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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節

「你拿著這把刀子,放在你的脖子上。」母親接著又柔聲說道:「你的手,只要用一點力,讓刀子把你的脖子劃斷,你就能永遠和媽在一塊兒了。」
「用力把脖子劃斷……就能永遠和媽在一塊兒了……」我不假思索,聽到這句話,就把刀子架到了自己的脖頸上。
鋒利的刀鋒貼著皮肉,稍稍一用力,脖子就被劃出了一道血口。
「對,就是這樣,再用力一些,只要把脖子劃斷……」
我感覺到了傷口的疼痛,我本想再用力一些,可是心底驟然間亂糟糟的,亂的無法收拾。我一直覺得有什麼念頭,想要從內心深處蹦出來,然而,卻始終又抓不住它。
「孩子,你不想跟媽在一起嗎?」母親或許是看到了我的猶豫,看到了我的彷徨,她的聲音是那麼輕柔,如同一陣暖暖的風,從耳朵一直暖到我的心田:「若是你想,那就劃斷自己的脖子……」
我心底的那一絲猶豫和錯亂,似乎又被母親的話化解的無影無蹤,我捏著刀子,感覺不出自己的手在發抖。所有的念頭,再次被壓制住了,我只想著,要是聽了母親的話,劃斷自己的脖子,那麼以後就永遠可以呆在她的懷抱中,再也不用擔心顛沛流離。
當……
我彷彿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但是手裡的刀子還沒有動,一道鐘聲,從黑暗中轟然擴散,傳入了耳中。
這鐘聲,讓我凝滯起來,就好像一個喝醉酒的人,突然被一陣冷風給吹醒了。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鐘聲裡,我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他的聲音簡直和鐘聲一樣雄渾:「你要面對的大敵,不是敵人,而是你自己。」
我能聽到這個男人此刻說的話,每一個字,都醍醐灌頂般的在耳邊繚繞。
「外敵再強,也強不過你,除非你有軟肋,被敵人抓住,一擊則會斃命。」那男人繼續說道:「你所看見的,只是你的心魔而已。」
「心魔……軟肋……」我忍不住接口問道:「我該怎麼辦……」
「握著你手裡的刀,將心魔斬殺。」
這個男人的話,讓我聽的似懂非懂。每個人都有心頭的牽掛,在某些時候,這些牽掛,終將成為羈絆。
沒有人能真正打敗自己,打敗自己的,通常就是自己。
斬了心魔,把自己最弱的一面完全抹殺,留給敵人的,就是最強的自己。
我懂了這人的話,我的母親,早已經死去了,她不可能再活過來,而出現在我面前的,只是心底的一處最柔軟,也最不容觸碰的禁區。一個人若有了軟肋,就必然有致命的弱點。
當……
又一道鐘聲響起,徹底把我震醒了,我手裡還有刀,在我甦醒的一瞬間,手起刀落,將面前那道虛無的影子,一下子劈的粉碎。
母親的影子,立即在面前消散了,與此同時,我的眼前重新閃現出了頭頂星星點點的孔明燈的燈光。
龐獨還在我身邊,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沉迷了多久,但是等我再次能夠看見這一切的時候,龐獨已經傷痕纍纍,渾身浴血。
當……
鐘聲第三次響起,我驟然一抬頭,就看見龍船的甲板上,站立著一道魁梧的身影。
第二百八十六章 只手退敵
這個時候,我已經從渾噩中徹底甦醒了,鐘聲的餘音還在迴盪,我辨認出,那是七門的王鍾鐘聲。
王鍾懸掛在一條空船的船頭,那條空船不知什麼時候闖入了鎖河大陣裡。我收回目光,又望向了龍船,龍船上那道聳立的身影,竟然是黃僧衣。
我對黃僧衣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上一次在大空山裡,就是黃僧衣差一點要了我的命,如果不是莫天晴機靈,把我藏到了峽谷的最深處,又照顧了我幾天,說不定我這把骨頭已經爛到了大空山。
我真沒有想到,黃僧衣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於龍船上。仔細的回想一下,剛才昏沉之中,把我從生死邊緣喚回的聲音,正是黃僧衣的聲音。他不僅把我從那種混沌的狀態中驚醒,而且無形中教我斬滅了自己的軟肋心魔。
當……
七門的王鍾在大空山就被加持了,鐘聲不僅更加雄渾,而且隱隱之中帶著令人難以抗拒的魔音。龐獨已經殺的渾身是血,難以支撐,恰好就是黃僧衣的出現,讓局勢立即一變。
圍攻石棺的小船上的人,除了金不敵和仲連城還有胡刀這樣的頭面人物,其餘的,大多泛泛,王鐘的鐘聲一響,不等黃僧衣動手,那麼多條小船一陣搖晃,船上的人顛三倒四,噗通噗通的墜落到水中一大片。
如此一來,龐獨的壓力頓漸,猛然一抖手中那半截粘滿了血跡棍子,抬腳站到了石棺的邊緣上。
彭彭!!!
龍船上的小白也樂了,拿著那把厚實的鐵鍬,在龍船上彭彭的亂敲一氣,儘管他不會說話,可我看的出來,黃僧衣一出現,小白喜出望外,而且眉宇間的憂慮無形中減少了許多。就好像孤軍奮戰的人,突然看見了強大的救兵。
最開始的時候,我也被小白歡天喜地的表情給帶動了,但是朝周圍看了看,這一次好像只有黃僧衣一個人趕了過來,他一個人,能在強敵眾多的局勢下,力挽狂瀾?
「許久不出江湖了,我想看看,三十六旁門,到底有沒有長進。」黃僧衣站在高高的龍船上,微微低頭瞧了瞧,儘管金不敵,仲連城,胡刀,還有茅天師都在這裡,然而黃僧衣的臉龐上,卻保持著一種來自內心的鎮定。
他的眼神雖然很淡,然而,他的鎮定足以說明,他有十足的把握和實力,去蔑視眼前這幫三十六旁門的領軍人物。
「口氣好大!」金不敵冷哼了一聲,他從西邊來到大河灘的時間不算太長,自以為憑自己的功夫,就能橫掃河灘一眾英雄豪強。
呼!!!
黃僧衣不答話,驟然一挺身,從高高的龍船上一躍而下。他身上寬大的僧衣隨風烈烈飛舞,如同一隻從半空猛撲而下的雄鷹。
黃僧衣就是衝著金不敵去的,金不敵雖然語氣冰冷,但他一看黃僧衣居高臨下的那氣勢,就知道遇見了難以應付的強者。但金不敵極其自信,即便知道了黃僧衣很難對付,可他沒有一點要閃躲的意思,猛的一挺胸,腳步一沉,雙膝微微彎曲,顯然是要硬碰硬的跟黃僧衣一決勝負。
「金爺!別!!!」茅天師在岸邊揮舞著袖子大喊,想要阻止金不敵:「不能硬敵,他是……」
彭……
茅天師想要阻攔,可是卻遲了,黃僧衣跟小船上的金不敵轟然碰撞到了一起,儘管鎖河大陣鎖住了滾滾波濤,然而黃僧衣這凌空一撲,好像有排山倒海般的力道,金不敵腳下的小船一下子斷成了兩截,激盪的水花翻滾。
金不敵整個人一下子隨著斷裂的小船被打到了水裡,他是西邊來的人,功夫強,水性卻稀鬆平常,落水之後,金不敵有些慌亂,後面兩條小船搶上來,船上的人手忙腳亂的把金不敵給拖了上去。
黃僧衣落入了水中,但是他的動作快又輕盈,翻身爬上了那半截斷裂之後浮在水面的破船上。
黃僧衣只露了一手,就擊退了金不敵,讓周圍的人噤若寒蟬,儘管剛才那一撲,是攜帶了從龍船躍下來的衝力,但在場的人都知道,黃僧衣的實力,令人膽寒。
所有的人全部畏縮不前,只有仲連城一個人站在小船的船頭,慢慢迎向了黃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