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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節

不死老道抱著頭蹲在地上歇了一會兒,畢竟是老江湖,片刻間就緩過這股勁兒,脖子一挺,衝著厚實高聳的圍牆又撞了過去。
這一次總算沒有失手,月光下,不死老道的身影嗖的一下穿牆不見了。
不死老道消失之後,我們三個人就呆在牆根的黑暗處,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周圍的動靜。金窯的總堂果然外緊內松,兩個山口被人守衛的固若金湯,總堂這邊就連個巡夜的也沒有,等了能有一刻鐘,一個人影也看不到。
隨即,不死老道從左手邊三丈外的圍牆探出腦袋,衝著我們揮了揮手,我們跑過去一看,這處圍牆的牆頭上,倒刺比較稀疏,不死老道已經輕手輕腳的把麻絲銅線和示警鈴鐺都給拆掉了。三個人大喜過望,小心翼翼的從這兒翻了過去。
「院子裡防衛不森嚴。」不死老道蚊子哼哼一樣對我們說道:「兵分兩路,小黃,你機靈,到庫房去看看,老六,你跟著我,這個姑娘,就找地方先躲著。」
「憑什麼我就要先躲著?」
不死老道比小黃經驗豐富,根本不跟莫天晴鬥嘴,貓起腰,拉著我就走。
我和不死老道主要是想探探金窯總把子段榮的居所,按道理說,金窯的人從河裡打撈上來那麼神秘又傳聞那麼要緊的東西,這東西多半不會放在庫房,而是要由段榮親自保管。
段榮居住的院子不算很大,就在庫房的旁邊。院子裡有幾間房,我和不死老道順著小門溜進去的時候,看見其中的兩間大屋燈火通明。屋子雖然大,卻不見太多人,我們兩個不敢大意,幾乎貼在地面上,一點點的挪動到了大屋的後窗處。
天氣正熱,大屋子的後窗卻關的嚴嚴實實,我們倆趴在窗台下,好容易才找到了一條能望進去的縫隙。
寬敞通明的大屋子裡,陳設古香古色,正中間一張大桌,擺滿了酒菜,在屋子的四角放著七八盆冰塊兒,這都是會享受的有錢人,專門建了冰窖,冬天儲冰,夏天取用。難怪大屋子門窗緊閉,原來是害怕冰塊散發的涼氣跑散了。
偌大的屋子裡,只有兩個人,坐在大桌旁邊。其中一個約莫有四十多歲的年紀,又矮又胖,滿面紅光,雖然沒有見過,不過能猜得出,這應該就是金窯這一代的總把子段榮。
我的目光一瞥,望向了坐在段榮身邊的那個人,這一眼看過去,立即覺得這人有些臉熟,稍稍一想,我馬上回想起來,這個人,叫仲連城。不死老道顯然也記得這個人,趕緊對我使了個眼色,當時不死老道和小黃偷了旁門的東西,金不敵本來要大動干戈的,還是這個叫仲連城的少年攔住了金不敵。
當我看到仲連城的那一刻,心裡陡然就明白過來,金窯總堂這邊怎麼會有巡天蝠翼。仲連城的來頭不小,他的父親,是和龐大這樣的人齊名的不二強者,是西邊的第一高手,就因為仲連城有這層身份,高傲的金不敵才會對他客氣恭敬,巡天蝠翼才會跟隨仲連城來到金窯總堂。
我還是有些納悶,金窯很少和三十六旁門打交道,仲連城親自趕到金窯,不可能就是過來跟段榮喝酒聊天。
「老弟,再滿上一碗。」段榮人長的粗壯,喝酒也是無比豪邁,端著十斤的酒罈給仲連城倒酒:「跟你喝酒,當真是痛快!」
這一碗酒約莫得有半斤,仲連城的歲數不大,可是氣勢卻那麼出眾,舉著酒碗一飲而盡。
我看著這個人,心裡不免有些折服,總覺得自己要是能和他一樣,那就好了。
「這一頓酒,咱們喝了得有十好幾斤了。」仲連城放下酒碗,跟段榮說道:「酒停一停,有件正事先說說。」
「時間有的事,今兒個一醉方休,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也不遲。」段榮哈哈一笑,作勢又要倒酒,但看得出來,他在裝糊塗,不想搭仲連城的話茬。
「事情說完,我再陪你喝上一壇。」仲連城伸手蓋住自己的酒碗,額頭上濃重的連心眉輕輕一跳:「我不是河灘人,但論起江湖的輩分,得尊你當叔父輩,長輩面前不說空話,這次來金窯,只求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前不久,金窯在河道裡打撈沉船,撈上來一件東西,送到了總堂這邊……」
我在窗外聽著他們的談話,心裡就毛了,仲連城的消息也是那麼靈通,如此隱秘的事情都被他知曉了。毫無疑問,仲連城是衝著這東西來的,他一來,我們成事的機會幾乎就沒有了。
「沒撈上來什麼啊。」段榮臉上帶著幾分酒意,眨了眨眼睛繼續裝糊塗:「這都是誰在胡說八道,朝我們金窯頭上扣黑鍋啊。」
「段叔,我以誠相待,也盼你不要隱瞞。」
「老弟,你是三十六旁門有頭有臉的人物,年齡雖然小,可是眼睛里長刀子的,我怎麼會糊弄你呢?」段榮趕緊解釋道:「大河裡頭亂七八糟的東西多了,每年汛期,總得衝上來些古怪玩意兒,要說下頭的兄弟們撈上來了什麼,那有可能,但我不知道這個事兒啊。」
誰都瞧的出來,段榮在說謊,換做別的人,看見段榮這樣揣著明白裝糊塗,不免會有些上火,但仲連城似乎一點都不急躁,淡淡的笑了笑。
「段叔,我勸你一句吧,你留著這個東西,是個禍害,它會毀了整個金窯。」
第二百二十八章 皆大歡喜
「老弟,你不要說笑。」段榮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仲連城的話,抬手朝著屋子外面指了指:「我們金窯的總堂這麼大,兄弟不下二三百,什麼東西能把我們給一下子毀了?」
仲連城沒有辯解,但是我在窗外偷聽,卻感覺脊背隱隱發涼,段榮不信仲連城,可我相信,我相信仲連城絕對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
段榮的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他不信仲連城,只覺得仲連城是危言聳聽嚇唬自己,想強取豪奪那件東西。
「段叔,若你不信,我也不用多說。」仲連城看著段榮,說道:「我拿一件東西,跟你換,怎麼樣?」
「什麼東西?」段榮不怎麼在意,金窯是大河灘最有錢的門閥,什麼寶貝都見過。
仲連城伸手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包裹,大概只有半尺長,包裹雖然小,但用的是上好的綢緞,仲連城慢慢揭開一層層的緞子,等包裹打開,裡面頓時露出一個三寸來高的金燦燦的小人兒。
小人兒好像是用黃金鍛造的,在燈火的映照下碩碩生輝。
「這!!!」段榮看到仲連城取出來的小金人的時候,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一掃而空,眼睛一下子睜圓了,差點就從椅子上蹦下來:「這是!!!」
「金窯自己的東西,難道你都認不出了?」仲連城把小金人托在手中:「這是金窯的祖師金人。」
「祖師金人……祖師金人……」段榮好像看呆了,忍不住伸手就要去仲連城手裡拿那尊小金人。
金窯的開山祖師,最早的時候是混跡在關外的淘金者,聽說是犯了天大的官司,在關外呆不住了,隱姓埋名來到了當時還荒僻的大河灘。金窯的祖師精於淘金,尤其善於在陰邪的積屍地淘金,所以勢力發展的很快,在大河灘立足沒幾年,就已經開宗立派了。
開山祖師是手段精熟,可他下面的那些徒弟卻不行,開山祖師唯恐自己死了之後,金窯的後人會把金窯給弄跨,所以專門留了一尊小金人。
小金人的確是黃金打造的,但身軀中空,裡面安放機括,據說還附著著金窯開山祖師的一道靈念。金窯的人淘金,其實主要是尋找積屍地,用金窯的秘法催動祖師金人,金人會指點出積屍地的方向和位置。
對金窯來說,這是無上的至寶,是安身吃飯的本錢,但是段榮上一輩的金窯總把子不知道怎麼丟失了金人,幾十年都沒有找回來。這些年裡頭,金窯隱忍負重,不跟排教旁門他們發生衝突,就是因為丟失了祖師金人,生意做的不順,獲利比之前少很多,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
段榮抬手就想把祖師金人給拿去,但仲連城的手輕輕一晃,翻花似的躲過了段榮的手。
「段叔,拿這個東西跟你換,不知道夠不夠份量。」
「這個這個……」段榮回過神,表情和目光一瞬間就好像變幻了千百次,盯著仲連城,又看看對方手中的金人。
透過窄窄的縫隙,我都能察覺到段榮的眼神裡,夾雜著一絲不善,仲連城孤身來到金窯,而且帶著金窯的至寶,段榮肯定想要硬奪。然而,仲連城雖然只有一個人,身後卻是整個三十六旁門,外加西邊的人。這在此時,絕對是大河灘誰也得罪不起的大勢力。思索再三,段榮還是放棄了硬搶的念頭,眼神也恢復了正常。
「段叔,你們從河裡撈上來的東西,對金窯沒有用處,但這個祖師金人就不一樣了,你說是不是?」
「換!」段榮咬了咬牙,的確如仲連城所說,金窯靠著淘金吃飯,找回祖師金人,就有可能再把勢力壯大,亂世中的大河灘,胳膊粗了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