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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節

黑鯰魚雖然跑了,但留下了骸骨,我需要的正是這個,直接拖著它朝岸上奔。這具骸骨有些怪異,不過,把它硬從魚背上拖下來之後,我就發現,骸骨似乎沒有行動能力,否則的話,它也不會借助黑鯰魚在大河裡遊蕩。
這麼一來,我很輕鬆就把骸骨從淺水拖到了岸上,一登上河岸,骸骨的身子就不能動了,隱隱約約,只能聽見它的幾根指骨在卡吧卡吧作響。我仔細看了看,骸骨只剩下被河水浸泡的變色的骨頭,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任何東西。
我不敢大意,也不敢在靠河這麼近的地方停留,害怕出現別的意外,直接用打鬼鞭拖著骸骨,又朝遠處跑了好遠。
四下無人,靜的一塌糊塗,等我把骸骨拖到這兒的時候,心裡頓時又犯難了。從骸骨身上找不到其它任何東西,又無法逼問它,所有的線索無從得知。
「我只問你一點事情,你如實作答,我還放你回去。」我試探著跟骸骨說道:「你要是能聽懂,就點點頭。」
骸骨就那樣躺在一叢剛剛冒頭的野草間,全身上下一動不動,連指骨辟啪作響的聲音也消失了。我連著問了好幾次,可是卻得不到半點回應,我就開始懷疑,它究竟是聽不懂我說的話?還是有意不肯做出任何回應。
我完全沒有別的辦法,但是又不想這麼輕易的放棄。看著骸骨的骨架裡若隱若現的幽綠色的紋絡,我就想著,我問不出來,不代表別的人也問不出來,一物降一物,總有人能硬撬開它的嘴。
我在琢磨,自己認識的人裡面,誰有這麼大的本事。河鳧子七門的同門,大多只懂拳腳功夫,最多也就是依靠祖傳的神紋和寶器辟邪,剩下的人,多半也沒這能耐。想來想去,我一下子想到了黃三兒的舅舅,張龍虎。
張龍虎是河灘有數的奇人之一,我和他有過一點交情,而且我還知道他現在隱居在松樹嶺。從這兒到松樹嶺,離的還遠,會耽誤送唐雲天的骨灰,可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想要知道這骸骨的來歷,就必須找張龍虎試一試。
心裡盤算好了之後,我直接用打鬼鞭把骸骨捆的結結實實,脫下外衣把它兜起來。沿途趕路,帶著這東西實在太不方便,被人發現之後就說不清楚,說不準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我一狠心,直接在附近的村子裡買了輛大車,自己趕著大車上路。
趕著大車啟程,就等於完全捨棄了水路,河灘好些地方都沒有道路可走,速度頓時慢了。為了節省些時間,我不分晝夜的猛走,只要不是困頓的受不了,就不會停下休息,幾天下來,我還撐得住,拉車的馬匹倒是受不了了,我只能在這天黃昏時分,選了個地方停下,給馬兒找了些草,讓它吃了之後休息休息。
大河灘上,除了那些村鎮之外,好些地方都荒涼無人,我又專門選著人少的地方走,等到天色一黑,周圍多少裡都黑燈瞎火。我靠著大車閉目養神,準備打個盹之後,再次動身啟程。
夜漸漸深了,似乎也夜風也停歇下來,靜的一塌糊塗。我剛要小睡一會兒,驟然間就聽到了啪嗒啪嗒的一陣聲音。
這聲音,很像有什麼東西不停的敲擊在沙土之間的石塊上所發出的,我一下子警覺了,睜開眼睛扭頭望去。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看,我立即看見身後的那條小路上,有人拄著拐棍慢吞吞的走過來。我看不出那是什麼人,只知道對方的歲數肯定很大了,彎腰駝背的,走一會兒,就停下來捶捶腰,咳嗽兩聲。
除了這個突然出現的老頭兒,小路上再也看不到半個人影。可我還是有些發慌,這方圓多少裡都沒有人煙,怎麼可能一下子冒出一個走夜路的老頭兒?
我不想惹麻煩,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能躲就躲。我什麼都沒想,翻身爬起來,解開馬匹的韁繩,飛快的把車套上,一揚鞭子,馬匹拉著大車,順小路隆隆的朝前猛跑。
我趕著車一口氣跑了好幾里遠,心想著,依照那老頭兒的腳力,這會兒早就被甩開了。想到這兒,我才放慢速度,輕輕的噓了口氣。
啪嗒……啪嗒……
大車的車輪剛剛慢下來,那陣拐棍頓在石頭上發出的聲音,一下子又從後面鑽進了耳朵,我渾身上下的汗毛好像都直立了起來,忍不住扭頭又看了一眼。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馬車風馳電掣般的狂奔了好幾里,原本覺得已經把老頭兒給甩遠了,但等我回頭的一瞬間,一眼就看見老頭兒尾隨在馬車後面大約十來丈的地方,還是拄著拐棍,一邊兒咳嗽一邊慢吞吞的走。
我心裡發毛,感覺很不對勁,也很不自在,這個彎腰駝背的老頭兒肯定不正常,越是這樣,我就越不想跟他正面交鋒,無奈之下,我直接一甩馬鞭,趕著大車又是一通狂奔。
這一次,我一邊趕車,一邊就不停的扭頭張望。馬鞭抽的啪啪亂響,馬兒被抽疼了,不要命一般的跑。等跑出去一段之後,身後的小路上,看不到老頭兒的身影了。
我料想著肯定是把他給甩在了後面,可是有了前車之鑒,我不敢停下來,想再跑一段再說。
策馬揚鞭,塵土滾滾,這一通跑下來,又是六七里遠。我聽不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了,一邊拉住馬韁,一邊就回頭瞇著眼睛仔細的看,看來看去,小路上空空蕩蕩的,總算是把那老頭兒給甩掉了。
「我不信甩不脫你……」我小聲嘀咕了一句,扭頭想要繼續趕車,但是頭剛剛轉過來,我的餘光一下就瞥到自己的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多了個人。
天還黑著,就這一扭臉的功夫,身邊多了個人,即便我膽子不小,也被嚇了一大跳,差點就從大車上滾落下來。
噌!!!
我穩住心神,翻身跳下大車,腳步一站穩,手裡已經握住了刀子。這樣面對面的一瞧,我就瞧見馬車上坐著的,依稀就是那個被甩掉的老頭兒。
這老頭兒也不知道有多少歲了,頭髮鬍子稀稀拉拉,全都雪白雪白的,他身上穿了一件醬色的土布褂子,手裡拄著一根花椒木枴杖,扭臉看著我,咳咳的咳嗽的兩聲。
「你是什麼人,你想幹嘛!?」我握著刀,只覺得這個頭髮鬍子都花白的老頭兒很難對付,他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突然出現在我身邊,讓我事先沒有半點察覺,要是剛才趁著我一扭臉的功夫,從背後給我一刀,我這會兒估計已經丟了半條命了。
「咳咳……年輕人……」老頭兒絲毫都不介意我手裡的刀,一邊咳嗽,一邊對我說道:「莫怕……咱們做個……做個交易,怎麼樣?」
第三百五十七章 架子山王
「做什麼交易!」我對眼前這個駝背老頭兒充滿了敵意,一邊說話,一邊全神戒備。
「年輕人,我不害你……」老頭兒咳嗽的厲害,話都說不成了,顫顫巍巍的從身上摸出個小酒壺,酒壺一打開,一股濃重的藥酒氣味就飄散開來,他咕咚喝了一口,才算是壓住咳嗽:「我跟了你有兩天了,這才跟你說說話,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何必如此緊張?」
「跟了我兩天了?」我心裡暗暗吃了一驚,我總以為自己有了些許經驗,感官也還算靈敏,除非是那種絕頂的高手一路尾隨,才能瞞得過我,可我沒想到,這個病怏怏的老頭兒竟然悄無聲息的跟蹤了我兩天時間。
「年輕人,我從架子山來,我叫白大王,你……你聽說過麼?」
「架子山,白大王?」我心裡本來就有些驚訝,聽到老頭兒自報家門,腦子就開始一圈圈的打轉。
架子山,白大王……
我的震驚,溢於言表。架子山的白大王,在這千百里大河灘上鼎鼎有名,這大名流傳了不是三年五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被人口口相傳。
架子山,那是河灘緊西邊的一座山,這山本來籍籍無名,但是不知從何年何月起,架子山裡住了一隻狼。
傳聞,這隻狼是天生的異種,出生時渾身的皮毛都是雪白雪白的,是在河灘山地中很罕見的白狼。白狼自幼就在架子山,很少外出,因為活的年頭久了,身有神通,架子山方圓幾十里,都是白狼的地盤,飛禽走獸,莫敢不從,所以,有人叫它白大王。
白大王到底活了多少年,這沒人說的清楚。但是明末清初的時候,大河灘有一位姓王的讀書人,科舉的時候考中了探花,當年也是盛名赫赫的人物。王探花最高的官職,坐到了戶部左侍郎,歲數大了,歸隱林泉,在故鄉養老。閒居的那些年,他著過書,把河灘的風土人情如實記錄下來,其中有一本槐園雜記,裡面就寫了一個關於白大王的故事。
白大王很少離開架子山,它不招惹別人,別人自然也不敢招惹它,所以,河灘的民間傳說裡有許多白大王的故事,但真正見過白大王的人卻少之又少。尤其是這二三十年時間裡,人們都說,白大王的歲數實在太大了,是否還在人世都說不準。
這些傳聞,我之前只是當成故事聽一聽,從來沒往心裡去。可我真沒有料到,架子山的白大王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突然找上我。在我看來,我和它一直是風馬牛不相及的,根本扯不上什麼關係。
他找上我,到底是為了什麼?我這個人碌碌無名,唯一值得人注意的,也就是我的身份而已。
「年輕人,莫怕。」白大王喝了酒壺裡的藥酒之後,臉上就泛起了一點不可察覺的紅潤,精神似乎也好了些,他慢慢從大車上下來,隔著馬匹對我說道:「我跟了你兩天了,你雖然沒有說話,但我瞧得見,你右手手背上,有鎮河神紋,這一直都是河鳧子七門的獨門神物,不知,我說的對不對?」
聽了白大王的話,我更加驚訝,我手背上的鎮河神紋,平時連我自己都察覺不出,非要到臨陣對敵的時候,才會凸顯出來。這白大王看上去老態龍鍾,眼睛都睜不開了,可洞察之力卻如此之強。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此番只是想跟你做個交易。」白大王看我不說話,但從我的眼神裡已經知道,我心裡必定波瀾起伏,他接著說道:「做個交易,也是結個善緣,人活一世,難保旦夕禍福,結了這個善緣,說不準往後還有什麼事情能彼此照應。」
「我一文不名,有什麼能交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