。我躲在暗處,能聽到隨著風傳來的老古苗人斷斷續續的輕語,可我聽不懂古苗話,乾瞪眼也沒有辦法。
就這麼念叨了至少有一刻時間,老古苗人終於慢慢站起身,走回原處,對其餘幾個人說了些什麼。幾個古苗人立刻跑到旁邊,選了個合適的地方挖坑。看著他們的架勢,應該是要把刀疤臉的屍體埋葬起來。
坑很快就挖好了,但是挖好之後,這幾個古苗人暫時沒有再做什麼,只是圍著刀疤臉坐了一圈,跟和尚唸經超度亡魂一樣,低頭不語。我越看越覺得奇怪,可是又不能亂動,只有耐著性子繼續等下去。
從半下午一直等到日落,又從日落等到明月當空,這幫不聲不響的古苗人才開始動手,把刀疤臉的屍體抬到已經挖好的坑中,填土掩埋。
土填好了之後,老古苗人從身上摸出一個奇形怪狀的葫蘆。葫蘆裡裝的是和水一樣的東西,老古苗人就把一葫蘆的水全都倒在了剛剛填好的坑上。這期間沒有人說一個字,氣氛緊張又神秘。
我一下就暈了,這些古苗人費了半天的時間,神叨叨的搞這些東西,難道還能讓刀疤臉再活過來?如果真能讓他活過來,那古苗人就不會擔驚受怕,怕受到懲處。
幾個古苗人都站在澆了水的土坑旁邊,前後大概有一頓飯的功夫,從土坑的正中間,慢慢的長出了一顆大概有兩尺高的樹苗。樹苗是黑色的,長到兩尺的時候,速度一下子就變快了,宛若雨後的竹子拔節一樣,噌噌的朝上躥。
一個時辰之後,這棵黑色的樹苗已經長的枝繁葉茂,兩三丈高,大腿那麼粗。夜風吹過去的時候,我能聽見樹葉嘩啦啦的作響。
他們到底要幹什麼?我看見一個時辰就長出了一棵樹,倒不覺得怎麼奇怪,以前就見過白蓮會的人施展過這種術法。但白蓮會的人種出來的,好歹是棵普通的櫻桃樹,而古苗人種出來的這棵黑色的樹,怎麼看都透著一股難言的邪氣。
呼!!!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時候,一陣極為狂猛的風驟然吹過。風特別大,夾帶著滾滾的塵沙,讓人睜不開眼睛,幾個古苗人都背對著風來的方向,遮住頭臉。也就是這一刻,那棵黑樹的枝葉猛烈的隨風搖晃著,枝葉搖曳之間,我頓時就看見茂密的樹葉裡面,懸掛著三個人。
看到黑樹上懸掛著的三個人,我大吃一驚。雖然距離還遠,但凝聚目力望過去,就可以看到那三個人,依稀都是刀疤臉的模樣,甚或連臉上的刀疤都一般無二。
一直到了這時候,我才陡然明白過來,這些古苗人挖坑埋了刀疤臉的屍體,並不是安葬他,而是借助某些不為人知的秘法,用他的屍體當種子種樹。
「種」下去一具屍體,等黑樹發芽長大,就「結」出來三具屍體。
第六百七十四章 渡口驅散
這陣狂猛的風很快就過去了,風一過,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了老古苗人。老古苗人抬頭朝樹上看了看,又輕輕點點頭。
幾個古苗人立刻開始爬樹,他們在古苗部落所在的深山中時常爬高上低,爬樹如同吃飯喝水,嫻熟到了極點。幾個人相互配合,一具挨著一具,把黑樹上「結」出來的三具屍體摘了下來。
三具屍體,都是刀疤臉的樣子,直挺挺的站在地上。有人拿了衣服給他們披上,緊接著,老古苗人又拿出那只奇形怪狀的葫蘆,把裡面殘留的一點水滴到了三具屍體頭頂上。
這一瞬間,三具屍體就好像被雷電劈了一樣,身軀激靈靈的哆嗦了一下。老古苗人一言不發,默默的轉身朝遠處走,三具屍體就這麼僵直的跟在後面,剩下的人也匆匆收拾了一番,緊隨而去。
我不敢亂動,只能等對方走遠一些之後再悄悄跟上。這些古苗人一走,那棵結出屍體的黑樹,就急速的開始枯萎,從兩三丈高縮到了僅僅三尺高,又是一陣山風吹過,三尺高的枯樹立刻化成了一片粉塵,隨風飄遠。原地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就算有人從這裡經過,也絕對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我心裡有點發虛,古苗人的手段,比九黎人看上去更加詭秘。我能猜得出來,刀疤臉死去的事情,已經是定論,他絕對活不過來了,但黑樹上結出來的三具屍體,和行屍走肉一樣,用古苗秘術可以驅使。這和我們河鳧子七門驅使鎮河陰兵有異曲同工之處,只不過雙方尋找屍體和具體的驅使辦法有所不同。
這種行屍走肉,已經沒有生命,肯定不畏懼死亡,古苗人驅動他們,無往不利。難怪九黎幾次想要征服古苗都被打了回來,有這種不畏死的怪屍,活人是很難取勝的。
等前面的那些古苗人走的只剩背影的時候,我才從藏身的地方跳了出來,隱隱的跟了上去。對方還不知道要去什麼地方,一直都在夜色中行走。
古苗人的確能忍,也能吃苦,整整一個晚上,連一步都沒有停。等天色快要亮的時候,他們已經隱隱走到了離河灘很近的地方,那個之前跟我照過面的古苗人估計認識路,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很小很小的渡口跟前。
天色沒有全亮,渡口只有一條小船,船上的船家還在睡覺。在上船之前,幾個古苗人抽出了三個用黑布縫製的袋子,把三具屍體兜頭給罩了起來。這舉動就讓我感覺到,這三具行屍走肉般的屍體只能在夜晚活動,是見不得陽光的。
他們把正在睡覺的船家給喊了起來,船家孤身一人,也不敢反抗,覺得這伙坐船的人怪裡怪氣的,又不好多說什麼。一幫古苗人上了船,船在破曉時分駛離渡口,我在後面眼睜睜的餓看著,卻沒有任何辦法。
就這樣,幾個古苗人被我跟丟了,到現在為止,我也不清楚對方要去哪兒,下一步要做什麼。
但是,預感告訴我,古苗人很快就會有動作。銀青和金不敵籌措了大筆的黃金,可誰都不傻,這筆黃金不會一次全都給古苗人,至少會截留一半兒,等古苗該做的事情做了之後才給。為了盡早得到黃金,古苗人也會全力以赴。
抱著這個念頭,我就繼續在河灘周圍轉悠,時常關注著大河的動態,也時常和那些走水的船家聊天,從他們嘴裡獲取一些信息。
又過了差不多一個月時間,我輾轉走了至少好幾百里的路,把沿途的渡口,村鎮全都走了一遍。可那些古苗人卻彷彿消失了似的,不光古苗人,就連平時經常出沒的旁門的人,也都鑽沙一般的無影無蹤。
這一天,我走到了之前就來過的楓林渡口,這算是個稍大些的渡口,周圍村子裡的村民藉著渡口做小生意,吃的喝的都有,還可以借人家的小棚子休息。反正已經到了這兒,我就想著呆一晚上再走,順便跟渡口的人聊聊天。
我在渡口買了一碗漿面,一邊吃一邊和老闆說話,吃了一半兒,我正想跟老闆打聽打聽這段日子渡口這裡有沒有什麼怪事,冷不防從南邊呼啦啦的跑過來了一群人。這群人領頭的是兩個騎馬的,剩下的跟在後面,攏共有二十多個。我在河灘見的場面多了,一看到這些人,立刻就判斷出,這是旁門的打手。
我到處想找旁門的人卻沒找到,不找他們的時候,卻呼呼啦啦的冒出了二十多個。我不知道這幫人要幹什麼,反正自己的真面目被隱藏著,也不怕對方察覺,所以坐在棚子裡沒動。
「那邊的幾條船,趕緊走!」騎在馬上的大漢五大三粗,一雙手和簸箕似的,厚厚的一層繭子,一看就在外功上下了不少功夫,他拿著馬鞭,朝渡口那邊停靠的幾條小船喊道:「給你們一刻時間,走的慢了,就把你們的船給拆了!」
跟著這個漢子來的那些人,分散到渡口旁邊的幾個棚子裡面,把老闆連同客人一起趕了出來。
「兄弟,兄弟。」做小買賣的老闆賠著笑臉,跟人問道:「這是出啥事兒了?我這幾個客人,飯都沒有吃完,通融一下,讓他們把飯吃了吧。」
「要吃飯還是要活命!」對方不理會老闆,橫眉豎眼的喝道:「這個渡口,我們要用兩天,你們趕緊的,滾蛋!」
一幫人不由分說,把棚子裡的人全都趕了出來,趕出來還不算完事,硬把人朝遠處轟。渡口都是些平頭百姓,惹不起這些惡霸,無可奈何的走了。我混在人群裡,朝後面看了看,那些旁門的人把船隻和人都趕走之後,也沒有別的舉動,坐在棚子裡喝茶。
「這幫人到底要幹什麼?」我問身邊垂頭喪氣的老闆:「以前有過這事兒麼?」
「以前沒有啊。」老闆搖著頭說道:「我們的渡口不大,也沒什麼油水,排教和旁門顧不上理會我們,平平安安這麼久了,誰知道怎麼就盯上這個渡口了呢?」
這些渡口的人估計也說不出什麼,我就不再問他們,躲的遠遠的,觀察那些旁門人。對方坐了一會兒,那個騎馬的漢子招手叫過來幾個人,對他們吩咐了幾句。這幾個人立刻邁著小碎步,朝距離渡口最近的村子跑去。
這幾個人一動,我肯定得跟著。幸好在渡口做買賣的人,有好幾個都是這個村裡的,我跟著他們一路走回小村,那幾個旁門的人後腳就跟著來了。
小村裡也很少來外人,幾個旁門的人一進村子,就開始挨家挨戶的問,片刻之間,我弄清楚了他們的來意,他們是想到村子裡買兩頭牛。
這幾個旁門人平時作威作福慣了,開的價錢跟白搶都差不多,再加上種地的人拿耕牛當命根子,村裡的人抵死都不肯賣牛。旁門人逼的急了,幾個年輕毛楞的村民,就拿著鐵鍬叉子上來要拚命。
「算了算了,不要多事。」一個旁門的漢子攔住同伴,扭頭跟村民說道:「耕牛你們不賣,我們也不強買,大家各退一步,你們商量一下,給我們出四隻羊。」
村子裡的老人還是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旁門的人也稍稍加了些價錢,最後從村裡帶走了四隻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