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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節

獨眼龍又加了一些力,那鼓聲震的人心慌,連腦子好像也隨之眩暈起來。河面上的水花翻滾的越來越猛,越來越急,水花上下波動之間,噗的一下,從水底冒出了什麼東西。
夜色漆黑,暫時也看不到究竟是什麼冒出來了,但第一團影子一冒出來,釘船周圍的水面接連不斷的有東西上浮,不多時,至少幾十團影子都被開山鼓從水下給震了上來。
這時候,半空的雲層散了,月光猛然一亮,有人朝船下看了看,失聲叫道:「浮屍!全是浮屍!」
果然,釘船的四周,浮著幾十具浮屍。這東西說起來也不算很出奇,大河那麼大,失足落水的,翻船出事的,河裡年年都會死人,屍體來不及打撈,順水漂流,就是浮屍。
但是很少會看見這麼多浮屍從同一個地方一下子冒出來,密密麻麻的一片,看著很瘆人。一具一具的浮屍,好像朝著釘船漂過來,然而排教的開山鼓本身就有辟邪的作用,鼓聲連綿不斷,所有的浮屍都靠近不了釘船。
十幾個排教的漢子散佈到了船的兩側,每個人手裡拿著一支火銃。排教裡沒有雷神爺那樣的家族,他們的火器很粗陋,都是鄉下自己土製的火銃,但是能裝填大量的火藥以及鐵砂,如果距離比較近,火銃的威力比火槍還要大。
這十幾個人舉著火銃嚴陣以待,可是我無意中看到河面上那些浮屍的時候,陡然反應過來,這肯定不是普通的浮屍,這應該是七門的鎮河陰兵。
最正宗的七門鎮河陰兵,都在河眼裡面,而活動在大河裡的陰兵,都是七門的人從墳地裡引出來的。七門和旁門一樣,很長時間群龍無首,也沒有人專門管這些事,所以往往是需要用的時候,才會引來一批。這樣的陰兵沒有大用,嚇唬嚇唬人還可以,一旦遇見了有本事的敵人就抓瞎了。
我心頭一凜,七門的鎮河陰兵都出來了,難道這附近會有七門的人?我說不上自己是興奮還是緊張,如果在這裡真能遇見七門的人,沒準能救我,但七門人丁單薄,恐怕鬥不過這一船的排教部眾。
「東西肯定在水下!」獨眼龍畢竟比一般人的眼光更犀利,別的排教人都以為這是一片浮屍,只有獨眼龍看出來這些浮屍的底細:「這是鎮河陰兵!陰兵都在護著那東西,鎮河陰兵都出來了,那東西必然就在附近!」
咚咚咚……
獨眼龍不要命一般的敲動著開山鼓,估計是想強行把水裡的東西給震出來。船上的人都忙碌起來,有的準備好了大網,有的搬動絞盤,幾個水鬼穿上了水靠,隨時都能跳船下水。
開山鼓的鼓聲威力太大了,我的心隨著鼓聲開始猛烈的跳動,彷彿要從嗓子眼蹦脫出來。釘船周圍的河面似乎沸騰了起來,一圈一圈的水波把那些漂在水上的浮屍全都衝到了遠處。
就在這個時候,釘船的船頭前方大約五六丈遠的地方,水花驟然一翻,月光灑落河面,水花波濤裡,一下子閃出了一片血紅血紅的亮光。
彭!!!
不等船上的人動手,釘船的船頭好像被什麼東西猛烈的撞擊了一下,這一下撞的非常重,整條船一頓,船頭被掀了起來。正在敲鼓的獨眼龍,外帶那些忙碌的排教大漢,一個個摔的人仰馬翻。
所幸的是,船頭是整條船最結實的地方,被這樣猛烈的一撞,竟然沒有撞破。只不過耽誤了些時間,等船上的人翻身爬起來的時候,水裡那片血紅的光一閃,隨即不見。
「就是那東西!就是那東西!」獨眼龍抓著鼓槌直奔到船頭,探頭朝下面看了看。
「大造,你……你瞧清楚了嗎?」
「廢話!」獨眼龍噗的吐了口唾沫,說道:「那東西是五十年前,七門的陳師從親手丟下河的,咱們排教當時就想動手奪取,奈何陳師從太厲害,不能硬來,誰知道那東西下河之後就無影無蹤了,如今能再找到它的行蹤,這是老天爺保佑咱們排教,兄弟們,跟緊了!」
聽到獨眼龍的一番話,我大吃了一驚。因為他說的陳師從,是我們陳家的人,是我嫡親的爺爺。
幾十年前,在大河灘上,有那麼兩句話,北師從,南雲天,中間橫跨一雷山。這話說的是三個人,號稱七門三英,是那個年代裡出類拔萃的英雄人物。其中的北師從,就是我嫡親爺爺陳師從。
我爺爺去世的早,我沒有見過他,可獨眼龍的話說的那麼明白,他們這次想要尋找打撈的東西,是我爺爺幾十年前放到河裡的。我暫時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不過必然和我們七門有關,而且是頂頂要緊的東西,否則排教的大造也犯不上親自帶人尋找。
「大造。」有人小心翼翼的跟獨眼龍說道:「先前下水的兩個兄弟,現在都沒上來,怕是凶多吉少了,你看,是不是……」
「現在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多加小心,下水的人身上綁好繩子,真要是勢頭不對,馬上拉他們上來。」獨眼龍好容易找到了線索,肯定不會罷休,即便冒險,也得讓水鬼下水去跟蹤尋找。
第一百三十二章 機不可失
獨眼龍催著釘船繼續行駛,船上的水鬼也輪流下船,不停的在水裡尋找,一船人整整忙了一夜,也沒人理會我,好在胳膊上的傷口裹好了,暫時沒有大礙。
可是我總覺得這樣不行,釘船如果在中途遇見了什麼麻煩,需要動用開山鼓,勢必還得拿我開刀。這一次是情況緊急,排教的人沒顧得上,真正祭鼓,一次就得差不多一個人身上所有的血。
下次再有麻煩,我肯定就沒這麼幸運,身上的血說不定會被放光。
天亮之後,有人去看了看大船船頭被撞到的地方,撞擊非常猛,釘船的船頭雖然結實,卻需要修補,只不過獨眼龍一心想要尋找河裡的東西,不願意耽誤時間,船就湊合著繼續朝前開。
想在一條河裡刻意的尋找什麼東西,那簡直就跟大海撈針一樣,整整一天時間,水鬼不停的下水,卻再也沒有發現線索,獨眼龍顯得有些焦躁,下面的人都不敢亂說話,怕觸霉頭。
這一天都沒人理會我,直到天快黑的時候,才有人說別把我給餓死。一個專門跑腿打雜的人端了一碗剩飯過來,把我嘴裡的破布給取下。
「大哥,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吧。」我跟對方小聲的商量。
「給你口飯吃就不錯了,還這樣那樣,解開你的繩子,你要是跑了怎麼辦。」這個漢子很不耐煩,端著飯碗,和硬填似的,三兩下就把飯全塞到我嘴裡,催我快點吃,等嘴裡的飯下肚,這傢伙又拿著布塞住了我的嘴。
入夜之後,船還是沒停,天氣涼了,甲板上的河風很大,我被綁著不能動,遭了老罪。這些還不算什麼,我就害怕再突然出什麼事需要祭鼓。好在下水的水鬼始終沒有發現什麼,平安無事的度過了大半夜。
我被凍的睡不著,正在受煎熬的時候,突然覺得好像有人貼著我的耳朵在小聲的說話。
「想辦法逃走!不能死在這兒!」
我一聽就知道,這是周鴨子。他是一道不滅的念,如今和我的魂魄融為了一體,如果我真死了,他也會隨之無存。但是周鴨子無法離體,什麼忙也幫不上。
我不理他,左右看了看,在左手邊的角落裡,可能因為船頭被撞擊過的原因,凸出來一小塊鐵皮。沒人會注意這些,我悄悄的挪到了那裡,坐在甲板上,把被反綁著的手湊過去。
我看不見身後的情形,只能慢慢的試試看看鐵皮能否磨斷繩子。
整整一夜過去,天又亮了,和我所想的一樣,東西一旦入河,再找起來就千難萬難。我就趁著一船人忙忙碌碌,不斷的用那一小片鐵皮磨繩子,磨磨停停,到了當天傍晚有人來給我送飯的時候,繩子被磨斷了。
繩子雖然斷了,可我不能暴露,還是反背著雙手,老老實實把飯全都吃了。吃過飯,我又觀察了一下,因為船上的人連著兩天都在尋找東西,所以甲板始終保持著十幾個人,就算我趁著天黑跳下水去,水鬼也能追上我,暫時不便冒險,只能再等機會。
不知不覺,在船上居然呆了五六天時間,一直找不到想找的東西,獨眼龍愈發的急躁,每天在船上摔東西罵人,一眾人心神惶惶,都害怕出錯挨罵。
這天中午,正在行駛的釘船船頭突然顫了一下,有人看了看,說是船頭塌了一塊。估計是之前被重撞的地方沒有修補,強行又行駛了幾天,船頭撐不住了。
「大造,咱們還是……還是換換船吧……」有人小心翼翼的跟獨眼龍說:「前面的豐年集,是咱們最後一塊地頭,過了豐年集,再想換船恐怕就有些難……」
「一群廢物!」獨眼龍心裡氣不順,破口大罵,但是船有了毛病,不修也不換,再朝下遊行駛,那就是自找苦吃。
排教的人遍佈大河灘,除了做些見不得光的營生,大半的排教人還是靠正經的生意為生。河灘上每隔幾十上百里,就有一個排教控制的比較大的渡口,渡口的客船還有貨船,都是排教的。
一聽他們的對話,我隱約猜出來,這一路已經朝南走了很遠了,豐年集是排教在大河灘南邊的最後一塊地盤,如果再朝南,就等於完全離開了排教的勢力範圍。
釘船向南又開了大概四十里左右,接近了豐年集,這不僅是排教最南端的一塊地盤,而且也是船隻和人密集之處,兩個渡口晝夜不停,緊挨著渡口的豐年集鎮也相當熱鬧繁華。
眼瞅著還有幾里地就要到排教主掌的渡口了,但是釘船的船頭突然間一沉,轉眼的功夫,整條船一下子朝右邊傾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