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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節

心裡這樣想著,我不由自主的又朝墨線盡頭的那片霧靄中望去。畫兒是死的,當年被畫出來的時候是什麼樣,現在就是什麼樣,那片淡淡的霧靄,原本看不出什麼,可就因為那裡是這條路線的盡頭,我刻意多看了一會兒,眼皮子頓時一跳。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在那片霧靄中,彷彿有一座殿宇的屋脊。屋脊覆蓋著雲霧,如果不是非常細緻的看,或許就看不出來。
這條墨線的盡頭,有一座殿宇!
這個發現讓我有些興奮,毫無疑問,墨線盡頭處,大有文章。
我恨不得一下子就飛到崑崙去,親眼去看看墨線盡頭到底隱藏著什麼。但是從興奮中甦醒過來,我又覺得這不切實際。以我現在的能力,或許無法踏上這萬里征程,除非到了我有足夠的自保能力時,才能冒險一試。
不過,僅憑黃僧衣留給我的這幅畫兒,就可以百分百的斷定,九星圖出自崑崙,而陳家和九星圖之間,似乎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小心翼翼的收好了這張圖,我相信,這張圖以後必有大用。
等收起了圖,天色已經發亮了,白天又是無比炎熱,我找了個地方補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半下午。
連著幾天都徒步跋涉,走的有些疲憊,就想走兩天水路,順便好好恢復一下體力。汛期將至,河面上的渡船不太多了,只有一些經驗豐富的老船家才會在這種季節堅持擺渡。我等了好長時間,才在一個小渡口等到了一條小船。
這種小船在河灘俗稱「四六」船,意思就是連掌船的人,最多搭乘四個人,如果坐五個人,就有危險,六個人則必沉。掌船的是個上了歲數的老船家,我攔住這條小船時,船上已經有一個客人。
老船家搭一個客人也是走,多搭一個人,能多一份船錢,所以非常高興,忙不迭的把我讓到船上來。
船上的那個客人,也上了歲數,瘦乾巴筋的身子,裹著一件略顯寬大的粗布對襟褂子,看見我上船之後,這人就故意的歪著頭捂著臉,好像不願意讓我看見。我本來沒在意,他這麼遮來擋去的,倒引起了我的懷疑。
身在河灘,凡事不能不多個心眼,我刻意的朝這個人身邊湊,想要看看他究竟在遮擋什麼。我靠近一點,他就退後一點,小船一共就這麼大的地方,擠來擠去,最後就擠的他沒地方去了。
「給給給,看吧看吧。」這人眼瞅著擠不動了,乾脆放下自己的手,把一張老臉伸到我跟前:「不想跟你在這兒照面,你盯著我就瞅個沒完了……」
一看這張老臉,我頓時認出了這個人。
這貨明顯就是當時替道無名給我傳話的那條柳條魚,因為吃過沾染了蓮花神木精粹的肉,所以受益匪淺,全身上下金光燦燦的,和別的柳條魚大不相同。
「老傢伙,是你!?」我一看見金柳條,也覺得很意外,他不算是作惡多端,平時也比較老實:「你不是平時很少出來的麼?」
「那不是沒法子嗎,要是能不出來,龜孫才願意這麼跑來跑去的……」
我和金柳條說起來也沒啥仇,好歹算是認識,又恰好在這條小船上遇見了,順勢就嘀嘀咕咕的聊了一會兒。那老船家是個熱心腸,多拿了份船錢,又看我和金柳條認識,就給我們拿了點酒,還有上午剩下的半條魚。
金柳條和我不是仇人,不過畢竟在我這兒吃過一點虧,剛開始看見我,還有點畏手畏腳的,不過兩杯小酒一下肚,老臉紅撲撲的,話匣子也打開了,亂噴唾沫星子。
「老弟,你是啥來歷,我也不問,走江湖有走江湖的規矩,浮萍漂泊本無根,天涯相逢君莫問,走一山說一山,咱就說說眼前的事兒吧。」
「啥事?」
「你剛才不是問我,這次咋跑出來亂晃悠麼?」金柳條酒量不怎麼樣,卻還偏偏有些貪杯,刺溜又喝了一杯酒,呲牙咧嘴的吐了吐舌頭,回頭看看掌船的老船家,然後湊到我耳邊,小聲說道:「不瞞你說,這次我出來,是為了一個老太婆。」
「啥老太婆?」我楞了楞:「你的老相好?」
「你快拉倒吧。」金柳條的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一樣:「啥老相好啊,你是沒看她那個寒磣模樣,白給我我都不要,還老相好……」
金柳條悄悄跟我講了一會兒,他的壽命不長了,雖然吃了點帶著蓮花神木精粹的肉,但也不可能長命百歲,為了多活幾年,金柳條不得不離開老窩,在河灘四處轉悠,希望能找到一點傳說中的天靈地寶。
天靈地寶,不能說沒有,但那需要機緣,需要造化,找一百年也不見得能找到一個。金柳條費了好長時間的功夫,什麼收穫都沒有。
不過,就是在他苦苦尋找寶物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了一個老太婆。金柳條還是有眼力的,看出來這個老太婆身上,有寶貝。
「啥寶貝?」
「暫時沒看真切,不過的確有寶貝。」
「那你的意思,是想搶她?」
「可不敢。」金柳條趕緊搖著頭說道:「那老太婆厲害著呢,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見機行事。」
第四百七十六章 無心插柳
金柳條說話的時候,我一下子就分辨出來,他肯定暗中對那老太婆下過手,最後吃了虧,這才被迫改變策略,暗中尾隨,等待機會。
「你連那個老太婆是什麼來歷都不知道,就這麼大大咧咧的打她的寶貝的主意?再說了,你怎麼就那麼肯定,她身上有寶貝?」
「我這麼多年的飯是白吃的?」金柳條覺得我有點看不起他,藉著酒興,一挺自己排骨似的身板兒:「那老太婆是從外地來的,不是河灘本地人,說話和鳥叫似的,一句也聽不懂,可是我瞧的出來啊,她不是一般人,她身上的那個寶貝,我見過,是一隻小罐子……」
金柳條給我講了一大堆,聽著聽著,我就上心了,一般來說,行走在大河灘的,多半是河灘本地人,即便從外地來的人,也能分辨出個七七八八,可是金柳條說的這個老太婆,不是南方人也不是北方人,我自己琢磨著,倒是有幾分像九黎那邊來的人。
「你說的老太婆,現在在哪兒?」
「朝南邊去了。」金柳條咂咂嘴:「我知道她有幾分本事,就沒敢跟的太近,誰知道跟來跟去的跟丟了,現在就知道她是朝南邊而去。」
我想著,如果老太婆真的是九黎的人,那我還有必要去瞧瞧。九黎雖然這次來到大河灘,主要是為了跟三十六旁門爭道統,但道統只要爭完,不管誰勝出,還是會對七門有威脅。
「老弟,這個這個……」金柳條看我不說話,就衝著我擠眉弄眼的小聲說道:「老哥哥我和你一見如故,這次的生意,咱們聯手如何?憑我的智慧,再加上你的勇猛,強強聯手,沒有做不成的道理……」
我笑了笑,金柳條說傻倒是不傻,明知道老太婆不好對付,這才想拉著我一起幹。要是換了別的事情,我估計不會理會,可是事情如果真關係九黎,那就另當別論。
我心裡已經有打算,不過還是裝著冥思苦想的樣子。金柳條瞧出來我有點動心,一個勁兒的說好話。
「跟你聯手,代價太大,你這老小子遇見事情自己就先溜了,靠不住。」我等到金柳條把好話都說盡了,這才勉為其難的說道:「我正好閒著,最近手頭也有點緊,咱倆把話說前頭,真有什麼事情,我說了算,你可不能獨斷專行。」
「那是那是。」金柳條聽我答應下來,眼睛都樂沒了。
我們倆商量好了之後,就叫老船家稍稍加快了速度,這種小船雖然小,不過走的也快,等到黃昏時分,已經順流而下了三十多里。臨近汛期,渡船一少,趕路的人多半開始走陸路,三十多里過去,沿途時常都能看見官道上來來往往的人。金柳條瞧的很仔細,小眼睛眨都不帶眨的。
就這麼走了一天半,還是沒能找到那個老太婆,我心裡感覺發虛,要是老太婆走的是陸路,說不準半途就拐到別的地方去了,我們這樣在水路裡跟著找,多半會找不到。
到了第三天的夜裡,老船家有點吃不消了,夜晚行船,要耗費比白天多的多的精神,老船家上了歲數,熬了兩夜,實在是熬不動了。
「老哥,你再堅持堅持。」金柳條不甘心,唯恐耽誤一晚會把老太婆跟丟,在那邊和船家商量:「我這個兄弟身上有的是錢,給你多加錢,你辛苦辛苦。」
「這不是錢的事兒啊。」老船家的眼睛都熬紅了,打了個哈欠說道:「行船走水,第一就是要穩當,我上歲數了,精神不濟,萬一半途有個閃失,說不定就要翻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