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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節

我馬上把自己的包袱收拾好,翻牆走出小客店,跑到坎木鎮的西門等著。天色剛剛泛白,大門就打開了,我直接從這兒離開,頭也不回的一口氣走了十幾里。
所幸的是,走出去十幾里之後,沒發生什麼意外,也沒人追趕過來。我這才稍稍放了心,不過還是不敢怠慢,接著趕路。
從坎木到火猴告訴我的隱秘的山口,有六百里距離。中間不可能有船隻,甚或連車馬都沒有,完全要靠自己的兩條腿徒步行進。我一邊趕路,一邊還要辨別地形和方向,走的沒有平時快,這六百里路,足足耗費了十天的時間。
走到這個地方,已經是百里無人的荒地,儘管還沒有真正進入崑崙群山,但周圍的地勢峰巒疊起,溝壑萬千。遠遠的望去,能在起起伏伏的山地中看到兩座彷彿聳立到了雲間的的山。
這就是火猴所告訴我的隱秘的山口,那兩座山看上去如同緊緊的連在一起,沒有任何道路可行,不過只要走近,就能在其中發現一條只容一個人勉強走過去的山間裂谷。
按照火猴當時的講述,我慢慢在山腳下尋找了一番,果然找到了一條幾乎已經被沙石掩蓋起來的狹窄的裂口。裂口在如此雄渾的山下,很難被發現。挖開封堵在面前的石塊,綿延彎曲的裂縫就呈現於眼前。
裂口真的太窄了,像我這麼瘦的人,也得側著身硬擠過去。這條山間的裂痕綿延了好幾里,等穿過裂口,走到另一端,就等於來到的兩座雄山的山背,同時也等於真正進入了崑崙。
山裡山外,是一片不同的風光,現在外界的天氣稍稍有點熱了,但走出裂痕之後,迎面是一股凌冽的寒氣。數不清楚遠近有多少山峰,一座一座彷彿都聳入了雲端。
從大河灘到崑崙的路,是火猴當時指點的,等進入崑崙,黃僧衣之前交給我的那張圖就派上了用場。我吸了口氣,拿出那張圖看了一眼,帶著行裝就準備啟程。
轟隆……
我的腳步還沒有邁動,身後的天空轟隆一聲,聽著像是雷聲,卻又不太像,我下意識的回過頭,眼神頓時一滯。
兩座山的山頂,堆積著一片亙古不化的積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己剛剛從裂口鑽出來,山頂的積雪彷彿被什麼東西給震動了,轟隆隆的滾落下來。大塊大塊的雪從那麼高的山頂滾落,勢頭越來越猛,像是一片氾濫的汪洋,又如同千萬匹奔馳的野馬。
我在大河灘長大,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看見頭頂彷彿壓落下來一片白色的浪潮,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兩條腿不由自主的甩動起來,想要趕緊跑開。
我跑的很快,然而積雪滾落的更快,還沒等我跑遠,雪堆就像是崩塌一般的湧動了過來。在這一層一層塌陷的雪層面前,我就和一片樹葉一樣微不足道,直接被掩埋到了雪中。
第五百九十三章 甩脫追蹤
突如其來的雪層把我掩埋起來,又衝出去很遠,周圍到處都是雪,渾不著力,我掙扎不動,在雪裡被沖了至少有二三十丈遠,雪層才慢慢的停了下來。我不知道雪層有多厚,只覺得鋪天蓋地全是雪,來來回回撲騰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從積雪覆蓋的地方爬了出來。
身上的雪化了,打濕了衣服,濕漉漉又沉甸甸的,很不舒服。對於我來說,大風大浪見的多了,出生入死也有好多次,這種場面嚇不住我。然而,我只覺得很不吉利,這才剛剛走進山口,就遇見了這麼一件事。
我朝遠處看了看,心裡的預感不好,感覺後面的路,應該不會很順利。
跨過這一片從山頂滑落的雪層,就等於朝山口深處走了走,我長在河灘,平生所見過的山地和這條茫茫的山脈相比,真的是河流與瀚海之別。山勢很高,地勢也隨之變高,走著走著,就覺得有點喘不上氣,身子沉甸甸的。
黃僧衣給我的那張圖上,有一條不易覺察的路線,就是通往自然天宮的路線。圖上的路線,就那麼長,但真正走起來,卻是百里千里。放眼一望,天地間全都是層層疊疊的山,沒有草木,生機好像完全滅絕。
山裡非常冷,越走越高,腳步也越走越沉,比在外界趕路要艱難的多。我按著圖中所顯的路線,走了大概有三天,感覺好像只走了整條路的一成都不到。我心裡有些急,要是按這個速度走下去,猴年馬月才能走到自然天宮?
可這也是急不來的事情,只能耐著性子按部就班。
這麼幾天下來,我就覺得在這麼高的地方行走真是受罪,不但身軀沉甸甸的,而且呼吸不暢,時不常就會頭暈目眩。好在我的身體結實,又熬了兩三天,總算是稍稍適應了一些。
所到之處,生機絕滅,連一根草都看不到,不過當我走到一處被群山環抱的山坳的時候,總算望見了一點點綠色。
這裡氣候寒冷,就是山坳周圍高聳入雲的群山擋住了寒氣,讓這個山坳比外頭暖和了一些,山頂上的積雪微微融化,匯聚成小小的溪流,在山坳間流淌,溫暖又有水源,山坳裡長著一些草木,如同萬里沙漠中的綠洲,我跑到山坳裡面,把水囊全部加滿,然後從山坳的另一個出口離開,繼續向前。
離開山坳大約有十來里地,我就覺得有點不對,總感覺身後好像跟著什麼東西,可是回過頭看看,空無一物。等再次上路,走不多遠,這種感覺又一次襲上心頭,然而,我猛然一回頭,卻還是什麼也看不到。
如此三番五次,我就疑心是不是自己腦子時常發暈所產生的錯覺。
我暫時拋開了雜念,繼續朝前面走,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走的越遠,這種被尾隨的感覺就越強烈,到了天色發暗的時候,我已經可以確定,身後肯定跟著東西,只不過暫時不知道那是什麼。
我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被自然道的人給尾隨了。因為茫茫的群山裡面,不會住著人,只有自然道千百年來在此處傳承道統。
可是我現在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尾隨,也不敢完全確認,藉著天色發暗的機會,我放慢了腳步,在周圍看了看,想找一個地方隱藏起來,先甩脫對方再說。
在這樣地勢複雜的地方找個藏身處並不困難,我加快腳步走了一段,鑽到一處山腳下的幾塊石頭後面,又貼著石頭朝一道山體間的裂痕朝深處走了走。夜色再加上複雜的地勢,把我完全包裹了起來,如果身後真有尾隨者,跟到這兒肯定會跟丟。
我屏氣凝神,從一處小小的縫隙朝外望去,天雖然黑了,不過月光倒還明亮,我死死的盯著身後那條來時的小路,看看到底有沒有尾隨者。
荒蕪的小路靜悄悄的,我最少盯了有半個時辰,卻還是沒有發現什麼。此時此刻,我心中的不安在漸漸的膨脹,再呆在這裡傻等,可能只會對我更不利。我就想著趁現在周圍的地勢複雜一些,趁機繞到別的路上。
我悄悄的順著這一道山間的裂痕朝另一端走,裂痕本來很窄,不過走了最多三四丈遠,就慢慢的變寬,月光斜斜的照射下來,我能看見裂痕另一端的出口,也連接著一條路,只要從這裡走出去,就肯定可以走到那條路上去。
在我貼著山壁朝後面退卻的時候,心裡還是覺得不妥當,如果我的感覺出錯了,那還好說,可是,要是我的感覺沒錯,身後真有什麼東西跟著,那就算繞路走,也只是暫時甩脫對方,時間一久,還不定會出現什麼意外。
可現在沒法子,只能走一步說一步。我一邊朝前面看,一邊倒退著從這道裂痕中間走,彎彎曲曲的裂痕快要延伸到盡頭時,我才轉過身,打算一躍而出。
山體遮擋了月光,不過快要離開這道縫隙的時候,周圍明顯亮了許多。在我將要跨出的一瞬間,餘光一瞥,隱隱約約在左手邊的石壁上,看到了一灘黑乎乎的東西。
那東西好像是塗在石壁上的墨,又好像有人信手塗鴉畫下的一幅畫。我心裡本來就不踏實,看到石壁上突然出現的這一灘墨跡,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我又看了一眼,石壁上的黑乎乎的東西,彷彿開始轉動了,一圈一圈的,像是大河裡的漩渦。
我的眼神似乎也隨著這一圈圈的漩渦飛轉了起來,腦袋本來就有點昏沉,眼神再這麼晃來晃去的打轉,整個人立刻就暈了。我看著石壁上的漩渦,感覺它好像隨時都會飛出來一樣。
「咱們做個交易,怎麼樣?」
就在我心神眼神一起隨著石壁上的漩渦轉動不休的時候,一道聲音陡然間鑽進了我的耳朵。一時之間,我也說不清楚這聲音是從什麼地方傳過來的,但我能聽的很清楚。
這是個男人的聲音,嗓門特別粗,就和兩塊生銹的鐵敲打著發出的聲響一般。從我離開坎木,就很少遇見人,更不要說進入了山口以後,簡直就像進入了蠻荒天地。可就在暈暈乎乎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人的聲音,我心底立刻產生了警覺。
但我有點控制不住心神,一直都分辨不出,這聲音到底傳自何處。
「做個交易,怎麼樣?」那道聲音又傳了出來,每一個字都那麼清楚:「快說,怎麼樣?」
「做……做什麼交易……」我腦子雖然亂,但心底的那一絲警覺始終都沒有褪去,接著對方的話就問道:「說……說清楚……」
「就是做個交易,我拿個東西,換你的東西,還有什麼可說的?你沒做過交易?」那道聲音好像有點不耐煩了,催促道:「不要耽誤我的事,趕緊換換。」
「你要換什麼……」我的腦子愈發的昏沉,腳步也開始踉蹌,我想朝著外面走,但是腳步一動,忍不住就朝後一個趔趄,重重的撞在身後的石壁上。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囉嗦,叫你換,你就換。」那道聲音愈發的焦躁,似乎有點等不及了,語氣猛然一沉:「你再不識好歹,可別怪我不客氣!」
我的後面就是石壁,退也沒地方退,聽著對方此刻的聲音,我心底就感覺一陣說不出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