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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節

狐狸們來的快,退的更快,轉眼之間所有的雜音完全消失,只剩下我們幾個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這個……」寒松和尚有些愚笨,摸摸自己的光頭:「這是怎麼回事……」
三苦居士扭頭看看寒松,我心裡也覺得,寒松是方山寺出來的,佛門弟子不僅普度眾生,同樣也會降妖除魔,但寒松和尚明顯是方山寺裡面做苦力的,不修佛法,更不會降妖除魔。
想著想著,我的心就是一抖,因為我陡然間察覺出來,那些狐狸可能不是看見了寒松害怕,而是看見我才害怕。
它們怎麼會怕我?我頓時遲疑了,心想著從行走河灘以來,不管是人,還是妖,從來都是攆著我亂跑,沒有誰會畏懼我。
三苦居士只是看了看我,也不多說話,邁步朝前走去。他一走,如蓮跟寒松和尚也不知道說什麼,趕緊拔腿跟了過去。
五仙山裡面的山路,比方山寺好走一些,寒松和尚又身強力壯,四個人在這條曲曲折折的小路上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左右。我估計,連三苦居士都做好了進山以後應對群妖的準備,可是除了那幾隻狐狸出來造次之外,走了這一個時辰,始終風平浪靜。整座五仙山好像隨著漸漸降臨的夜幕而死寂起來,聽不見任何聲音,也看不見任何飛禽走獸。
我的經驗告訴我,越是這樣平靜,在平靜之後就越是容易隱藏更大的危險。
「小心一些。」三苦居士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的對我們說道:「上次來五仙山,還是十多年之前了,這一次,似乎是有些不對路。」
「怎麼不對路?」
「現在說不上來,再往前走走,可能就知道了。」
五仙山沒有方山那麼大,而且山路也比較直,走了這麼久,幾乎已經快到山間了。周圍的草木還是那麼茂密,但草木中毫無聲響,彷彿所有的活物都死絕了,生機皆無。
「朝前再有五里左右,是一個叫十方窪的地方,咱們,就是要到那裡去的……」
三苦居士漫不經心的說著話,這些話只說了一半兒,他整個人嗖的一下子彷彿化成了一道利箭,探手在身邊的草叢裡一抓。
唰……
三苦居士的手從草叢裡再收回來的時候,手中就捏住了一條比小臂略細一點的長蟲。這條小臂粗細的長蟲被三苦居士抓出來,肯定心有不甘,身子猛的一卷,就纏住了三苦居士的手臂。
「你敢還手?」三苦居士雖然身材瘦小,但是一雙手上好像有千鈞之力,死死的捏著這條長蟲的七寸。
我聽人說過,長蟲的絞力很強,像這樣一條小臂粗細的長蟲,纏死一個成年人是綽綽有餘的。但是三苦居士的話一出口,那條長蟲頓時就氣餒了,纏著居士的身子慢慢鬆開。
如此一來,我就知道,這條長蟲不是普通的野物,如果只是尋常的長蟲,它不可能畏懼三苦居士,被抓了以後必然拚死抵抗,如果它能聽懂三苦居士的話,就說明這條長蟲是有道行的,只不過道行不深而已。
「我不壞你的道行,只問你一件事。」三苦居士看到長蟲老實了,也就不再威脅,慢慢說道:「我來五仙山,是要找鬼母,鬼母還在不在十方窪?」
我不知道三苦居士說的鬼母是什麼玩意兒,但他帶我來五仙山,就必然有其目的,現在想想,三苦居士說只有到五仙山才有機會救我,那麼來五仙山的目的,其實就是要找那個什麼勞什子鬼母。
這條長蟲通體黝黑黝黑的,三苦居士問了以後,長蟲也不反抗,也不回應,軟塌塌的懸著小臂粗的身軀,和死了一樣。
「我的脾氣不好,問話不會問第三遍,再問你一次,鬼母還在不在十方窪?」三苦居士的眼睛裡,這一刻彷彿迸發出一點點通紅通紅的光,被他抓在手裡的長蟲本來是在裝死,但三苦居士眼睛裡的紅光一迸發,長蟲的身軀就唰的抖了一下。
嘩啦……
這條長蟲的身軀一抖,緊跟著又是一抖,我一下子聽到了一陣骨節崩裂的聲音。
無論是普通的長蟲,還是修出了道行的妖,只要沒有化出人形,那麼它們的要害就在七寸。人說打蛇打七寸,不是沒有道理。然而,長蟲最弱的軟肋,還不在七寸,有時候打了七寸,長蟲也不會馬上就死。
它們真正的軟肋,是身上的骨節,有經驗的人抓到長蟲,要是想弄死它,就會用巧力抖抖蛇的身軀,因為用的是巧力,所以也看不出什麼,但只要這麼一抖,長蟲一截一截的骨節就會被徹底抖散,必死無疑。
而眼前這條略有道行的長蟲,竟然自己把自己的骨節抖散了。我分辨出它的用意之後,心就好像高懸了起來。三苦居士說的明白,只找它問一件事情,但這條長蟲寧可死了,也不答三苦居士的話,這說明了什麼?
這足以說明,若它把三苦居士想知道的事情說出來,那麼後果可能比死了還要痛苦,還不如直接死了乾脆利落。
長蟲自己抖散了骨節,死的透透的,三苦居士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從它身上再問出什麼,只能無可奈何的把已經死掉的長蟲丟到了草叢裡。
事情到了這裡,誰都看出來有了變數,如蓮不是害怕是否會有危險,她只是擔憂事兒如果不順,就會耽誤三苦居士救我。
「居士,只有找到那個鬼母,才能救他嗎?」
「是啊,只有找到鬼母,才能救他。」三苦居士抬眼望向前方:「我覺得,鬼母似乎已經不在十方窪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仙山易主
「居士,鬼母不在十方窪了?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啊?」
「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三苦居士的眼睛也無法看到四五里之外的十方窪此刻究竟是什麼情形,他一邊踱步思考對策,一邊就隨口說了說鬼母的事情。
很久之前,大河灘有一個叫升龍觀的地方,那是一座道觀。升龍觀當時的觀主是升龍道人,熟讀道家典籍,吐納打坐,丹爐金藥無一不通,據說活了能有一百二十歲。
升龍道人死去之後,就剩下一半兒遺體,人們傳言,升龍道人是屍解了,只不過生前修為或許還未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所以只屍解了一半兒。但這已然是世間極為罕見的奇跡了,升龍觀把這一半遺體收殮安葬,埋下升龍道人的地方,就是後來河灘人常說的神仙墳。
三苦居士說,有一隻野獾,打洞的時候恰好打到了神仙墳裡頭,就在升龍道人遺留的一半兒遺體旁邊生活,這絕對是機緣巧合,這只野獾從此走上了一條與人極為相近的修行之路。因為野獾是在墳地裡長大的,所以修行之後行事陰邪,它最喜歡收集屍體,尤其是未成年的孩童的屍體,以秘法炮製,可以把屍體像活人一樣的驅使。大河灘後世的一些巫婆鑽研的秘術「半寸釘」,就是從鬼母這裡得到的啟示。
就因為這只成了氣候的野獾所到之處,帶著一群孩童的屍身,密密麻麻成群結隊,所以,一知半解的人都叫它墳山鬼母。
鬼母在大河灘上絕對算得上是大妖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前到了五仙山,它就佔據了五仙山最中心那塊叫十方窪的地方。十多年前,三苦居士來過五仙山,跟鬼母打過一些交道。
等到三苦居士講完這些,還是沒想出什麼穩妥的對策,因為十多年沒來五仙山,這邊的情況或許發生了很多變化,根本預料不到,只有真正到了十方窪,才能搞個水落石出。
一種不祥,始終籠罩在我的心頭。
隨即,三苦居士又引著我們上路了,這四五里路,有些難走,等到了十方窪附近時,三苦居士站在一道山腰上,朝下看了看。
鬼母在墳地裡長大,對墳地彷彿情有獨鍾,五仙山從來沒有村子,也沒有住過人,自然不會有墳地。就是鬼母來到五仙山之後,把十方窪改成了一片墳地。抬眼一望,整個十方窪到處都是高高低低的墳頭,只不過墳裡埋著什麼東西,暫時還看不出來。
「那裡,是鬼母的窩。」三苦居士指著十方窪最中心的一個大墳頭,說道:「墳裡面有一隻甕,是鬼母那麼多年收集的一些屍油,都是死而不僵的靈屍身上的屍油,積攢了這麼多年,和陰山道的血骷髏一樣,是至陰的東西,我想取一點屍油,能把他身上的僵木散逼出大半,剩下的就好說了,憑藥石之力也能化解乾淨。」
十方窪靜悄悄的,那片墳地就好像真的是一片亂墳崗,在夜晚透出陰森的寂靜和陣陣寒意。
三苦居士帶著我們從山腰下來,然後叫寒松和如蓮站在十方窪的邊兒上等待。三苦居士或許是不怕鬼母,但寒松和如蓮就不一樣了,真有危險,大概會拖他的後腿。
寒松背著我,跟如蓮一塊兒留在了十方窪的外緣,三苦居士順著墳間的路,朝鬼母的老窩那邊走。他走的還是不緊不慢,可是我看得出,他其實是加了一百個小心的,隨時都在提放,現在不確定鬼母還在不在十方窪,不過,鬼母如果真的在,一有外人闖入,那麼整片墳地就會冒出一片屍山血海。
然而三苦居士走了好一會兒,墳地還是靜悄悄的,根本不像有異變將要發生。可還是那句話,愈是靜,愈不穩,走到最後,三苦居士站在離鬼母老窩還有四五丈遠的地方,就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