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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節

就在我想要步行的時候,從河道北邊,順耳而下的駛來了一艘船。我抬眼看了看,心裡頓時一抖,這條船的船頭雖然沒有行船的旗幟,但它很像是排教的釘船所改造的船隻。
排教這半年時間都很活躍,而且我跟排教還有些不對付,所以察覺出是排教的船隻之後,我立即隱身潛伏起來。夕陽只剩最後一抹餘暉,還能大概看清楚周圍的情形,我藏好沒多久,那條船就乘風破浪來到了三岔灣。
船就在三岔灣靠岸了,隨即,船上放下兩條小船,小船載著人,一直划到岸邊。兩條小船一共有四五個人,因為都是生面孔,我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排教的人。
這幾個人上岸之後,在前後左右到處看了看,這個時候,我發現裡面有一個穿著粗布大褂子的中年男人,那人很瘦,個子也不高,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但是他邁步走路的時候,大褂的衣擺被風一吹,隱隱約約就露出了穿在裡面的一件黑袍。那應該是一件道袍,黑底鑲白邊,是三十六旁門中陰山道的標誌。
「就是這兒了。」穿黑袍的人轉了一圈,跟身邊的人說道:「這裡很合適。」
「老兄,這次全都靠你了。」有人湊過來問道:「有把握麼?」
「沒有金剛鑽,何必攬你的瓷器活?要是信不過我,幹嘛請我過來?」黑袍男人面帶不快:「你們現在另請高明也來得及。」
「別別別。」問話的人趕緊賠著笑臉說道:「隨口一說,老兄你的本事,咱們心裡都有數的。」
「罷了,別囉嗦了。」黑袍男人不想跟對方費口舌,衝著那兩條小船一揮手:「種樹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三棵怪樹
這個黑袍男人,肯定是陰山道的,我聽到他們的交談,心裡就開始嘀咕。三十六旁門很少跟排教聯手,黑袍男人倒像是排教專門請過來的,看他們鬼鬼祟祟的樣子,就知道不會做什麼好事。尤其是黑袍男人說出「種樹」兩個字的時候,我更是詫異,這幫人到底要幹什麼?
我定定心神,繼續偷看下去。
黑袍男人一發話,岸邊的這幾個人都開始忙活,小船上裝的有東西,他們七手八腳的抬到了岸邊。
猛然看上去,他們從小船抬上來的,好像是三口木頭箱子,但是又仔細看看,我的頭皮頓時就是一麻。
那不是三口普通的木頭箱子,更像是三口小棺材。小棺材就三尺來長,不足兩尺寬。在我們河灘的鄉下,窮苦人家的孩子如果不幸夭折,一般是不入棺的,除非是那種家裡有錢的大戶,才會給小孩子預備棺木。
當他們把東西抬到河岸,我看的更清楚了,的確是三口小小的棺材,都是白茬木頭打造的,也沒有上漆。
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看見這三口小棺材的時候,心裡就直打顫。棺材這東西,一般人看著是很瘆的慌,可我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膽子又不算小,然而這三口小棺材一字擺開,怎麼看都叫我覺得心慌。
「老兄,咱們哥幾個聽你調遣,你說怎麼弄?」
「挖坑。」黑袍男人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在河灘的沙地上來回走了走,接著就劃了三個圈:「就在這裡挖,每個坑挖三尺三寸深。」
幾個排教的漢子二話不說,立馬開始動手,河灘的沙地很鬆軟,挖起來不費力氣,漢子們都膀大腰圓,勁頭十足,唰唰的挖下去,沒過多長時間就挖了能有三尺深。
坑一挖好,黑袍男人親自把三口小棺材放到坑裡。他的姿勢很怪異,透著陰山道行事時那種特有的陰邪之氣,瞧著心裡就不舒服。
三口小棺材放進去之後,黑袍男人叫人把挖出來的沙土回填進去。沙土回填,坑頓時就被填平,從表面上看,什麼也看不出來。
「老兄,恕我孤陋寡聞。」排教的漢子咂咂嘴,似乎還是有點不放心,小心翼翼的問黑袍男人:「這麼著真的能行麼?」
「你們排教的人,都這麼囉嗦?」黑袍男人被幾次三番的詢問,估計心裡煩了:「等著瞧就是了!」
黑袍男人一發火,旁人就不敢再說話,幾個人蹲在回填的三個坑旁邊,一言不發。
就這麼等了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原本靜靜蹲在沙地上的人,好像不約而同的跳了起來,眼睛直勾勾的望著先前回填過的三個坑,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話。
我離的比他們遠,又不敢亂動,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那三個被填好的坑上面,如同抽脂發芽一般的,長出了三棵樹苗。
「老兄!你瞧!發芽了!」
「大驚小怪。」黑袍男人不屑的瞅了瞅幾個人,說道:「這種樹,叫一夜枯,也叫迎風長,就這一夜時間,足夠叫你們把該做的事情做完。」
我也說不清楚是自己的眼睛花了,還是怎麼的,黑袍男人跟排教的漢子對話,前後就是短短的片刻時間,然而就在這片刻時間裡,那三棵樹苗,好像真的在呼嘯的河風裡迎風飛長,起初只有一尺多高,唰唰的竟然就長到了四五尺高。
而且,三棵樹苗到了四五尺的時候,就和玉米地的玉米拔節似的,以肉眼都能看清的速度,不斷繼續長高。河灘常見的樹,也就那麼幾種,我從來沒有見過從沙土地裡長出來的這種樹,直溜溜的一條樹幹,樹葉又寬又大,墨綠的樹葉上面,脈絡是血紅色的。
我看呆了,老早以前,我聽人說過河灘上有走江湖變戲法的高人,當著眾人的面,隆冬時節種下去一粒西瓜子,只需要一盞茶的功夫,西瓜子就能抽脂發芽,再有一盞茶的功夫,瓜籐開花結果,結出來的西瓜還能吃。我一直覺得,那都是胡扯淡,可我沒料到,這一幕竟然就在眼前展現著。
「我這邊差不多了,我說,你們的消息准不准。」黑袍男人轉頭問道:「他們今晚肯定從這兒過?」
「消息是準準的,不會有差錯。」排教的漢子趕緊說道:「我們拿了他們幾個人,都扣在船上,他們今晚必定從這裡經過。」
「那就沒事了。」黑袍男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望著夜色裡的河面,說道:「這三棵樹,就替你們把事情解決了。」
「那可就再好不過了。」排教的漢子點頭哈腰,接著又叫人坐小船到釘船上面去報信。
我一直都在看,黑袍男人說的一點不錯,這種叫做「迎風長」的怪樹,果然迎風就長,短短時間裡,三棵樹居然長到了差不多兩丈高。枝葉也隨之茂密起來,在茂密的枝葉之間,似乎還影影綽綽的有什麼東西,只不過我真的是看不清楚。
我估摸著,這幫人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因為他們動手比較早,所以這時候還未到午夜。不遠處那條靠岸的大船熄滅了所有的燈火,隱匿起來,河灘上的幾個人也都尋找地方藏身,一時間,岸邊恢復了平靜,只有那三棵怪樹,孤零零的聳立在黑暗中。
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又過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從河道的下游,開過來了兩條船。那兩條船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小渡船,船頭吊著一盞開路燈,藉著燈火,能看見船上迎風飄動的旗幟。這是當時行船走水的規矩,船隻入河,就要掛上自家的旗幟,這是一種自信和威懾的象徵。
大旗獵獵作響,我隱隱約約的看到,旗幟上面繡著一隻船錨。一看到這面旗,我立即就知道了這兩條船的來歷。
這是江南十八水道的船錨大旗,掛著船錨大旗,那必然就是十八水道的船。到了這時候,我總算是明白了,這大半年時間裡,排教和十八水道斗的不可開交,雙方等於已經結仇了,排教事先打探好了十八水道的行船路線,專門過來打埋伏的。
「老兄!他們來了!我看到他們的船錨大旗了!」
「不急。」黑袍男人蹲在河灘上,好像依然胸有成竹:「等他們開的再近一些。」
第二百三十九章 厲嬰屠船
那兩條掛著十八水道旗幟的船逆流而上,應該沒有察覺河道這邊有埋伏。我到現在還弄不清楚,黑袍男人在河灘種下的這三棵怪樹究竟有什麼用,不過事情很明顯,十八水道的人肯定有麻煩了。
排教的船隱匿了起來,雖然河灘上這三棵怪樹都有兩丈多高,但是深夜行船,船上的人估計看不到河灘上的樹。兩條船亮著燈,一直從下游開到了三岔灣河道,始終靜靜等待著的黑袍男人,貓腰走到了三棵怪樹下頭。
「老兄,動手吧?」排教的漢子看著十八水道的船越來越近,可能有點慌亂,催促道:「他們走的夠近了。」
黑袍男人不答話,伸手在三棵怪樹上分別彈了一下。他彈的很輕,但三棵樹彷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撼動了似的,嘩啦嘩啦的開始抖動。
樹幹在晃動,枝葉也在不停的抖來抖去,一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模模糊糊的看見,在怪樹寬大的枝葉之間,彷彿倒懸著一團一團小小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