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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節

「老哥哥,我可沒那個意思。我這點見識,可比不上你。」老太婆笑了笑,又正色說道:「說是和你們說不清楚的,叫你們親眼看看吧,瞧瞧我看的准不准。」
說完這句話,老太婆到了那個泥坑跟前,從身上掏出一點不知名的乾草,輕輕一晃,乾草像是燒著了,散發著一縷一縷的輕煙。這股輕煙凝而不散,在那麼大的風裡裊裊而起。
緊接著,老太婆的手揮了揮手,這縷煙氣如同擰成了一股繩子,從泥坑邊緣滑了下去,直直的鑽到了黏糊糊的爛泥裡面。
老太婆手裡的乾草還在燃燒,輕煙不絕。過了好一會兒,泥坑裡咕嘟咕嘟的翻動著氣泡,鑽進爛泥的輕煙,好像真的是一根繩子,從泥坑下面帶上來了什麼東西。
轟隆……
老太婆猛然一揮手,泥坑裡的東西轟的一下就翻了出來。那是一團很大的東西,沾滿了爛泥,一時間也看不出究竟是什麼。
不過,這團東西被拖出來,泥水開始淌落,隨即,爛泥翻開了一片好像皮一樣的東西,露出一截一截森森的白骨。
「這是啥?」
「是條蛇。」老太婆精通巫毒,所以對民間傳說中的五毒非常的熟悉,她用一根樹枝扒拉了一下,說道:「不是一般的蛇,估計有什麼機緣,吃過很多藥材。」
老太婆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有點道理。這條蛇肯定在坑裡死去很久了,已經爛的只剩皮和骨頭,它吃過很多藥材,因此,泥坑裡才會散發出一種隱約的藥味。
「這個人泡在這個泥坑裡,是想療傷的。」老太婆拽了拽金柳條,說道:「老哥哥,你把他的衣服解一下。」
「我是個男人,他也是個男人,我解他衣服幹什麼,你自己不會動手?」
「男女有別……」老太婆都快七十歲的人了,但是一輩子沒嫁人,說起這些,一張老臉竟然有些掛不住,低著頭說道:「我怎麼好解他的衣服?」
「真是沒辦法……」金柳條顯然拿這個老太婆沒脾氣,嘀嘀咕咕的嘟囔了兩句,蹲下來,用樹枝慢慢的把泥坑裡那人的衣服一層層的解開了。
等到衣服解開,一股剛才我聞到的隱約的臭味就飄散了出來,那股味道,真的無法形容。我總覺得,屍臭是這世上最最難聞的氣味,可是和此刻飄散出來的氣味一比,屍臭竟然還算是柔和的。
「這是怎麼回事?」金柳條不由自主的摀住鼻子,用樹枝一挑,頓時,他的眼睛直了直,喉結緊跟著就開始蠕動,險些嘔吐起來。
第四百九十章 身份難斷
金柳條噁心的不行,丟下手裡的小棍,捂著脖子一個勁兒的干噦。我們站在後面,還沒怎麼看清楚,等走了兩步之後,如蓮就叫了一聲,一下子躲到了我身後。
這一瞬間,我只覺得一種難以形容的酸癢從腳底板開始朝上蔓延,一直蔓延到了心窩,心就好像一叢雞毛在不斷的搔動,說不出的難受,與此同時,肚子裡也開始翻江倒海,忍不住想吐。
除了青羅老太婆,其餘的幾個人都頂不住了,那種噁心,真的是這輩子頭一次見到。
這個半截身子浸泡在泥坑裡的人,不知道受了什麼傷,從腰部開始,皮肉長著一個挨著一個的小洞,密密麻麻的和蓮蓬一樣。小洞隱隱發黑,要是我沒猜錯,這人從後背到兩條大腿,應該全是這樣的小洞。一股一股比屍臭還難聞的氣味,就是從他身上飄散出來的。
「這就有點奇怪了。」青羅老太婆皺了皺眉頭:「這人是什麼來歷,難道和我們九黎有仇嗎?」
「這是……這是啥意思……」金柳條的好奇心強,已經被噁心的快要把苦膽都吐出來了,可還是忍不住問老太婆:「你看出啥了?」
「這人中了黑龍蠱,黑龍蠱是我們九黎的不傳之秘,除了九黎人,絕對沒人會養這種蠱。」
九黎地處西南,因為環境還有部族發展繁衍的過程,他們對毒蠱瘴氣這類東西,掌握的得心應手。老太婆所說的黑龍蠱,其實就是蜈蚣蠱,只不過是經過特殊培養的蠱蟲,就算在九黎,黑龍蠱也不多,很難養。如果不是碰到了特別難纏的對手,九黎人一般不捨得用這種蠱。
不過,一旦用了這種蠱,中蠱的人多半是活不下去的。
老太婆這麼解釋了一番,大夥兒也就差不多搞明白了,這個穿著破爛道袍的老頭,估計因為什麼事情跟河灘上的九黎人發生了化解不開的矛盾和衝突,雙方估計都殺出真火了,九黎人才用黑龍蠱傷了老頭。老頭中了蠱之後勉強逃脫出來,可是沒能堅持太久,意外遇見了這個泡著一條藥蟒的泥坑,垂死之際就把身子浸在爛泥裡,想緩和蠱毒,同時又驅使毛驢出來碰運氣找人救他。
「你們九黎人下手可真黑啊。」金柳條吐了半天,總算是稍稍緩過來一點勁兒:「這要真去了九黎,弄的不好,我叫人毒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怎麼會?整個九黎上上下下,就算不給我點臉面,也要給我侄子臉面,老哥哥,你去了九黎,一根汗毛都不會掉。」老太婆勸了金柳條兩句,眉頭就又皺起來了,因為九黎人常年都在深山裡定居,很少跟外界接觸,所以大部分九黎人心性還是很淳樸的,如果不是被人逼的急了,一般不會痛下殺手。
說來說去,這個穿著破爛道袍的老頭的身份,一下子變的重要了起來。他不僅僅中了九黎的黑龍蠱,更重要的是,他隨身的褡褳裡還帶著天機盤的邊角料。
當我想到這兒的時候,抬眼看了看站在泥坑旁邊的毛驢,褡褳還在毛驢背上。小白倒是懂我的心思,我這邊還沒動,他就搶上前去,直接從毛驢背上拿下了那個褡褳。
褡褳很普通,裡面裝著一些東西,小白把褡褳打開,一件一件朝外拿。褡褳裡面似乎也沒什麼特別出奇的物件,都是些平時常用的玩意兒,等褡褳快要掏空的時候,小白就從裡面摸出了兩塊黑色的石頭。
這兩塊黑石頭和我們之前看到的那塊,應該都是一樣的邊角料。石頭上還留著一些雜亂的鑿痕,估計被人把玩過,石頭的稜角早就被磨平磨光了。
「天機盤的邊角料,還有什麼用處嗎?這人隨身帶著,好像帶了很多年了。」
「天機盤推演天機,無往不利,是一等一的至寶。」老太婆說道:「天機盤之所以能夠推演天機,一個是因為卦盤上所刻的測天符菉,另一個,則是因為雕琢天機盤的石頭不同尋常。」
符菉,石頭,缺一不可,合二為一才能雕琢出天機盤。這三塊黑色的石頭雖然是邊角料,但畢竟曾經是天機盤的一部分,老太婆推測,用這些石頭,大概也能推演卜算一些事情。
老太婆已經和我說過,天機盤的真品,來自崑崙。因為這段日子一直都在聽著崑崙這個地名,所以我心裡很在意。這個不知名的道士帶著崑崙才有的天機盤碎塊,他到底是什麼來路?是什麼身份?
「他死了嗎?」我小心翼翼的捏著鼻子蹲在老道士身邊,仔細的看了看。現在也說不清楚老道士究竟在泥坑裡泡了幾天,不過看上去應該是斷氣了。像他這樣的人,修為不低,斷氣等於廬舍腐朽,但魂魄一時片刻還不會散掉。
「死了。」老太婆慢慢瞇起了眼睛,說道:「他的魂魄附著在毛驢身上,肉身死了,魂魄回不來,又沒有別的廬舍可借用。」
小白一刻也不閒著,在老道士的衣服裡來回搜了搜,希望能找出一些可以推測對方身份的東西。但我隱約能察覺到,這個老道士做事滴水不漏,什麼多餘的東西也沒帶。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知道他是從哪兒來的?」
「就一個辦法,不知道能行不能行。」老太婆一邊說著話,一邊拍了拍小白,打手勢示意小白悄悄的去把毛驢給牽住,別讓它跑掉。小白最喜歡幹這些事兒,丟下手裡的東西,轉身如同一頭猛虎一般,衝著毛驢就衝了過去。
「什麼辦法?」
「很早以前,九黎有一個觀魂術,都快要失傳了,會的人不多。」老太婆笑了笑,顯得有幾分得意:「我恰好學過。」
老太婆說的觀魂術,跟大河灘的「過話」大同小異,反正都是從死人嘴裡掏話的法門。人死了,只要魂魄還沒完全散掉,哪怕只留下一縷,老太婆就能借用觀魂術,從中得到一些信息。
我一聽就激動起來,老道士的魂魄現在就在毛驢身上,因為沒有廬舍,它不敢隨意離開毛驢,否則魂魄到處飄蕩,說不準就會散掉。如今只要死死的按住那頭毛驢,就能想辦法觀魂。
「只能權且一試。」老太婆慢慢捲了捲袖子,說道:「這人生前的道行不知道究竟有多深,要是道行比我深,那就觀不出太多東西,除非比我的道行淺,觀魂術才有大用。」
「試試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急於知道這個老道士的身份,趕緊給老太婆說好話。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不過卻是個難得的晴天,月光明亮。老太婆叫小白把毛驢牽過來,老道士的魂魄在毛驢身上,雖然不能隨意離開,但老太婆試了幾次,都沒辦法把魂魄從毛驢身上給逼出來。一來二去,老太婆急了,直接把毛驢的四條腿綁了起來,又叫我在沙土地裡挖個坑。
這附近一片泥濘,走了好幾丈遠,才找到一塊稍乾燥些的地方。我按照老太婆的吩咐,挖了一個一丈方圓,三尺來深的坑,等坑挖好,老太婆又叫我和小白一起,把毛驢四腳朝天的放到坑裡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