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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節

「六哥,發生什麼事了?」如蓮抱著哇哇大哭的孩子,驚恐莫名。孩子從來沒有哭的這麼厲害過,那哭聲,隱隱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覺。
我的心頓時被揪緊了,這三天時間,我只顧著守護在小屋門口,可我完全沒有料到,那個神出鬼沒的小孩兒會在我眼皮子底下溜進屋子。
那道符,燃燒殆盡,遠塵老道交代我的話,最終落空。我不知道這道保命符沒了,應龍的命運會如何,可我很明白,這絕不是一件好事。
這一瞬間,我整個人就好像要炸了一般,白瓷龍瓶,該死的白瓷龍瓶!!!
我安撫好了如蓮,轉身走出屋子,直接拿了鋤頭,在院子裡使勁的挖。我的腦子像是被烈火焚燒的空空蕩蕩,再也不管什麼龍瓶不龍瓶,我只剩下一個念頭,把這只瓶子砸的粉碎。
我一口氣就從院子裡挖出了白瓷龍瓶,埋藏了這麼久,瓶子還是原來的樣子,我看不到那個揭掉應龍身上符菉的小孩兒,可我知道,這小孩兒就藏在瓶子裡。
我把白瓷龍瓶重重丟在地上,腦子裡紛亂一團,不由自主的就高舉起手中的鋤頭。我的兩條手臂,力道千斤,這樣砸下去,這只瓶子多半會粉碎。
然而,在我舉起鋤頭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了當時禹王的囑托,還有自己的承諾。
天下蒼生,一己私念,到底孰重孰輕?
「你要是把它砸碎了,你就不算是河鳧子七門的人了……」
當我舉著鋤頭陷入了短暫的猶豫時,從小院外面的黑暗中,飄來了一句話。我回過神,聽出這是我爹的聲音。現在的我,六神無主,儘管已經娶妻生子了,可是聽到父親的聲音,我就覺得自己突然有了主心骨。
「爹。」我丟下鋤頭,跑到了籬笆門邊,打開門把爹讓了進來。
我和我爹,又差不多有一年時間沒見了,這一年裡面,他不知道經歷了多少事情,跑了多少地方,古銅色的臉龐上,似乎又多了幾道皺紋。
我沒有把應龍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可是看見爹的時候,我一股腦的說了出來。爹默不作聲的聽,聽完之後,他什麼也沒有說,繞過我,走到剛剛挖出的土坑跟前,把那只丟棄在地上的白瓷龍瓶重新放到坑裡,然後埋土回填。
一直等把土坑重新填好,爹才慢慢和我說道:「這只瓶子,就算叫你家破人亡了,你也得留著它。」
「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七門的人。」
這句話讓我徹底的清醒了過來,也徹底的明白了過來。河鳧子七門的人為什麼而生?或許,就是為了付出和犧牲而生。和這條大河相比,和大河兩岸無數的蒼生相比,七門中的任何人,都是渺小無形的,到了他們該犧牲的時候,就要甘心赴死。
我們活著,就是為了更多的人可以活著,我們死了,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可以不死。
「六斤。」爹仰頭看了看半空的一輪明月,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只瓶子到底有什麼用,可這是神靈指引的,希望你我有生之年,能看到這瓶子的用處。」
第六百五十五章 退路全失
爹這麼一說,我只能收斂了砸碎白瓷龍瓶的念頭,可是我心裡很不安,怎麼想都想不出來,應龍將來會有什麼命運。
「六斤,七門的人,和別的普通人不一樣,有的時候,我們都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變故,可事到臨頭,就必須要那麼做。」爹和我坐在小院裡,歎了口氣,嘴角掛著一絲苦澀的笑意,說道:「你娘的命不好,當年她過世的時候,你還很小,我這輩子都忘不掉,她臨死之前望著我的眼睛。她什麼都沒有說,沒有後悔,沒有埋怨,她只求我,好好把你拉扯大……」
按道理說,娘臨死之前的這個請求,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我爹沒有辦法,他只能忍痛跟我分離,把我送到燕子山。
在這個世上,若自己選了一條和別人不一樣的路,那就勢必得比別人付出的更多。
爹在小盤河這裡住了兩個月,他年輕的時候,就是大河灘有名的高手,這二十年的歲月磨礪,讓他更加堅韌,功夫也出神入化。有他在這兒坐鎮,兩個月的時間裡,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應龍有三個月大了,白白胖胖的,眉眼隨我,鼻子嘴巴隨如蓮,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保命符已經被揭掉了,和別的孩子一樣,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笑。每當我看見他的時候,心裡就盤算著,若有一天,需要我用生命去守護他,那麼我會毫不猶豫。
爹離開了小盤河,七門的人不可能在一個地方一直逗留,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做的事情。臨走的時候,他叫我再在家裡守一段時間。
我覺得,這一年是過的最快的一年,轉眼又到了大雪飄飛的時候。小盤河的人都呆在家裡過冬,我每天提心吊膽,總是害怕再出什麼事情,不過,這個冬天過的是挺順利,應龍健健康康。
過了冬天,應龍整一歲了,我沒事的時候,會抱著他玩兒。小傢伙很招人疼愛,笑的沒心沒肺。看著他的笑容,我也一陣苦笑,他或許不知道,這一年時間裡,我可能把半輩子的心力都給用了出來。
四月的時候,八十里之外的土溝鄉的鄉紳捐了一點錢,為的是讓附近那些村子趁著汛期到來之前,把各處的河堤再加固一下。小盤河分到了一點點捐款,不夠塞牙縫的,而且,小盤河附近的水域流速一直不快,從來就沒有什麼河堤,每年汛期都是靠運氣躲過去的,所以村長只派了幾個人,每天到河道那邊去磨洋工。
有一天,幾個守在河道的人收工之後,跟村裡的人說,有一段河道的水,突然清澈了,就跟平時井裡打上來的清水一樣,彷彿一眼就能望到底,還可以看見水裡游動的魚。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我立刻就跑到河道那邊去看了看。這一年時間幾乎沒怎麼外出,也不知道外界現在是什麼情況,小盤河的河道,算是很要緊的一個地方,若是真出現了什麼怪事,我就必須得弄清楚。
等我跑到村民說的那段河道的時候,果然看見一小片水域的水,清澈透亮。這簡直是千百年不遇的奇景,即便我這樣在河邊長大的人,也從來沒有見過。我沒有妄動,先觀察了一會兒,這段河道的水流非常的緩,流速不快。看的久了,我就琢磨出一點門道。
河水都是渾濁的,不過,這一小段河道的水,好像在慢慢的轉動,形成了一個肉眼難見的漩渦,就是因為水在轉動,把前後左右渾濁的河水都排斥在外,這段河道的水流才能一直保持清澈。
因為大河的河眼入口經常都在小盤河出沒,所以我格外留神。幾個同行的村民都在商量,要不要下河去看的更仔細點。
「你們守著,我去看看。」我把外衣脫下來,一個猛子就扎到了水裡。我的水性原本就不錯,前兩年又有機遇巧合,體力特別充沛,氣也比普通人長的多,我直接在水裡呆了一盞茶的功夫,什麼都沒看見,只能重新浮出水面。
「好水性!!!」幾個村民在河邊都看呆了,因為他們沒見過能在水中這麼久都不換氣的人。
「兄弟,難不成你身上帶著什麼避水珠之類的寶貝麼?」
「什麼避水珠啊,窮的叮噹響,哪兒來的什麼寶貝。」我擦乾了身上的水,哈哈一笑:「我前世是河裡的一條鯉魚,所以才能下水這麼久都不換氣。」
眾人說說笑笑,反正是沒再看出什麼,眼瞅著天要黑了,我們結伴先回了村子。我本想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河道再沒有別的閒人了,自己再跑去看看。不過一進家門,看見如蓮她們母子,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準備在家過夜,到明天去看。
這麼長時間以來,日子都過的很平靜,吃過晚飯,陪如蓮說說話,幹些雜活,再跟應龍玩一會,就該熄燈睡覺。我準備明天早起,所以早早的哄應龍睡了。
我躺在地鋪上,心裡總在想著那片河水突然清澈起來的原因,我一直都是那個念頭:事有反常即為妖,明天就算耗費一天時間,也得弄個水落石出。
想著想著,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但是睡了不久之後,我驟然間醒了過來,因為臥房裡的床小,所以如蓮母子兩個睡床上,我一直都打地鋪,在我甦醒過來的一刻,我隱約能貼著地面,聽到一陣異樣的響動。
這聲音不易察覺,如果不是貼著地面,肯定聽不出來。但我發現這輕微的異響之後,心頭驟然升騰著難以形容的危機,總覺得出了什麼大事。
我悄悄的爬了起來,輕手輕腳推開房門,沒驚動如蓮和孩子。這種農家的小院構造簡單,一出臥房,就能看見籬笆牆外的情景。
當我推門而出的一瞬間,腦袋嗡的就大了一圈,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己那種莫名的危機感究竟從何而來。
夜空晴朗,星月的光輝灑落大地,藉著著明亮的月光,我一眼就看見那口破棺材,停在我們小院的門口。
是棺中人!又找上門來了!
我不知道見過棺中人多少次了,可是卻從來沒有像這一次一樣,心頭忐忑惶恐。棺中人之前暫且留我一命,只是為了我身上的九星圖,現在九星圖沒有了,我就毫無價值。上一次遇到棺中人的時候,是我爹在場,我們父子兩個聯手退敵,可現在,我只能孤身一人迎戰棺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