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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節

七門的鎮河人,都是大掌燈親自指派的,肩頭的職責很重。因為鎮河人一直都巡視大河,所以出現什麼風吹草動,或者大河發生了什麼異變,鎮河人肯定第一個知道。
就因為鎮河人的職責重大,所以行蹤極為隱秘,除了七門的王鍾之外,誰也找不到鎮河人。但就在不久之前,龐獨好端端的鎮河,行蹤突然就暴露了。
那絕對不是一次意外,因為在龐獨行進的水路上,旁門提前安排好了陷阱和埋伏,一番血戰下來,龐獨拚死逃脫,但傷痕纍纍,修養了半個月,才算能勉強行動。
「哥,你的意思,是咱們七門的人,洩露了你的行蹤!?」我頓時就明白了龐獨的意思,他昨天就到了小盤河,可是隱忍不出,暗中觀察,觀察到河灘只有我和宋百義兩個人,這才肯出來見我。
他的確不相信別的人了,不管怎麼說,龐獨帶著我,還有宋百義,一起出生入死過,可他刻意的避開了宋百義,只單獨見我。
「我鎮河的路線,有人能算出來,而且,只有七門的人能算得出。」龐獨的臉色沉沉的,目光也沉沉的,扭頭看看石棺旁的流水:「老六,你年紀小,可我只相信你一個人,我相信你哪怕就算死了,也絕不會出賣我。」
「哥,你能肯定,真是七門出了內奸?」我只怕龐獨會判斷失誤:「咱們七門總共就這麼幾個人,除了百義哥,還有世勇,再就是我……」
「老六,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咱們七門的人丁一直很單薄,卻沒有單薄到那個地步,畢竟七門七家,七家都沒斷了香火。」龐獨和我在石棺裡坐下來,說道:「只不過從古到今,七門的人都習慣隱忍,不到萬不得已,一般不會輕易露面。」
我頓時覺得頭大,七門人少,如今面對大河異動的危急時刻,已經使不上力了,若門內真的出了叛門者,那對我們這些人來說,無疑是致命的威脅。
更要命的是,一直到這個時候,龐獨都吃不準究竟誰才是內鬼。因為七門有的人隱藏的非常深,即便龐獨,也無法把七門上一代和這一代的所有人全部認全,只有到了大河的事情將要圖窮匕見時,所有隱匿的七門人才可能齊齊現身。
「老六,跟誰都不要說見過我。」龐獨刻意的交代道:「以後跟誰也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哪怕你遇見了真正七門的人,也不能莽撞的跟對方相認。」
「嗯。」我點點頭,可是心裡直冒苦水,我本來就難,要是再多了這一層顧慮,以後的路,怕是更加舉步維艱。
龐獨和我各自簡短的把這段時間的經歷說了說,等到這些事情都說完了,我才想起來剛才第一次看見石棺時,龐獨不在裡面,石棺裡頭是一個白兮兮的小白孩兒,把人嚇的半死。我就想問問龐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我還沒有問出口,餘光一瞥,立即看見石棺一邊兒悄悄的攀上來一雙手,緊跟著,半顆腦瓜從石棺下面露了出來。我抬手一抓,抓住了對方的一隻手,一使勁,直接把他給拽到了石棺裡頭。
果然是那個小白孩兒,渾身濕淋淋的,顯然是剛從水裡露頭。
第三百一十五章 難上加難
我也不知道這個剛從水裡露頭的小白孩兒的來歷,抓著他的胳膊之後,下意識就想舉起拳頭打他。
小白孩兒也不說話,作勢要躲,但是我抓著他就不鬆手,倆人貼著石棺的邊緣扭來扭去。這一次,我離小白孩兒非常近,在他掙扎躲閃之間,我隱隱約約的察覺出,他身上好像有一股很淡很淡的妖氣。
不過,我沒辦法確定自己的判斷是不是準確,因為我畢竟不是畫符抓鬼的道士,只是這些日子在河灘闖蕩,見的妖媚多了,才心生感應。
「老六。」龐獨抬手攔住我,輕輕搖了搖頭:「莫打他。」
「哥。」我聽到龐獨說的話,自然而然的就鬆開了手,其實,這個事情也該能想得到,小白孩兒之前就躲在鎮河石棺裡,如果沒有龐獨的允許,他靠近不了石棺:「他是誰啊?」
我自己估摸著,這個小白孩兒應該是七門某一家的人,龐獨的性情有點孤僻,極少跟外人打交道,尤其是在這種特殊時期,他更不可能隨意讓外人登上鎮河石棺。
我這邊問著龐獨,小白孩兒就從石棺的另一邊悄悄爬了上來,我剛才要打他,小白孩兒也不惱,爬上來之後甩甩頭上的水珠,蹲在石棺的角落,依然咧嘴笑著望向我。
「他不是咱們七門的。」龐獨看看小白孩兒,又看看我,說道:「他以前是跟著魁叔的。」
龐獨這麼一說,我心裡就隱然吃驚,龐獨嘴裡的魁叔,肯定就是我爹陳一魁。龐獨信得過這個小白孩兒,足以證明,小白孩兒是靠得住的。
如此一來,我頓時覺得這個小白孩兒親近了許多,定下心仔細看看他,我也猜不出他到底多大的年紀,看著是半大的孩子,臉蛋白白的,五官也很端正,模樣其實挺招人喜歡。
「小傢伙,剛才不明底細,跟你動了手,所幸沒有弄傷你。」我問小白孩兒:「你的手腕子還疼不疼?」
「老六,你叫他小傢伙,他的歲數,可比你祖爺爺都大。」龐獨很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意,坐在旁邊說道:「他不會說話,是個啞巴,你問什麼也是白搭。」
龐獨帶著小白一塊兒來找我,其實是想把小白留在我身邊兒,鎮河的人一直留在河裡,不能登岸,真要是有了什麼事情,就得想辦法跟人聯絡。七門的人也不可能隨時都把王鍾給帶在身上,如果要尋找鎮河人,同樣是很麻煩的事兒。而小白能想方設法的找到鎮河人,有他在,雙方聯絡起來就方便一些。
「那太好了!」我頓時就興奮起來:「這可比用王鍾召喚鎮河人強得多了。」
「老六,我正想問問你,你和百義從什麼地方弄到的王鍾?」
「不是我們弄來的,是王鍾自己到河邊的。」
我順著話頭,把王鐘的來龍去脈講了講。一說起王鐘,我就想到了前些天遇見白蓮女的事情,我對龐獨不藏私,把所有的經過完完整整講述一遍。
「蓮花神木!!!」龐獨聽我講到白蓮女用假王鍾引出蓮花神木人像的時候,微微瞇著的眼睛驟然一睜:「蓮花神木出河了!?」
「是。」我看著龐獨的表情,頓時就覺得這個事情非同小可:「白蓮會的人還有個叫道無名的瘋子,拚命的搶奪蓮花神木上的一點精粹。」
我跟龐獨說,蓮花神木的精粹多半煙消雲散了,現在只剩下蓮花神木人像,不知道順水漂流到了何處。
「這……」龐獨的眉頭一下子皺成了疙瘩,河道上的河風那麼大,但他的額頭竟然隱隱見汗,自己琢磨了很長時間,才開口說道:「這真的是……是天要亡這條大河……」
「哥,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有人要靠那株蓮花神木重新活過來,若是他活不過來,大亂更難平定。」
龐獨說的話,白蓮女之前就說過,而且,我在那尊蓮花神木的人像裡,看到過一雙眼睛。種種跡象表面,他們說的全是真話。
但龐獨的確不知道那個要靠蓮花神木活過來的人是誰,不得不說,這也是河鳧子七門裡面很不合時宜的一條規矩。七門的人功夫強弱另說,最要緊的,是嘴巴得嚴,為了避免後生晚輩把內情洩露出去,所以,即便是親爹也輕易不會把七門的重要事情講給兒子聽。據說,在很久以前,七門的規矩是,老輩人快要斷氣之前,才能把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的傳給下一代。
然而,時局風雨變幻,命數不可猜測,如果七門的老輩人不幸死在了外面,那麼他所知道的事情,或許就會由此斷絕。就因為這樣,很多過去的事,如今都難以追索,還得靠後人一點點的查找線索去推測。七門的規矩如此,誰也不敢違背。
「老六,我要走了。」龐獨一聽到關於蓮花神木人像的消息,就焦灼之極,彷彿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蓮花神木的事,你不用瞞,跟百義他們講一講。」
「哥,你走了,我們該怎麼做?」我心裡很清楚,蓮花神木的事情不是小事,那是上古的神物,即便神木精粹無存,卻依然是獨一無二的神物,絕非人力可以掌控的。龐獨一走,只剩下我和宋百義,還有尚未碰面的孫世勇,只靠七門這幾個小輩,就算找到了些許蛛絲馬跡,也難以挽回局面。
「蓮花神木一出,大河就徹底亂了。」龐獨的眼睛睜了一下,又重新瞇了起來:「要是我猜得不錯,該出來的人,都該出來了。老六,以後凡事一定多加小心。」
我萬般的不捨,但他遲早是要走的,好在有這個小白在,再想尋找龐獨就比以前容易一些。
「哥,多保重。」我知道龐獨的脾氣,也不敢再婆婆媽媽,翻身從石棺跳到了水中,抬頭看看龐獨:「保重……」
「老六,走吧。」
龐獨來去如風,等我和小白跳下石棺,石棺順水朝下漂流,那麼猛的水勢之中,石棺轉眼就漂出去很遠。直到石棺無影無蹤了,我才帶著小白游回岸邊。
和龐獨見了一面,知道他平安無事,心裡本該輕鬆一點,但渾身濕淋淋的站在河岸上,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七門之前就支撐的無比艱難,現在門內好像又有了內鬼,再加上蓮花神木的事情,我只覺得頭疼,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