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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節

這種獨角羊,在河灘上有不少的傳說,有人說,獨角羊不祥,只要獨角羊出現,就會有血光之災。傳聞,元末的時候,劉福通在中原起義,從河灘挖出來的那個獨眼石人,就是獨角羊引領挖到的,石人一挖出來,元末義軍群起,征戰不止,血流成河。
也有人說,獨角羊是陰間的東西,專門到陽間來引領那些孤魂野鬼過黃泉路和奈何橋。
眾說紛紜,林林總總,誰也說不清楚獨角羊到底是怎麼回事,但這東西很稀罕則是公認的事實,多少年都不出一隻。
「這是至陰的東西。」貓女小聲說道:「和八字純陰的人一樣,很難見。」
貓女說,懷了兩隻小羊羔的母羊,一直都吃墳間長出來的墳頭草,又恰好趕上準確的時辰,懷的是兩隻小羊,生下來卻只有一隻,天生頭頂獨角,和陰山道的血骷髏一樣,都是最陰的東西,連鬼都看不見獨角羊。
「說的這麼邪乎……」黃三兒哆嗦了一下:「那它來這裡,是要幹什麼嘛……咱們又沒有找它的麻煩……」
咩……
我們正沒注意,站在院牆上的獨角羊,一抬兩隻前蹄,縱身就跳到了最中間的那座土爐上。土爐的煙囪頓時被撞塌了,獨角羊朝四周看了看,咩咩的叫了幾聲。
這東西,本來是陰森可怖的,然而此時此刻,我突然聽出來,獨角羊的叫聲裡,似乎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悲慼和恐懼。緊接著,我就看見獨角羊站在土爐上面,一邊叫著,身子一邊就在發抖。
貓女身邊的大黑貓始終死死的盯著獨角羊,等獨角羊跳到土爐上面之後,大黑貓作勢就要撲過去,但是它還沒動,就被貓女給攔住了。
「這只獨角羊,好像很害怕。」貓女蹲下身,輕輕摸著大黑貓身上的毛:「咱們先別動,看看它到底要做什麼。」
第七十四章 驚魂一夜
「妹子,你不要嚇我。」黃三兒幾乎都平趴到地上了,小聲說道:「這東西叫你說的這麼玄乎,它還害怕,你這不是明擺著不讓我心安麼……」
「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
我摀住黃三兒的嘴巴,叫他先不要說話。那只罕見的獨角山羊站在土爐的上方,暫時就不動了,只是左右的晃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一邊晃頭,獨角山羊一邊叫,叫聲雖然不高,可是聽在耳朵裡,還是覺得聲音中有種悲涼。
這個時候,從那幾棵老槐樹的下面,已經不知道鑽出了多少團淡的幾乎無跡可尋的影子,貓女從地上撿了幾片發枯的槐樹葉子,然後又拿了一隻很小的小瓶出來,用樹葉在瓶子裡輕輕蘸了蘸。
「你這瓶子裡,裝的是人始淚?」
「你還挺識貨。」貓女把槐樹葉子遞給我們。
我學著以前老乞丐教我的那一套,把樹葉貼到眼皮上面。這樣一來,再看那邊的情景,無形中又清晰了幾分。
我沒有看錯,幾棵老槐樹下面,全都是影子,依然慢慢的爬著,一直爬到最中間的那座土爐前。獨角山羊就在土爐上頭,但是傳說中,鬼魂是發現不了獨角山羊的,所有的影子好像不知道有獨角山羊,自顧自的爬動。
這一幕,足能看的人渾身發抖,數都數不清的淡淡的影子,貼著地面爬行,一個挨著一個,爬到土爐跟前的停下了,後面的還在緩緩的蠕動。
咩……
這個時候,站在土爐上的獨角山羊一聲鳴叫,叫聲迴盪在空蕩蕩的煉人場內,如同一聲指令,土爐前面的一堆淡淡的影子,一個個的順著土爐沒有關嚴的爐門,爬了進去。
「這……這到底是要幹什麼啊……」黃三兒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咱們是不是先行迴避一下?」
沒人搭理他,黃三兒覺得沒趣,也就不再多說。
看了好一會兒,影子還是前赴後繼的朝土爐裡面爬,爬進去一個,又來一個,土爐雖然大,但總歸有限,不知道有多少影子爬進去了,還是填不滿。
咩……
土爐上的獨角山羊似乎有些煩躁不安,爬進去幾團影子,獨角山羊就叫一聲。叫聲隱隱約約發著顫,就如同一個人害怕到了極點,心驚肉跳,又無力反抗時發出的絕望的聲音。
如此看來,這只獨角山羊果然和貓女說的一樣,它很怕。
正中間那座土爐,變成了一個無窮無盡的無底洞,我的眼睛已經看花了,根本數不清楚有多少影子全都被容納在了土爐裡面。幾棵老槐樹下面爬出來的影子越來越少,估計再過一會兒,就要如數的鑽入土爐內。
咩!咩!!!
隨著爬進土爐裡的影子增多,獨角山羊就越不安,雖然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土爐上面,可是叫聲愈發的悲慘。那聲音聞所未聞,聽著就讓人心裡很不踏實。
「你們都傻了!」黃三兒又忍不住了,低聲跟我們示警:「已經這時候了,還不走?」
我拿不定主意,看了看貓女和龐獨,到了這一步,就連瞎子也能看得出,那只獨角山羊的確是很害怕。可要命的是,我們都不知道它究竟在怕什麼,院子四周黑咕隆咚的黑暗裡,似乎隱藏著什麼讓獨角山羊都畏懼之極的東西。
「老六。」龐獨想了想,眼前的事情是很蹊蹺,不過不關我們的事,本來龐獨可能也想看個水落石出的,但局面越來越詭異,不得不做退走的打算:「你悄悄把咱們的東西收拾一下,從院門翻出去吧。」
「對啊。」黃三兒一聽,趕緊就附和道:「三十六計走為上,先保著自己的命再說。」
「你拉倒吧!」我小聲的嘟囔著,一邊慢慢的退回小屋:「要不是你一直嚷嚷著要吃熱飯,咱們會跑到這兒來落腳?」
我麻利的退回小屋,把我們的行裝歸攏起來,然後招呼龐獨貓女他們走。煉人場的院門不高,他們都有功夫,悄無聲息的就翻了過去。我把包袱從院門下頭塞出去,準備翻身離開的時候,回頭又看了看。
幾棵老槐樹下面爬出來的影子,彷彿全部爬到了土爐裡面,影子不見了,只剩下那只站在土爐上頭的獨角山羊,這一瞬間,獨角山羊的身子好像縮成了一團,咩咩的亂叫。
彭……
我還沒來得及翻牆出去,就看見獨角山羊的腦袋彷彿一瞬間就爆裂了,整個羊頭直接化成了一團血霧,它的身軀還留在土爐上,站的筆直,但羊頭沒了,脖頸上留了一個小碗口大的傷疤,鮮血泉湧。
獨角山羊是異物,和一般的羊絕然不同,在月光的照耀下,獨角山羊的鮮血微微的散發著一點一點的藍芒。血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土爐上,土爐的煙囪被撞塌了,血一滴落,大半兒都滴到了土爐裡面。
「他娘的,我說這隻羊怎麼一直亂叫。」黃三兒爬到了院門外面,透過兩扇院門的縫隙看到這一幕:「原來它自己知道啊,這些亂七八糟的影子爬到土爐裡頭,它就要死。」
我只覺得這個事情好像透著一股邪異,又讓人疑惑,但是已經打算退走了,不能再做逗留。我也不管獨角山羊到底是怎麼回事,輕手輕腳的從院門翻了出去,拿著我們的包袱,跟著龐獨他們準備離開。
煉人場外面就是荒地,一個人影兒也不見,一出院子,風就開始呼呼的刮,我們直接就朝著南邊走,想盡快的離開。
「六斤……」
就在我邁動腳步的一瞬間,風好像夾著一道隱隱約約的聲音,飄到了我的耳朵裡。我本來就有些緊張,一聽見這聲音,頓時停住腳。
我只疑心是自己聽錯了,但是我停下腳步的同時,走在前面的龐獨和貓女都停下了腳步,唰的回過頭。
「院子裡?院子裡好像有人在喊……在喊六斤?」黃三兒咂咂嘴,也有點吃不準:「你們都聽見了沒有?」
龐獨和貓女沒有說話,但是僅僅從他們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他們和黃三兒一樣,聽見了院子裡隨著風傳出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