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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節

「那怎麼辦?」我感覺有點棘手,火猴說的有道理,一般來講,遇到這種情況,兩個人搭伙做事,總得有一個活著,把消息傳遞回去,可倆人一去無蹤影,事情就顯得有些詭異。但這是重要的線索,不進去看看,又心有不甘。
「富貴險中求。」火猴嘿嘿笑了一聲,語氣裡隱隱透著一股狠勁兒:「我已經奔波了這麼多年,還有什麼地方不敢去的?你若是怕了,你在外頭等著,我進去。」
「我不怕。」我趕緊搶先一步,把面前的泥沙踢到一邊,火猴一個人進去,萬一真有了收穫,它偷偷摸摸藏著,我也不知道。就和它說的一樣,富貴險中求,橫豎也得拚一拚。
我們倆在艙口外朝裡面看了看,黑咕隆咚的一片。沉船出水,上半截船艙的積水順著船體的縫隙裂口流了出去,已經空了,但是黑燈瞎火,什麼也看不清楚。我們也不敢燃火,這麼黑的地方,火光是最顯眼的目標,再小的火苗也有可能會被先進去的龍腮發覺。
萬般無奈之下,倆人一前一後輕輕鑽了進去,然後摸索著慢慢朝前走。
現在外界早就有了西洋火輪船,鋼皮鐵骨架,但旁門的五龍船一直都用傳統的造船法製造,基本全是木頭,船艙裡的木梯被水泡的太久了,微微有些糟腐,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火猴在前面引路,我在後面跟隨,倆人連著下了三道木梯,進了第一層的船艙。船艙特別大,中間的隔斷多半都塌了,黑乎乎的,一眼望不到頭。我輕輕拍了拍火猴,根據我以前跑船時的經驗,這種特別大的船,一層船艙和二層相連的通道,基本都在船頭和船尾。
火猴按照我的指使,摸索著在下方又找到了一架木梯,還沒等下到第二層,我們都聽到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是從二層船艙而來的,聽到腳步的同時,我還能感覺到下面有火把的光。我估摸著,應該是之前進去的龍腮,他完全不可能想到會有人尾隨而至,所以毫無防備,只管拿著火把在船艙裡前行。我和火猴立刻貓著腰潛伏起來,露頭一看,果不其然,前面大概五丈遠的地方,有一個穿著魚皮水靠的龍腮,正拿著火把,一步一步如同過冰河似的在走動。
他走的很慢,可能心裡也有點發虛,他進船艙,主要是為了尋找第一個下去的同伴,但找到第二層,那個人還是無影無蹤。
我就覺得,現在跟著他倒是個不錯的選擇,不會跟丟,而且即便有什麼危險,也有這個龍腮在前面頂著。
我是這麼想的,火猴肯定也是這麼想的,我們故意和前面的龍腮保持著四五長的距離,看著他慢慢的朝前一點一點的走。
雖然走的很慢,但船艙終究有限,這個龍腮舉著火把,走著走著,就走到了船尾的木梯口前。這一層船艙裡沒有任何發現,找不到人,也找不到東西,就只能繼續朝第三層走。不過根據船體露出水面的高度來計算,如果下到第三層,肯定會有積水。
我跟火猴還是跟在後面,和我預料的差不多,當這個龍腮順著木梯下去之後,立刻傳來的淌水的聲音,不過,水應該不深,至多一尺左右。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眼皮子突然跳了跳,也說不上是不是不祥之兆。但有一點可以明確,第三層的船艙已經積存了一尺多深的水,那麼再往下的船艙,肯定全被水給灌滿了,所以,之前第一個下來的龍腮如果還在船上,或許多半就會在這一層。
前面的龍腮估計也能想到這一點,所以搜索的更仔細,也更小心。他手裡的火把,是整個五龍船內唯一的光源,可能是燃燒的時間有點長了,所以火把的光漸漸減弱,照亮的範圍也越來越小。
龍腮舉著火把繼續朝前走,我很懷疑這條五龍船在沉沒之前是做什麼用的,因為上面幾層船艙幾乎全是空的,什麼東西也沒有放。
當這個龍腮走到船艙的一半兒時,陡然停住了腳步。這兒恰好是船艙的中間位置,有幾隻已經快爛掉的木頭箱子,這是過去很普通的木箱,大河上的船家,習慣用這樣的木箱承載貨物,不算什麼怪事。但這幾隻箱子顯然是空的,沉沉浮浮的漂在積水的水面。
龍腮舉著火把,就在這幾隻飄浮的箱子前停下腳步,他彷彿在看什麼東西,可是我跟火猴的視線恰好就被幾隻箱子給擋住,乾著急也沒辦法。
龍腮看的似乎非常入神,整個人都好像呆住了。我心裡急的要死,就希望那幾隻木箱子能漂走。但船艙裡的積水無人攪動,木箱子漂的非常慢。我們慢慢挪動身軀,想換個位置觀察,可換來換去,木箱始終把視線遮擋著。
噗……
就在此刻,龍腮手裡的火把燃盡熄滅,整片船艙裡頓時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我跟火猴還是不敢動,要是按正常情況,龍腮知道要來黑咕隆咚的船艙中,身上不可能只帶著一支火把。他是西邊的人,來到大河灘,就是三十六旁門的祖宗,旁門裡面善於奇淫機巧的人很多,製作的火把小巧精良,我估計,龍腮很快就會拿出新的火把點燃。
但我好像判斷錯了,等了至少有半刻時間,新的火把並未點燃,不僅如此,船艙裡好像完全寂靜了,寂靜的那個龍腮根本不存在一樣。
我又覺得奇怪,心裡又發毛,之前一直尾隨龍腮時,還沒感覺到什麼,可是在這樣黑漆漆又靜悄悄的地方,我陡然察覺出,好像有一縷陰森的氣息,正無聲的蔓延著。
我心裡沒底,想要跟火猴說說,但又搞不清楚那個龍腮到底在幹什麼,萬一驚動了對方,得不償失。
這時候,火猴就捏捏我的胳膊,示意我不要亂動,也不要緊張,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們除了靜觀其變,就再沒有別的任何辦法。
這一等,足足等了有一刻,我心裡的納悶和恐慌,也漸漸的開始膨脹,那個龍腮到底在幹什麼?不點火把就算了,整個人也好像消失了一樣,一點點聲息都沒有發出。
就在我越發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前面驟然亮起了火光,我看得出,那是火折子的光亮。
那個龍腮,依然站在原處,一隻手拿著一支劃亮的火折子,另只手捏著一根小巧的火把,火把被點燃了,火苗噌噌的朝上躥,他周圍的情景,立刻又清晰了起來。
彭……
龍腮的一條腿,好像碰了身邊的木箱子一下,頓時,幾隻箱子接二連三的相互碰撞起來。箱子都在水面漂著,這麼一撞,歪歪斜斜的就朝旁邊移動了三四尺遠。
儘管只有三四尺,可是恰好就把之前我和火猴瞧不見的死角給讓了出來。
第五百二十三章 死角陰影
幾隻礙事的木箱終於漂開了一點,龍腮手裡的火把也重新開始燃燒,這簡直是天賜良機,我立刻睜大了眼睛,想看看這個龍腮究竟在注視什麼。
木箱子後面,還是黑乎乎的一片,猛然看上去,好像什麼也沒有。不過,龍腮舉著火把朝前又走了一步,就這麼一步之遙,他所看的東西,就映入了眼簾。
那邊好像有一團蜷縮的影子,也不知道是半躺著,還是蹲著,反正一動都不動。藉著火把的光,我看到蜷縮的影子身上穿著魚皮水靠。
這就很明顯了,這團蜷縮的影子,是第一個下來的龍腮!
難怪舉著火把的龍腮會站在這兒注視這麼久,他看見的是自己的同伴。
但事情還是有些奇怪,這個龍腮看見同伴蜷縮成了一團,為什麼一點驚慌失措的神情都沒有?反而在黑燈瞎火的黑暗中矗立了那麼長時間?
我的目光,又投向了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影子上,那的確就是第一個下來的龍腮,現在已經難辨生死。他靠在一塊不知道怎麼散落在這邊的壓倉石上,兩條胳膊交叉著蜷在胸口,整個人窩的好像一個球。
他的五官,暫時還看的比較模糊,可我能發現,這人的兩隻眼睛都睜大了,眼神彷彿凝固了似的。
這樣的眼神,我見過不止一次,這個龍腮顯然是死了。
我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之前所感應到的那股若有若無的陰森,似乎更濃了幾分。在這種鬼地方,見到一個剛剛死去不久的人,是件很恐怖的事,恐怖的,不僅僅是死人了,更為重要的是這個人到底是怎麼死的?
如果不把死因給搞清楚,那麼下一個死的,就很可能是我。
但我現在沒時間去細想這些,腦子還未轉過彎,舉著火把的龍腮突然騰出一隻手,輕輕的去扒開同伴的胳膊。
死去的龍腮兩條胳膊疊放在胸口,那樣子如同抱著一團什麼東西。我估摸著,他死的時候就保持著這個姿勢,等到斷氣之後,軀體內的血都不流了,身子也開始變的僵硬,想把蜷曲的胳膊給扒開,很不容易。以前有村裡的老人說過,遇到這樣的情況,除非是把死者的骨頭給弄斷,否則就沒有別的辦法。
果然,舉火把的龍腮一點一點的加力,都沒辦法把同伴蜷曲的胳膊給扳直,緊跟著,他似乎有些急躁了,力氣愈發的大,可越是想掰開,越是掰不開,到最後,這個龍腮將火把插到了旁邊的木箱上,兩隻手一塊用力,死命的咬著牙,要把對方的胳膊給扳直。
看到這一幕,雖然還瞧的不是特清楚,不過我心裡大概能想到,死去的龍腮懷裡,彷彿有什麼東西,舉火把的龍腮,是想把這東西給弄出來。
我和火猴一動不動的靜觀,龍腮看樣子是把所有的力氣都使出來了,甚至還抬起一隻腳,硬蹬著死者的肩膀,過不多久,我聽到卡嚓一聲輕響,顯然是死者的一條臂骨被硬生生的扳斷。
臂骨斷了,死者懷裡的東西,也終於露了出來。隱隱約約,我看見那好像是一隻扁平的匣子。匣子是石頭雕琢的,雖然不大,可份量不輕,龍腮取出這只匣子,在手裡來來回回的翻轉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