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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節

槍手一共只有四個,等到解決了槍手,我的餘光就瞥到紫瞳飛身逃竄的身影。這是西邊的人,如果今天放他走了,那麼遲早都是後患,我想都沒想,又拔腿追了過去。
紫瞳的信心已經被完全打碎了,再也沒有戀戰的念頭,只想先跑了再說。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跑了有一里多地,距離也沒有拉近許多,紫瞳鬥不過我,可逃跑的速度卻絲毫不慢,我要想追上他,估計至少得十幾二十里之後。
就在我往而興歎的時候,正在前頭急速狂奔的紫瞳驟然翻了個跟頭,我看見他的身側有一團很淡很淡的影子,那道影子輕輕一動,紫瞳的手掌彭的又爆開了一團血霧,一根手指在血霧中唰的飛起來,又啪嗒掉落到地上。
「你!你……」紫瞳捂著自己的手,朝影子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他的目光裡滿是驚恐,他應該知道,這道淡到極點的影子,就是九黎小祖的轉世之身。
「我不殺你,只是因為九黎和你們,還有同源之情,但我也不能便宜放過你,那樣,會讓你覺得我們九黎可以隨意欺凌。」淡淡的影子裡,傳出了九黎小祖的聲音:「你斷了阿木乃四根手指,我只斷你一根,以作懲戒,你走吧……」
面對九黎小祖,紫瞳連一丁點還手的機會也沒有,他依然憤恨不止,可是卻不敢多說半個字,回頭看了我一眼,捂著自己的手倉皇逃走了。
追到這裡,我已經決定放棄,九黎小祖還惦記著九黎和西邊同宗同祖的情分,這時候就算我拼盡全力要追殺紫瞳,九黎小祖也會阻攔。
「放他走吧……」九黎小祖似乎看出了我神色中的不甘,說道:「我不想理會什麼俗事,但我們和他們,畢竟還有淵源……」
「他已經跑了,現在放不放他,只是一句空話。」我悻悻的收回刀子,朝前面看看,九黎小祖肯定是一個人來的,關於白瓷龍瓶的事情,她也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你是個守信的人,我也絕不會食言。我應允你,只看看那只瓶子,一定言而有信,不叫你為難。」
「走,咱們換個地方。」
我在前面跑,九黎小祖在後面尾隨,一直跑到三四里之外的一片窪地旁。儘管周圍沒有人,可是我摸摸裝在袋子裡的白瓷龍瓶,還是覺得有點心驚肉跳。
「那只……那只瓶子……是在你身上嗎……」
「在這裡。」我取下布袋,從裡面慢慢掏出了白瓷龍瓶。
月光下,白瓷龍瓶散發著一片淡淡的如同溫玉一般的瑩光,我拿著瓶子,走到了九黎小祖的身前。
這可能是我離九黎小祖最近的一次,她的影子稀薄到了幾乎察覺不出的地步,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從來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一直要用影子來替代自己。
「是……就是這只瓶子……」九黎小祖的聲音,開始發顫了,她的前世是九黎人頂禮膜拜的神明,可是在這一刻,她又像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看到自己尋找許久朝思暮想的東西,難以把持心頭的激動。
九黎小祖伸出了兩隻手,瓶子就如同懸空一般的,停滯在了她的面前。月光一直映照著白瓷龍瓶,龍瓶在不斷的輕輕轉動。
即便離的如此之近,可我還是看不清楚九黎小祖的臉龐。但白瓷龍瓶轉動之間,我看到她那團淡薄的身影,彷彿滴落了一滴晶瑩的淚水。
這滴淚水,滴落在了白瓷龍瓶上,順著瓶子慢慢的流淌。只是一滴淚水而已,可是,卻彷彿容納了一個人一百年,一千年的苦苦等待。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這滴淚水,終於乾涸了,我一直都在等,等到這時候,才忍不住開口問道:「這只瓶子,好像是空的,裡面什麼也看不見,可我知道,其實它一定裝著什麼東西,是不是?」
「是……它是裝著東西……它裝著一顆心……」
轟隆!!!
九黎小祖的話還沒有說完,本來晴朗的天空,驟然落下了一道銀雷。這雷來的無比突然,絲毫沒有任何徵兆,不僅是我,就連九黎小祖也沒有防備。
胳膊一般粗的雷,從天而降,在九黎小祖的影子頭上轟然炸裂了。雷來自天,上天的力量,誰可匹敵?銀雷炸裂的那一瞬間,九黎小祖的影子也無法抵擋,頓時就化成了一絲一縷的青煙,裊裊的消散在空中。
我離她很近,可是從天而降的銀雷卻好像專門為了懲戒九黎小祖。我知道,這只白瓷龍瓶隱藏天機,誰洩露天機,都會遭到天罰。
九黎小祖的影子不見了,面前空空蕩蕩的,只剩下落在沙土中的那只白瓷龍瓶。我撿起了瓶子,心頭若有所思。
我不知道自己猜測的准不准,落月和我說過,九黎小祖是轉世之身,可是在她遭到天罰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這個九黎小祖,其實……其實不是「人」。
第三百二十五章 時機未到
我可能之前一直被落月的話誤導了,就覺得九黎小祖的轉世之身,是個實實在在的人,但天罰一來,我心頭頓時雪亮。天罰不可能懲罰一個人的影子,要是那樣的話,那躲避天罰就是很輕鬆的事情了。
我覺得,九黎小祖就只是這道淡淡的影子,因此,天罰的銀雷才會直接將這道影子劈的縷縷消散。
天罰只有一次,等到九黎小祖的影子消散之後,銀雷頓時不見了。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把白瓷龍瓶重新裝好,想著九黎小祖的影子遭到天罰,應該不會再出現。
但是我這邊還沒打定主意,剛才淡影消散的地方,彷彿升騰起了一片肉眼難見的輕煙,輕煙絲絲縷縷,緩緩的飄浮著,不多時,這些輕煙又凝聚成了一道身影。
這依然是九黎小祖的身影,只不過我察覺的出,這道身影,比從前更稀薄了,在月光之下,宛若透明的一般。
此時,我心裡頓時冒出了一個念頭,她為什麼只有一道影子?難道這成百上千年以來,她一直都在觸碰白瓷龍瓶的秘密?天機勿觸,只要觸碰了,就會有上天的懲罰。可是她渾然不顧,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天罰。每承受一次天罰,她的身影就會淡一分,長此以往,她將要徹底的煙消雲散。
「我看到這只瓶子了……」九黎小祖的身影重新凝聚之後,她的聲音又開始發顫,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我只覺得煙雲似的影子裡,依然包裹著一滴晶瑩的淚。
說實話,我根本不知道九黎小祖為什麼要找白瓷龍瓶,可是當我猜測出她承受了那麼多次天罰的時候,我心裡突然對她充滿了敬意,還有同情。
到底是什麼在支撐她,讓她可以為了這只瓶子付出那麼多?
「你還要再看看這只瓶子嗎?」我舉著裝了白瓷龍瓶的布袋,問九黎小祖:「你想看看,就再看看吧。」
「不了,不了…….」九黎小祖搖了搖頭:「我已經看到它了,心滿意足……」
我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怎麼勸她,儘管她只是一道影子,可我相信,她也有她的喜怒哀樂。
我很想問問白瓷龍瓶的事情,卻不敢再問出口,否則還要再引來天罰。這只瓶子,輕巧玲瓏,但是我意識到,如果不到該揭開它隱含的秘密的時候,這個秘密,就根本無法揭開。
「此次來到中原,了卻了我的夙願,我要走了……」九黎小祖的聲音漸漸恢復了平靜:「多謝你……」
「你不能約束一下你的部眾嗎?你是他們的神明,你說的話,他們一定會聽從的。」我覺得,九黎小祖如果能帶走來到河灘的九黎人,那麼至少對七門來說是件好事。七門人少,對付旁門和西邊的人,已經非常吃力,等到九黎和西邊的道統之爭一結束,一定會聯手繼續對付七門:「大河灘現在正是紛亂一團的時候,九黎橫插一腳,佔不到什麼便宜。」
「你姓陳,對嗎?」
「這個……」我楞了一下,不知道九黎小祖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不過,她一問,我也不想隱瞞,因為絕對瞞不過,所以我點點頭,回道:「是,我是姓陳……」
「河鳧子七門裡面,我和陳家還有一點點淵源,所以,我想告訴你一句話。」九黎小祖說道:「你,還有你們七門的人,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白費。」
「怎麼叫白費?」
「你一定覺得奇怪,我是九黎人供奉的神明,可我為什麼不參與天崩這件事,只因為,這件事還沒有到結束的時候。這都是天數,該死的人,全部要死,誰都躲不過。」九黎小祖接著說道:「所以,我現在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問,到了這件事該結束的時候,一切自有分曉。」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