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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節

泥鰍多半都在淺水的泥濘裡,而且是黑色的,但這條泥鰍,通體雪白,白的發亮,白的通透,簡直和玉石雕琢出來的一樣,甚或還能透過皮肉,看到骨骼。泥鰍不僅靈活,而且滑,正常人拿兩隻手去逮,也不好逮住。然而,這條白泥鰍被火猴的兩根手指夾住之後,就好像套上了枷鎖,身子扭來扭去,就是無法掙脫。
「這顆頭骨,是在水裡拿到的?還是在河底?」火猴夾著泥鰍,扭頭去問苗不同。
苗不同的動作笨拙,抬著手比劃了兩下,那意思是告訴火猴,頭骨在水中逆流而上,從南朝北而去,被他半途發現,然後帶了回來。
「這就明白了。」火猴點點頭,噗的吹了口氣,然後鬆開了自己的手指。
它的手指雖然鬆開了,但白泥鰍似乎被一個無形的氣泡包裹著,懸浮於半空。氣泡是透明的,卻宛若銅牆鐵壁,白泥鰍來來回回折騰了許久,最終還是被困在其中,不能離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明白什麼了?」我看的一頭霧水,忍不住問火猴:「你明白什麼了,說說啊。」
第五百二十章 困水險灘
「你怎麼什麼都要問?」火猴瞇著眼睛,望向在氣泡裡衝來衝去的白泥鰍,對我說道:「這世上無解的事兒太多了。」
「這不是正好遇見嗎?」
彭!!!
正說著話,氣泡裡的那條白泥鰍,驟然間像是吹足了氣的皮囊一樣,身軀一下子脹大了許多。它原本最多也就四寸來長,但轉瞬就好像變的三尺有餘。那架勢,分明是想擠破氣泡,一衝而出。我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一後退,就抓住了腰裡的刀。
但火猴一動不動,還是站在原地。
當白泥鰍脹大到三尺有餘的時候,透明的氣泡外,似乎唰的閃起了一片隱隱約約的符光,符光如同天空中靜靜流過的雲朵,白泥鰍的身軀,立即又被壓了下去。
「下一次,你再想這樣逃走,恐怕道行不保。」火猴冷笑了一聲,好像吃定了白泥鰍:「我拿住你,只想問你點事情,你跑什麼?」
我看著火猴有十足的把握,這才收起了刀子。說實話,我好奇心太重,一遇到這種事情,就想問個水落石出。
「跟我說說唄?」我央求火猴:「這到底怎麼回事?」
「你瞧。」火猴把那顆頭骨翻轉了一下,我看見頭骨的下面有一層好像已經凝結成石頭般的泥沙:「這顆頭骨,至少在河底沉積了二十年了,連動都沒有動過,要是沒什麼事情,這條白泥鰍,會挪窩嗎?」
「那你的意思?」
「它是在逃。」火猴呵呵一笑:「不逃就沒命了,所以才從南邊逆流而上,想要逃的遠一點。」
我對火猴挺佩服,觀察的細緻入微。
「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火猴望向了氣泡中的白泥鰍,白泥鰍剛才被氣泡外面那片一閃而過的符光壓制之後就老實了許多,身子縮回四寸長短,動也不敢亂動:「我只問你些事情,照實說了,放你走,修行不易,你自己掂量。」
火猴這句話一說完,白泥鰍立刻就扭了扭身子。
「你幹嘛在河裡逃命?」
白泥鰍繼續在氣泡中扭來扭去,雖然一句話沒說,但火猴看的聚精會神。就這麼扭了好半天,火猴輕輕點點頭,低著頭想了想,一隻手輕輕一揮,裹在白泥鰍外面的氣泡,無聲的炸散了。
氣泡一裂,白泥鰍立刻落地,逃命似的刺溜一下鑽到了頭骨裡。頭骨在水面漂遠,繼而沉入了水中。
「怎麼放它走了?」我看著頭骨消失了,這才開口問道:「都問清楚了?」
「事情問完了,還留著它做什麼,它這樣的野物,能修到如今的樣子,不容易。」火猴朝著河道的南邊望了一眼,說道:「可能是三山峽那邊出事了。」
白泥鰍活的年頭已經不短了,就和之前的金柳條一樣,年齡一大,就不願意活動,一直躲在那顆頭骨裡面,沉積於河底。火猴猜的不錯,白泥鰍藏身的那顆頭骨,在三山峽河道的下面,滯留了能有二十年。三山峽水流急,是一段險道,別說人了,就連水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願從此經過,白泥鰍也就圖個清淨。
但是三天之前,三山峽的平靜被打破了,河道上來了兩個人。這兩個人應該來歷不凡,竟然直接在三山峽下了水。
這兩個人入水之後,竟然和魚一樣,在水中停留的時間特別長。
「這不是一般人。」火猴說道:「放眼天下,能這樣入水行事的,恐怕只有龍腮。」
「龍腮?」我微微吃了一驚,所謂的龍腮,是一種異相,只有西邊才會出現這種異相的人。龍腮避水,形如游魚。
三十六旁門裡的曹家,傳聞有龍腮的血脈,能夠在水裡支撐一炷香的時間不換氣。但他們還是血統不純的龍腮,要真的是西邊的龍腮,堅持的時間更久。
這個事情既然牽扯到了龍腮,就說明和旁門跟西邊有很大的關係,我趕緊眼巴巴的望著火猴,讓他繼續講下去。
「這事情怪。」火猴說道:「兩個龍腮入水,這不稀奇,但他們入水之後,三山峽河道就好像被凍住了,水底的暗流不復存在。」
「我知道。」我立刻答道:「那估計是三十六旁門的鎖河大陣,我見過不止一次了,用這樣的大陣,能把河面暫時鎖住。」
「你知道個屁。」火猴對我的話嗤之以鼻:「鎖河大陣算是什麼玩意兒?那條白泥鰍說,三山峽河道整整被封了兩天。」
「那就不是鎖河大陣。」我碰了一鼻子灰,訕笑了兩聲,三十六旁門的鎖河大陣雖然神奇,但封河的時間不能持久,至多兩刻,就要重新催動大陣,要是整整兩天時間,會把佈陣的人活活累死。
「那肯定是五行咒,自然道的五行咒。」火猴說道:「五行咒裡面的困水咒,除了困水咒,再沒有什麼可以把河道封這麼久。」
「照這麼說,那倆人究竟啥來歷啊,龍腮?還是自然道的人?」
「我也納悶,自然道的規矩我明白,他們不跟外界的人接觸,更不會跟外界的人聯手。」火猴又想了想,說道:「現在是什麼樣子,只有看了以後才能推斷。」
那兩個人封了三山峽的河道之後,就在河底尋找什麼。河道被封的第二天,河底顫動了一下,好像是什麼特別特別大的東西,從厚厚的沉積的泥沙中出現了。
那條白泥鰍本來不想招惹閒事,但是河底一顫動,就讓它呆不住了。它不願意離開呆了二十年的河道,想要再忍忍,可到了今天,動靜越來越大,而且帶著一股難以預料的危險的氣息。無論金柳條,還是白泥鰍,這些活的年頭多的東西,越老越惜命,白泥鰍不敢冒險,唯恐後面還會發生什麼,所以立刻就離開了三山峽河道,想逃的遠遠的。
「白泥鰍沒有說嗎?河底到底是什麼在顫動?」
「它看的不清楚,不敢隨便亂說。」火猴說道:「但它說,憑它所見,河底顫動的,應該是一條船,很大很大的船。」
火猴按照白泥鰍的講述,跟我比劃了一下,我自己想了想,從我的見識裡去判斷的話,出現在大河灘上的船,估計只有旁門五龍船才有火猴比劃的那麼大的船身。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三山峽那邊沉沒過五龍船,不過怎麼說呢,如果真是沉過船,旁門也不會到處亂說,那麼大的船都沉了,傳出去不夠丟人的。
就因為這條船沉在了被稱為險道的三山峽河道,所以一直都沒人過來打撈尋找。直到兩個龍腮出現,才算打破了多少年的沉寂。
兩個西邊的龍腮,帶著自然道的困水咒,又來尋找旁門沉沒的五龍船?這事情看起來是夠亂的。
也許只能和火猴說的那樣,除非是自己親眼看到,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是這麼想的,火猴也是這麼想的,我們立刻收拾了一下,朝著南邊五十里外的三山峽而去。沿途,我們走的很小心,不敢保證兩個龍腮是孤身前來的,要是還有同夥潛伏在河道附近,這樣大大咧咧的過去,會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