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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節

彭……
就在這個時候,斜斜倒在地上的白瓷龍瓶又動了動。土洞裡面光線本來就暗,白瓷龍瓶動了之後,我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模糊了一下,等視線再次清晰時,面前驟然又多了一個小孩兒。
我知道,白瓷龍瓶裡面應該是有兩個小孩兒,但平時基本都是那個脾氣暴虐的小孩兒出現,另一個則很少露面。
這個很少露面的孩子,跟暴虐小孩兒長的幾乎一模一樣,但是,他們身上所散發的氣息卻絕然不同。面前這個孩子,平和寧靜,脾氣看著很好,而且眼神清澈透亮,彷彿能讓人一眼看到底。
這個溫和孩子的出現,讓張龍虎微微吃了一驚。我一步衝了過去,擋在他面前。
「你想幹什麼!?」我已經顧不上理會對方到底是誰,到底有什麼意圖,此時此刻,我的心全都在應龍身上,為了讓應龍好好活下去,這次即便天塌了,我也要直著腰桿頂起來。
「把他放了吧,他不能死。」溫和小孩的語氣柔和平靜,看看我,又看看被張龍虎壓制住的小孩兒,說道:「若你相信我的話,就把他放了。」
「不放……」我脫口就回了兩個字,可是,這兩個字剛剛說出來,我陡然間覺得不太對勁,整個人一下子就暈了。
那個暴虐的孩子因為戾氣太重,所以他所散發出的氣息,讓人覺得陰森恐怖,但溫和的小孩兒平靜如水,他的氣息宛若一片輕煙。我覺得不對,是因為我在這一瞬間突然感覺到,這個小孩兒身上,似乎有禹王的氣息。
儘管那氣息淡到了極點,可我畢竟和禹王有過相遇,所以我能感應的出。
「你不放他,那麼,我也會死。」溫和小孩兒說到了生死,語氣還是那麼平靜:「我不畏死,只是我死了,就再沒有誰能阻撓天崩。」
「我的孩子,差一點就被他害死了!」我的腦子很亂,亂的一塌糊塗,白瓷龍瓶事關天崩,這個我早已經聽說過,可是我只是個凡俗人,我只能看到自己所看到的,天崩對我來說,還很遙遠,但應龍的安危,卻近在眼前。
「他不會再害你的孩子了,因為,我們都知道,有些事情是天數,是天定的,人力不可逆轉。」溫和小孩回道:「相信我的話,你的孩子,會順利長大成人。」
或許是這個溫和小孩兒淡然卻又肯定的語氣感染了我,又或許他身上莫名其妙有一絲絲禹王的氣息,我在焦躁不安中,不知道為什麼就相信了他的話。
「這只瓶子,不要再留到小盤河了,你把它帶到盤龍山去。埋在盤龍山下面的大河故道裡,埋的深一些。瓶子送走,你的孩子就會平安。」
「我想知道,為什麼那個和你一樣的小孩兒,要害我的孩子?」我相信了溫和小孩兒的話,但我還是不放心,儘管他保證了,只要送走瓶子,應龍就會逢凶化吉,可應龍就是我的命根子,不把前因後果搞清楚,我終究不會得到安寧。
第六百六十五章 接棒之人
溫和小孩兒看看我,或許也知道,我不得到答案的話會寢食難安。他輕輕的歎了口氣,說道:「把他放了吧,放了他之後,我和你說些事情。」
我一萬個不情願,但是現在腦子已經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七門人講究的一向是個人事小,護河事大,不管自己有了多大的冤屈和難處,還是得把護河放在第一位。所以我無可奈何的跟張龍虎說了一聲,張龍虎收回按在暴虐小孩兒額頭的拇指,左手跟著一鬆。
刺溜!!!
暴虐小孩兒顯然是害怕了,從張龍虎的手中掙脫出來之後,一下子鑽到了白瓷龍瓶裡。
「你們在這裡說吧,我到外頭走一走。」張龍虎沒有那麼重的好奇心,他知道我們要談論的事情肯定很隱秘,所以自己就先離開了土洞。
等到張龍虎走出去之後,溫和小孩兒有模有樣的盤著腿,坐到了我面前,他伸手從地上抓起一把細碎的土屑,慢慢的看著土粒從指縫中灑落下來。
「我想問你,這只瓶子裡的那個小孩兒,為什麼容不下我的兒子?」
「我不瞞你。」溫和小孩兒言而有信,張龍虎一走,他就正色對我說道:「你的兒子,是終結天崩裡很要緊的一個人。」
「他?終結天崩?他才一歲多點,能終結什麼天崩?」
「他現在只是一歲多點,但他終究會長大的,不是嗎?」溫和小孩兒繼續說道:「有的人,不想讓你兒子活下去,只是覺得你的兒子長大了之後,會影響妨礙到他。」
我還是有些迷糊,陳家祖上幾代人為了逆轉家族的氣運,鑽研九星圖。九星圖終於被我爺爺破解了,而且凝化出了九星,可是九星無存,遠塵老道士說的清清楚楚,我失去了九星,運勢極差,不僅自己差,而且會連累兒孫。也就是說,應龍這一生的運勢,也不會太好,既然運勢不好,可為什麼還會成為終結天崩裡一個很要緊的人?
其實,我很不情願事情會是這樣,我深深知道,一個人身上如果背負著沉重的職責,那麼這職責就會變成一座山,壓的他沒有退路,連氣都喘不過來。
我這一生,或許注定就是這樣的命,苦不堪言,我不想再讓應龍也過這樣的生活。
「為什麼?為什麼這種事情總要落在我們陳家頭上,還要落在我的兒子頭上?」
「你一定聽說過水滴石穿這個成語。」溫和小孩兒看出我神情中的憤恨,他不急不躁的說道:「一滴一滴水,落在石頭上,看似沒有什麼變化,任誰也想不到,最柔的水,能滴穿最硬的石頭。但誰也不會知道,在滴穿石頭的那滴水之前,有無數的水滴,前赴後繼,鍥而不捨,就是有了這些水滴的鋪墊,才會出現真正滴穿石頭的那滴水。」
溫和小孩兒的話,我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如果一件持續很久很久的事情一直沒有結果,但突然有一天,有一個人讓這件事情有了結果,那麼,這並非是完全的巧合。因為在這個人之前,已經有無數的人為之努力過,犧牲過,所有的人做了完美的鋪墊,厚積薄發,才會有這個最終了結一切的人。
溫和小孩兒的意思很明顯,河鳧子七門的人為了天崩奮鬥了千百年,死了那麼多人,而這些死去的人,已經把路鋪的差不多了,到了現在,這條看似無盡的路,終於要有人走到盡頭。
這個人,會是應龍?
「那……」
「我能告訴你的,已經全都告訴你了,我和你說這些,只是為了打消你心頭的疑慮和焦躁,這件事,已屬天機,天機洩露,對誰都不好。」
「那還需要多久,我們河鳧子七門的人才算走到頭兒?不用再過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我最後再告訴你一句吧。」溫和小孩兒微微的閉上眼睛,似乎在掐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對我說道:「再熬二十三年,陳家人的職責,就盡到了。」
「二十三年……」我楞了一下,因為二十三年是多麼漫長的一段時間,我可以想像的到。
然而,再轉念一想,在時間的長河裡,二十三年也只不過匆匆一瞬,如果真能和溫和小孩兒說的一樣,二十三年之後,陳家永遠脫離苦海,那麼我就算咬緊牙關,也得撐過去。
「把白瓷龍瓶,送到盤龍山去吧。」
我正在獨自沉思,溫和小孩兒留下最後一句話,身軀陡然間像是一束淡淡的光,流入了白瓷龍瓶。我彎腰撿起瓶子,這只瓶子裡明明裝著兩個小孩兒,可是拿在手裡的時候依然感覺它輕若無物。
我離開土洞,找到了張龍虎,然後一起回了小盤河。我已經打算好了,就按溫和小孩兒說的,把白瓷龍瓶隱藏到盤龍山下的大河故道裡。白瓷龍瓶不在小盤河,以後應龍或許真的會少很多厄運。
儘管溫和小孩兒保證了,應龍會平安無事的長大,可我還是不放心。張龍虎和我的交情不錯,留在村子裡,負責保護應龍,黃三則跟我一起趕往盤龍山。
去盤龍山的路,我還記得,兩個人水陸交替行進,朝北邊一口氣就趕到了盤龍山。
盤龍山這個地方,現在已經名不見經傳了,可是許多人都不知道,很多年前,在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難以想像的大戰。而且,再次來到盤龍山時,我心頭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知道是淒涼,是傷感,是緬懷,還是什麼,總之五味陳雜,難以形容。
按照溫和小孩兒的交代,我在大河的故道裡選了個地方,和黃三一起挖坑,溫和小孩兒說,盡量埋的深一點,所以我們倆直接就挖出一個差不多有兩丈深的深坑。然後,我把白瓷龍瓶埋了下去。
料理好白瓷龍瓶,總算了卻我一樁心事,心裡沒那麼焦躁了,所以回程的路上,我和黃三就不急著趕路,走的比較慢,把前些天累積耗費的體力都彌補回來。想要在趕路途中順便恢復體力,坐船是不二之選。我們倆專門找了一條比較大的客船,客人少的時候,還能在船上躺著休息。
坐上這條客船的當天下午,客船照例在一個渡口暫停,讓客人下船,順便再招攬渡口等船的人。但是客船剛一停,就有人找到了船家,要拉幾十隻羊到下游去。幾十隻羊湊在一起,又膻又臭,肯定會影響別的船客,所以船家不肯。但是羊主人很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羊群趕上了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