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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節

我知道,這些旁門的人,肯定對擁立新頭把是不服的,因為旁門一旦擁立了頭把,就意味著鬆散的三十六旁門,將會變成一個整體,以後有了事,頭把可以隨意的調動旁門裡的任何家族,出錢出人出力,誰敢不聽,就要受到嚴厲的處罰。
反對的人很多,尤其是那些勢力較大的家族,他們錢多人也多,旁門有事,肯定率先會調動他們的財力人力,這年頭兵荒馬亂,掙錢比登天都難,誰會心甘情願的白白掏出那麼多錢?
眾人異口同聲的反對,都說這件事太過魯莽。反對的人多了,茅天師也壓不住,費了好半天的力氣,才讓眾人的反對聲小了一些。
「大家聽我說,咱們三十六旁門這二十來年,風頭銳減,不僅南邊的十八水道不怎麼給面子了,就連排教金窯這些雜魚爛蝦,也都不拿咱們看在眼裡,各位能咽的下這口氣?」茅天師一甩袍袖,站到了頭把交椅的下方:「想當年,三十六旁門有老頭把坐鎮,大頭佛爺臨陣指揮,大傢伙鐵板一塊,那是何等的威風氣勢。」
「我說茅天師。」那個叫趙老三的大概是個粗人,什麼話都聽不出來,插嘴問道:「你今兒個的話怎麼說的怪怪的,放到平常,你一說起二十多年前的大頭佛,就說那人是頭蠢豬野牛,怎麼今天如此恭敬?」
「胡言亂語!」茅天師的臉一下就綠了:「我……我什麼時候說大頭佛爺是……是蠢豬野牛了?趙老三,你不要血口噴人。」
「好好好,天師你既然不承認,我也沒有辦法。」趙老三略微不耐煩的擺擺手:「不跟你爭執這個,只不過,你要推胡家這小子當頭把,我姓趙的第一個不答應!」
「這沒法兒答應啊。」
「說的是,三十六旁門的頭把,那可是能調動上千人手,上萬錢糧的,不能隨隨便便推個阿貓阿狗就出來做。」
「還有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子站起身,扯著嗓門說道:「我也姓胡,也是黃沙場胡家的人,今天誰做頭把,這個事情我不管,我只是想討個公道。」
「黃沙場胡家的人?你討什麼公道?」
「論起本家的輩分,我是胡刀的伯父,他是我侄子。這麼些年,胡家做了幾任頭把,家主只顧著外面的事,我們胡家的生意,可都是本家的人在打理。要是沒有我們,胡家的生意早就一塌糊塗了。」胡老頭子越說越有勁,唾沫星子亂噴:「我們幾個老傢伙歲數大了,想要過幾天安穩日子,前些天和胡刀說,叫他把現在胡家的產業跟我們分那麼一點,他卻不肯,今天恰好是集會的日子,胡家要做頭把,我沒二話,趁這個機會,當著大夥兒的面,叫胡刀也給我們幾個老頭子一個說法。」
眾人一聽就明白過來,胡刀的父親不在了,他的年紀小,壓不住本家這些長輩,這個胡老頭子說的好聽,只分一點產業,其實是想要跟胡刀分家。
胡老頭子一攪合,下面又亂成一團,說什麼的都有。我站在窗外看著這時的情景,不由自主的也替胡刀頭疼,我想著,若是我遇見如今這場面,恐怕腦子已經徹底亂了。
但胡刀的確是少年持重,任由下面的人怎麼說,他一個字也不答,就那麼站在交椅的旁邊,眼睛淡淡的望著下頭的人。
「都說夠了沒有?」茅天師看見下面鬧的不成樣子,不得不出聲阻止。
可是,這幫人唯恐不亂,只有亂起來,才能把今天的事情攪黃,茅天師連著喊了幾聲,都沒人理會,還是各說各的。
「怎麼!真不把陰山道放在眼裡!?」茅天師見沒人搭理自己,面子上著實掛不住,一步就衝到了眾人的面前:「誰看不起陰山道,站出來,我們到外面去比劃比劃!」
陰山道畢竟是三十六旁門裡排名第二的大勢力,茅天師一發火,有的人就不做聲了,喧鬧聲漸漸平息。
「茅天師,比劃就不必了,只不過今天這個集會,到此為止。」趙老三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今天姓趙的能來,已經給足你茅天師面子,順便說一聲兒,以後像這種事,咱們就不再來了,什麼時候,你真推出來一個叫大夥兒心服口服的頭把,那沒得說,我們趙家第一個鞍前馬後,走了。」
趙老三人高馬大,又是個粗人,一番話說完,轉身就想走。茅天師的一張臉青紅閃爍,可是都是三十六旁門的人,確實沒辦法在大庭廣眾下動手。
趙老三這麼一走,那些原本就不贊同推立頭把的家族,也開始後撤,十幾家的掌燈紛紛站起身,跟茅天師打著哈哈,就準備和趙老三一起離開祖祠。
「站住。」
這些人還沒有邁過祖祠的門檻,交椅的幕簾後,有人說話了。
我在窗外聽的清清楚楚,說實話,長這麼大,頭一次聽到如此怪異的嗓音。這個說話的人的聲音,就好像兩塊破銅爛鐵在一起相互摩擦時發出的聲響,雖然不高亢,可是聽在耳朵裡,叫人只覺得連牙根都是癢的。
幕簾後,慢慢走出來一個人,這個人很臉生,約莫有四十歲左右,一襲黑衣,上唇蓄著濃密的鬍子,左臉頰上有一道從額頭直至下巴的刀疤。
我瞧的有點害怕,這人臉上的刀疤不僅長,而且深,當年挨刀的時候,這一刀險些就把他的臉給劈成兩半兒。
第八十二章 揚刀立威
這個面帶刀疤的人一出現,閃身就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趙老三眼前。趙老三估計也不認識這個人,很不客氣的伸手想要推開對方。但是他的手一伸出來,就被刀疤臉給抓住了。
「我姓金,叫金不敵。」刀疤臉的嗓音難聽到了極點,而且他一開口,在場的人都能聽得出,這個人不是河灘人,因為口音是外地的,而且聽起來很怪,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地方的人:「集會還沒有完,你這麼急著走?」
「我管你金不敵還是銀不敵的!」趙老三自持神力過人,一甩胳膊就想把對方甩開,但這個金不敵的一隻手攥著趙老三的手腕,如同一道鐵箍,趙老三的臉都憋紅了,還是甩不脫:「我們三十六旁門的事,用的著你一個外人來指手畫腳?老子這條腿,長在老子自己身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能攔得住我!」
「你存心把集會搞散,就是因為你心裡覺得這二十年來,你們趙家勢力壯大了,水陸兩道都要給你們幾分面子。」金不敵攥著趙老三的手腕,眼睛死死的盯著他:「人家推了黃沙場胡家做頭把,你心裡不服,總覺得這個頭把的交椅一直由胡家坐,未免太不公平,你想做頭把,是不是?」
「胡說八道!」趙老三的臉漲的通紅,又咬牙加了把力,卻仍然掙脫不開:「你到底是什麼人!在這裡胡言亂語!」
「我是什麼人?」金不敵依然死死的盯著趙老三,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金不敵的眼睛裡,唰的翻出了重瞳。
「啊!!!」在場的人本來還沒有多麼驚訝,然而,金不敵一翻出眼睛裡的重瞳,一大群人立即大驚失色,有的連椅子彷彿也坐不穩了,長大了嘴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是!你是!」趙老三直到這個時候才回過神,腦門上汗如雨下:「你是西邊的人……」
「三十六旁門的人,越來越沒有規矩了,已經知道我的身份,竟然還敢直呼西邊的人?」金不敵的嘴角,露出一絲誰也琢磨不透的笑意,斜眼看了看茅天師:「老茅,陰山道是三十六旁門的第二把交椅,難道下頭的人沒大沒小,你也從來都不管教麼?」
「這個這個……」茅天師在三十六旁門的人面前,宛若一派宗師巨匠,然而,這個金不敵一發問,茅天師頓時啞口無言,吭吭哧哧的說不出話。
我把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眼睛看清楚了,心裡也一片雪亮。難怪茅天師一改常態,突然就力主黃沙場胡家重新坐上頭把的交椅,他很可能提前已經受到了金不敵的指令。
西邊的人!
「既然你不管教,那只能我出手管教了。」金不敵面不改色,目光又落到了趙老三的身上:「剛才你說,你的腿長在你身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若你的腿不在你身上了呢?還是來去自由嗎?」
「你!你要……你要幹什麼……」
彭!!!
趙老三這句話還沒說完,金不敵驟然就出手了。他的功夫,顯然還在龐獨之上,快如閃電,猛若雷霆,趙老三身強力壯,但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被金不敵反手一抓,重重的摔倒了後面的長桌上。
唰……
金不敵一手按著趙老三,另只手唰的掏出來一把一尺多長的刀。這把刀一亮出來,寒光四溢,刀鋒的光芒之間,隱隱約約有一片蛇一般的影子在浮動。
「是蛇篆刀!!!是蛇篆刀!!!」
我之前就聽人說過蛇篆刀,三十六旁門的蛇篆刀,一直都掌握在胡家的手中。這把刀必然是削鐵如泥的利刃,而且,和七門的鎮河鏡一樣,已經成為了本門的一種象徵。
唰唰唰……
金不敵的手太快了,在場眾人只覺得眼前模糊一片,只能看到刀光在閃電般的閃動。雪亮的刀光中,鮮血一股一股的飛濺出來,刀光快的連趙老三都來不及出聲,金不敵已經握著蛇篆刀,閃身退到了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