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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節

這十幾個先到的人問了問情形,那漢子憋了這幾天,一肚子火氣,嘰裡呱啦的說了一通。江南十八水道是過去漕幫的一部分人創立的,那在南方絕對是頭等的勢力,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虧,受過這樣的辱,十幾個人聽完講述,牙都咬碎了。
「他娘的!排教這幫王八蛋!這事沒完!」
「等咱們人馬到了,直接抄了排教的老窩!」
我在旁邊聽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排教和十八水道的梁子結大了,這次勢必會鬧的天翻地覆。
一群人就在附近等待十八水道的人馬,這麼多人一起,我就稍稍放下心。本來想跟他們攀談攀談,但是神通總把之所以滯留河灘,全都是為了教我功夫,要是不遇見我,說不定也就沒有這回事,這幫人心裡惱火,無形中遷怒於我,不管跟誰說話,人家要麼不理不睬,要麼沒一點好臉色,說了幾次,我也就不再自討沒趣。
就這麼乾巴巴的等了能有四五天,十八水道的援兵果然到了,前前後後大大小小一共來了十一條船,我數不清船上到底多少人,但粗略估計,五六百人總是有的。
帶領這幫援兵的,是一個姓張的漢子,雙方一碰頭,就都準備走水路北上。我心裡惦記神通總把,想要上船跟他們一起,可是腳還沒有踩到跳板,一整條跳板唰的就被人拖回到了船上。
「咱們十八水道的神通總把是何等的英雄,我聽說,總把這次是叫人拖累了,否則怎麼會身陷不測!?」姓張的漢子站在船上,居高臨下的瞥了我一眼,滿臉的不快:「我們自己的事,自己料理,不勞外人插手,拖累了神通總把還不夠,還打算把這些人全都拖累進去?開船!!!」
我頓時沒了脾氣,他既然這麼說了,明擺著就是把我給甩到一旁。我站在河灘,看著十八水道的船一條一條的開走,心裡又是委屈,又是著急。
「你別生氣。」如蓮看著十八水道的船開走了,在旁邊小聲勸我道:「咱們又不是沒有腿,他不肯帶咱們,咱們可以自己去看看。」
我點點頭,可心裡總是覺得彆扭,好像這一下子就把江南十八水道的人都得罪了。而且,我舅舅的連沙寨跟十八水道是盟友,要是將來事情真傳開了,會叫連沙寨也很為難。
可是事兒都出了,現在再想也沒有用。我猜測著,十八水道這次來了這麼多人,就不可能小打小鬧的搗毀幾個排教的渡口就算完事,他們多半會直接殺到排教的老窩去。排教的老窩叫做排營,是在北邊,我們想去排營打探消息,就得朝北走。恰好,三生觀就在路途中,路過三生觀的時候,可以順便兌現跟那老道士的承諾,把東西送到三生觀去。而且如蓮想要尋找爹娘,這一路上沒準還會有什麼好消息。
我當即就和如蓮上路了,走一段水路,再走一段陸路。我加了一百個小心,一路倒是平安順利。
不久之後,我們到了三生觀附近。靠近三生觀的時候,我更加小心,因為從根源上說,三生觀還是隸屬三十六旁門,只不過是旁門中很特殊的一派。三生觀的道士會給旁門提供丹藥和火藥,卻從來不參與旁門的事務。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古秋觀主
我在三生觀的附近暗中觀察了一陣子,平時,三生觀是比較安靜的,也沒有外人,怕只怕三十六旁門的人恰好到這裡取藥。不過,看了許久,我覺得三生觀沒有異樣。
經過了神通總把那件事,我有點草木皆兵,而且我害怕真遇到了什麼意外,會拖累如蓮,所以在我起身之前,就讓如蓮留到三生觀的附近等我。
「你又要一個人去……」如蓮的性子溫和,從來都不會高聲說話,但她或許心有不滿,微微的皺皺眉頭,說道:「嫌我會連累你嗎?」
「沒有沒有,我沒有那個意思。」我解釋道:「我只是去送個東西,送了就回來,山路崎嶇,你用不著一起跟著受累。」
「我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可遇見事情,多少總可以給你幫些忙。」如蓮大概明白我心裡的意思,又輕輕歎了口氣:「你去吧,路上當心。」
我安頓好如蓮,就直奔三生觀而去。和我之前所觀察到的情形差不多,三生觀所在的山裡,非常寧靜,看不到一個外人。
三生觀這個地方,其實是整個旁門甚或整個大河灘的江湖門閥中最特殊的一個。三生觀所建造的時間已經無從得知,在很早以前,這裡被人稱作懸空觀。
三生觀附近有兩座山,當地人俗稱大郎山,小郎山,兩山之間有一條約莫十二三丈寬的峽谷,而三生觀,就修建在大郎山的懸崖絕壁上。一座座精舍雲房,就好像凌空懸掛在峭壁似的,遠遠望去,令人驚訝且蔚為壯觀。
我一口氣走到了小郎山的頂峰,三生觀就在峽谷對面的峭壁上,兩山的峽谷之間,有三道橫跨兩岸的鐵索,鐵索上搭著木板,就變成了吊橋。這是唯一可以從小郎山通往三生觀的路,我伸頭看了看,吊橋下面就是萬丈深淵,一朵朵浮雲彷彿都在吊橋的四周浮動,不用走上吊橋,就這麼看看都讓人頭暈目眩。
三生觀寧靜祥和,所以進出的吊橋也沒有人把守,我看清楚地勢之後,就想從吊橋過去。
當我抬起腿,打算跨上吊橋的那一刻,對面的橋頭,出現了兩個人。儘管相隔著十幾丈遠,不過天高雲淡,一眼還是能看清楚,那是兩個穿著道袍的年輕人,不知道是要出來辦事或是幹活兒。
看到對面來了人,我就退了回來,可以先找他們打聽打聽,免得白跑一趟。吊橋完全懸空,人走在上面,整座吊橋彷彿都顫巍巍的,但兩個年輕道士顯然是走熟了,腳不沾地一般的在吊橋上飛奔,轉眼就從十幾丈外走到了吊橋這一端。
我上去打了招呼,三生觀雖然隸屬旁門,但門徒的行事作風和旁門截然不同,大概觀中的道士常年都在山中清修,心性平和,溫文有禮。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說,就把旁支細節都抹去了,只說了那個老道士臨終前的囑托。
事關人命,而且老道士多半就是三生觀的人,所以兩個年輕道人聽完我的話,各自變了臉色,再也顧不上自己的事了,轉身把我從吊橋帶了過去。
中間沒有任何波折,他們帶著我見到了三生觀的觀主。
在我看見三生觀的觀主時,心裡頓時吃了一驚,之前的一些事情也隨即浮上腦海。
我還記得,當初在大河乘船趕路時,曾經遇到過一個叫古秋的道士,因為想要躲避排教的糾纏,古秋還借我隱藏了點東西。那時候我們各自都有事情,所以事情過了就過了,也沒有深談,分道揚鑣,從那以後,我就再沒有見過古秋。
但此時此刻,兩個年輕道士替我引薦的三生觀觀主,赫然就是古秋。
古秋顯然也沒有想到,我會突然跑到三生觀來,不過畢竟是修道的人,喜怒不形於色,他微微一笑,等著我把來意說明白。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那兩個引路的年輕道士卻忍不住了,跟古秋小聲說了一陣。雖然我講述的不是很詳細,但事情大概脈絡他們都知道。等到古秋聽完兩個人的話,沉靜如水的臉龐上,隨即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波瀾。
「月山,怕是回不來了。」古秋臉上的波瀾,一瞬即逝,立即恢復了平靜,他低頭想了想,問我道:「你把那個老道士,埋在什麼地方了?」
我說了說那個小村子的具體位置,還有墳地的方向,因為小村所在的地方非常荒,方圓二三十里就那麼一個村子,所以應該比較好找。
「你們即刻下山吧。」古秋跟身邊的兩個人吩咐道:「去把月山的遺蛻帶回來。」
「是。」兩個年輕道士對古秋敬畏恭謙,聽到吩咐,立刻轉身下山了。
等到這倆人離開,古秋把我讓進了精舍。三生觀的精舍都在懸崖峭壁上,屋子不可能太大,卻精緻淡雅,透過門窗,還能看到飄浮在峽谷上方的雲霧,彷彿已經遠離了喧鬧的紅塵鉛華,進入了一片無塵淨土,讓人心曠神怡,心境溫潤。
古秋給我讓了清茶,隨意聊一些閒話。這一次接觸,雖然話不多,不過比上一次好像更深入了一點,我喝著茶,就覺得這個人城府深沉,他明明知道那個老道士臨死之前托付我把東西送到三生觀,卻一直不開口詢問。
我還是沉不住氣,想要趕緊把事情交代完了,趕緊離去。所以一杯茶喝完,我從懷裡取出了白瓷龍瓶的瓶塞,遞給了古秋。
「這是那位道爺交給我的東西,叫我送回三生觀的。」
「大恩不言謝,這份恩情,三生觀報答不了。」古秋看著用布包裹著的瓶塞,微微點點頭:「將來,你總會有福報的。」
古秋把小布包拿起來,慢慢打開,當那一小塊蓮花神木呈現在眼前時,即便他心性沉穩,雙手還是輕輕抖了一下。
我的心裡動了動,如果老道士只是托我送來一件毫不相干的東西,我送完了肯定會走。但那只白瓷龍瓶卻叫我心癢難耐,看到古秋抖動的手,我突然又不想走了,想要找他問問,看能不能問出些什麼。
「那位道爺叫我送來的東西,是什麼東西,能跟我說說麼?」我端著茶杯,佯裝隨意詢問,一邊透過杯子裡氤氳的水汽,偷偷看了古秋一眼。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只知道,它應該很要緊。」古秋拿著瓶塞想了一想:「這是一個瓶蓋,除了瓶蓋,還有一隻瓶子。」
「還有一隻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