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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5節

這樣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架著火猴的胳膊,吃力的扭過頭,朝身後望去。只看了一眼,我就看見在身後冰窟的一個角落,有一點如同星辰般的光點兒,正在緩緩的飄忽。這點光點不明亮,而且好像帶著一絲血跡。
這光點,是從我身上被撞出來的!!!
我陡然間反應了過來,那截白骨來勢如此之猛,硬生生從我身上震落了一點光點。我以前就模糊的察覺過,我身上有九點光點,隱隱應和了傳說中的九星圖。就因為這樣,火猴才覺得我是九星圖的傳人。
「把它……把它撿回來……」我不顧一切的衝著火猴揮了揮手,指著冰窟角落那點剛從身軀被震出的光點:「快撿回來……」
這時候,老藥和胡靈都跑了進來,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的話,倆人都聽見了。我的語氣很急促,老藥和胡靈就覺得那光點是很要緊的東西,飛跑著衝到了角落中,想把光點撿起。
但還不等老藥和胡靈的手觸碰到光點,光點直接貼著冰窟的一面,飄忽飛起。光點就如同夏夜中閃亮的螢火蟲,緩緩的飛到了至少兩三丈高的地方。老藥還在嘗試著想把它給弄下來,點著腳尖使勁的朝上蹦。
然而,這點光點一下子開始黯淡了,彷彿一根快要燃盡的蠟燭,散發出最後一點點光亮。老藥在下面追,光點緩緩的繞著冰窟飄飛,只飄到一半兒,光點徹底黯淡無光,好像變成了一片黑黑的粉塵,從上面飄落下來。
「滅了啊,抓不著了……」老藥晃晃腦袋,把落在頭髮上的粉塵晃掉,一臉歉意的對我說道:「我使勁兒了,可是沒抓到啊……」
當那一點光點黯淡消散的時候,我的心好像也被什麼給揪緊了。光點本來是在我身上隱藏著的,驟然間被白骨硬撞了出來,又飄忽著滅掉,怎麼想,這都不會是一件好事。
我也不知道是自己真的有些不舒服,或是被這件突如其來的意外所干擾,只覺得渾身上下亂冒虛汗,而且感覺身軀好像莫名其妙的少了什麼東西一樣,忐忑異常。
原本是九點光點,現在突然少了一點,會帶來什麼後果?我根本猜不出來,心裡越是不知道的事,越覺得不安,一瞬間,身體和心好像一起抽搐著,難受的要死。
這點光點的消失,到底有什麼後果?會讓我遭殃,還是殃及我身邊的其他人?我越想越不是滋味,硬扶著火猴的肩膀站了起來,想要找那道聲音再問一問。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並非壞事
我想再問問,可那道聲音卻消失了,我在原地等了好半天,始終聲息皆無。得不到一點回應,我的心越來越慌。
有些事情,是非常明顯的。我身軀裡的九顆光點,肯定是在我幼年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就有的,現在還不知道這九顆光點意味著什麼,但它們已經伴隨了我十幾年時間,如今,九顆光點不完整了,湮滅了其中一點,這可能不是個好兆頭。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得不到那聲音的回應,忍不住開口去問,冰窟裡面沒有別的聲音,只有我的喊聲不停的迴盪。
一切好像都安靜了,烏蘇樹棺再也沒有任何異常,樹棺裡的人一動不動的躺著,那一截白骨就架在樹棺的上面,輕輕的晃動著。
我得不到回應,心裡完全沒了主意。老藥和胡靈不知道九星圖的事情,我只能望著火猴。
「這不一定是件壞事。」火猴把重新黯淡下來的天機盤拿在手裡,低頭想了好半天,說道:「九星,其實應該是九個人。」
「九個人?九個什麼人?」
「這些我真的不知道。」
火猴當年在崑崙山的時候,因為身份低微,所以一些至關緊要的事情,它無從得知,只能在同門閒聊時偷聽幾句。
有一次,門內的幾個人聊到了昔年九黎始祖來崑崙山的舊事,同時也聊到了天崩,還有九星圖。火猴一聲不響的躲在旁邊聽,零零碎碎聽到了一些。不過,它聽的並不完整,也不能找人去問,所以,這些事情連火猴自己也說不明白。
「九星是九個人,卻不知道是九個什麼樣的人……」我還是覺得心裡不踏實,好像渾身上下的勁頭全都消散了,身子也軟綿綿的,扶著火猴,微微的喘著氣,說道:「什麼都不知道,這怎麼不算是件壞事?」
「你知道剛才那顆星,為什麼會黯淡消散化為灰燼嗎?」火猴說道:「那顆星黯淡了,就說明那個人徹底的被滅殺,但是被滅殺了,寓意著他的那顆星,還強行留在你身上,留的時間久了,只會拖累你。若非剛才你被撞了一下,把這顆死星硬從你身上撞出來,它還不知道要滯留多長時間啊。」
「是這個意思?」我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明白火猴話裡的意思。九顆星,代表著九個人,而其中一個已經灰飛煙滅,卻頑固的留存在我身上,我也覺得,讓它留在身上,始終是個禍患。
如果這樣想的話,那截白骨用力一撞,把我撞的要死要活,其實於我而言真是件好事?
「這具樹棺的事情,我們不要再追索下去了。」火猴很清楚,樹棺的主人非同凡響,如果我們一意孤行,再在這裡不斷的尋找,很可能會惹惱對方。
我點點頭,心裡雖然遺憾,可是有的事兒,恐怕真不是普通人可以染指的。
我們簡單收拾了一下,把刨出來的冰塊全部清理了出去,胡靈要把丹朱老人的遺體帶走,就只剩下了費仲這具皮囊,我總不可能把他送回抱柳村,也不能讓他繼續留在這裡,想來想去,就覺得一把火燒掉是最穩妥的。
我把費仲拖了出去,讓胡靈和火猴幫幫忙,兩個人一塊發力,費仲的身軀隨即就被火焰給裹住了,烈焰炙熱,照這樣子,用不了多久,費仲就會燒成一捧灰。
嘩……
就在這個時候,一片難以察覺的波動,順著燃燒的火焰瀰漫開來,與此同時,我好像還能聽見一陣不知傳自何處的淒厲的嘶吼聲。
緊接著,火團中的費仲好像冒出了一縷一縷黑煙,黑煙盤旋在火團四周,越來越濃。
我的心本來就不穩,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刻緊張了。費仲肯定是死了,但他的身份異於常人,半輩子都在世間和幽冥之間穿行,他的皮囊腐朽,可是我無法確定,他是不是完完全全的湮滅於此。
「這個人的冤屈好大啊……」老藥看著火團裡不斷冒出的黑煙,嘀咕了一句。
老藥的話,其實說的是我們大河灘流傳了許久的一個故事。這個故事發生的時間已經無從追查,至少得有三四百年了。
這個故事說的是大河灘一個窮家小戶,家裡有兄弟兩個,哥哥天生殘疾,腿腳不便,而且是個啞巴,弟弟倒是健健康康,兄弟倆自幼父母雙亡,相依為命,哥哥啥也幹不了,做一點小手藝活兒,弟弟則每天耕種自家的幾畝薄田。等到倆人都差不多該娶親的時候,弟弟拿了所有積蓄,千方百計的托人給哥哥說了一門親。
這個哥哥娶進門的媳婦,不是個善類,自私刁蠻,成親之後就千方百計擠兌弟弟,攛掇兄弟兩個分家。最後,他們賣了家裡的田,弟弟去附近縣城裡做了些小本生意。
一晃三四年過去,有一天夜裡,哥哥驟然暴病而亡,等弟弟得到消息趕回家,已經是頭七的最後一天。兄弟兩個這麼多年的感情,一看到哥哥的靈柩,弟弟痛哭不止,身心俱碎。但是頭七過完,第二天就得辦白事安葬死者,他還是強打精神,打算把哥哥的後事料理乾淨。
就在當天晚上,出了些事。河灘的風俗,死者頭七期間,是在家裡的靈棚裡擺放的,靈棚裡頭有貢品香燭之類的東西,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兩支蠟燭莫名其妙的掉到了尚未封棺的棺材裡,連棺材帶屍體,一起燒了起來。
哥哥被燒著了之後,冒出來的煙就跟墨似的,一道一道黑煙經久不散,在半空纏繞盤旋。也就是看到這一陣陣黑煙,弟弟心裡突然起了疑,他哥哥雖然殘疾,不過身體一直還好,以往過去都沒聽說有什麼要命的病。
弟弟去找嫂子問,但嫂子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什麼。弟弟越來越懷疑,立刻撲了火,又報了官。
無巧不成書,當時的縣官兩袖清風,更難得的是心思縝密,斷案如神。經他詢問查訪外帶審訊,哥哥的媳婦熬不住,交代了串通姦夫謀害親夫的罪行。
從那以後,死去的屍體如果意外被燒了,而屍體又冒出來濃濃的黑煙,人們就說,這個人死的冤,怨氣太大。
這些神神鬼鬼的傳聞,我早就聽過,一直都沒當回事,可是現在看著費仲身上冒出來的濃濃的黑煙,我只覺得心裡很不舒服。
呼!!!
這一片一片盤旋在火團上方的黑煙,驟然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牽引到了一處,黑煙滾滾,嘩的一下,縮成了三尺見方的一團。
此時此刻,這一團黑煙幾乎變成了一個黑乎乎的洞,我們四個人站在後頭,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我的感覺非常不好,就在這些黑煙凝聚到一起的瞬間,一種似曾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
我記得很清楚,當時在抱柳村的時候,費仲把我和小白強行拖入了幽冥之地,世間和幽冥之地,有一條通道,這條通道,只有費仲能夠掌握。那是我這一輩子經歷過的最奇怪的事情之一,所以,根本無法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