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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節

路途很遠,百無聊賴,離開龐獨,楚年高的話就比樹葉子還稠,一說就沒完,說著說著,這貨就把話題轉到了我和龐獨身上。
「你那個大哥啊,是個血性人,響噹噹的漢子。」楚年高咂咂嘴:「只不過,他命數不濟,這一生,都是吃苦的命,享不了一天福。」
「你胡扯八道什麼!」我一聽就急了,楚年高說別的不打緊,但是說龐獨這不好那不好,我就打心裡不願意。
「我可沒胡扯。」楚年高噗的吐口唾沫在手心,把頭髮抹了抹,一本正經的說:「這世上每個人啊,從出生開始,都帶著一股氣,帝王將相販夫走卒皆是如此,人的氣,和山川的風水一樣,那是有說頭的,真正的望氣先生,只要這麼一瞧,這人一生的命數,就瞧的八九不離十了。」
「說的夠玄的。」我看著他那樣子,忍不住笑了笑:「咋地,你還會望氣?」
「不敢說精通,起碼是會那麼一些。」楚年高朝我身邊湊了湊:「怎麼樣,我給你推推你這一生的命數?」
第二十五章 祖墳變化
「你還真有這本事?」
「那可不。」楚年高面有得色:「大兄弟,不瞞你說,除了不會功夫,別的三教九流的把式,我多少都還會那麼一些。」
楚年高出身在三十六旁門,老爹又是藥神廟的掌燈,家裡有的是錢,他從小就對刀槍棍棒沒興趣,專喜歡那些稀奇古怪的行當,所以長到這麼大,功夫一點沒有,但是雜七雜八的手藝學了一堆。
「那你就給我推推唄。」我對楚年高並沒有太多敵意,因為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我覺得他這個人不壞,也不可能像旁門裡的人那樣為非作歹,禍害鄉里。反正路途中閒著也沒有事,我就叫楚年高替我推一推。
「我學的這個本事啊,叫望氣術。」楚年高卷捲袖子,說道:「這可是大本事,望氣術精通到極點,抬眼一看,能看出山川地脈,就算本事次一些,也能看出人這一聲的命勢。」
「你就別囉嗦了,我又沒學過,你跟我講這麼許多不是白費勁?趕緊推推吧。」
楚年高弄的一本正經,我也不知道他裝模作樣,還是有真才實學。
「六斤兄弟,要是我推的不差,你年幼的時候,境遇很差,家破人亡,一個人孤苦無依。」楚年高的指頭縮在袖子裡,眼睛也瞇的只剩了一條縫:「有人曾經幫過你,但是這條運勢在半途斷掉了,這就說明,幫你的那個人,該是亡故了。」
這幾句話一說出來,我禁不住對楚年高刮目相看。我幼年的慘史,跟龐獨都沒說那麼多,說起來傷心。但楚年高居然能算出來,而且算的精準。
「哎哎哎,六斤兄弟,你可別傷神。」楚年高看見我神情中有些淒苦,趕緊就解釋道:「我可不是有意揭你的傷疤,只不過不說說這些,你也不能信我的話,對不對?」
「沒事,你接著說吧。」
「那你具體想推算什麼?財氣?運勢?姻緣?」
「反正閒著,你都給算算吧。」
「成。」楚年高又瞇上眼睛,望氣,是無需真正用肉眼去望的,只不過楚年高的本事還沒到家,他耷拉著眼皮,一邊望,兩隻手的指頭一邊躲在袖管裡動來動去,如此能有半刻功夫,他總算是開口了:「兄弟,說財氣,你這輩子沒什麼錢,但你也不會缺錢,財運很平和。」
「這就足夠了。」
「說到運勢,這個這個……是挺奇怪的。」楚年高接著說道:「你的氣,是混的,不太能瞧的通透,猛一看,像是很貴的運勢,但再一看,又好像很賤,等仔細一琢磨,還是很貴,可是靜心一想,又是很賤……」
「罷了吧。」我自失的搖搖頭,之前遇到的那個獨眼老乞丐,就說過我的命骨輕,卻又身負大氣運,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下面就該說姻緣了。」楚年高說到這裡,袖口裡的手突然不動了,眼睛也唰的睜開,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姻緣?姻緣怎麼了?」我楞了楞,因為歲數還小,所以平時就根本沒想過什麼以後的姻緣。
「兄弟,我從來都沒替望過這麼奇怪的氣,連我自己都不信,可……可推算出來,的確就是這樣啊。」楚年高舔舔嘴唇:「你命裡注定……命裡注定要娶一個妖……」
「嗯?」這句話說的我暈頭轉向:「娶一個妖?」
「你將來的結髮妻子,是個妖。」楚年高說著,又專門加了一句:「我說的不一定對,可推演的就是這個結果……」
「拉倒吧,我再沒啥可娶了,娶個妖精當老婆?」我哈哈一笑,但是心裡一下子想起來當時在侯家結陰親的事。
死人都娶了,還得娶個妖?
「妖其實也不錯,妖都皆人意,而且漂亮。」楚年高呲牙咧嘴的說:「做哥哥的在這兒提前恭喜你了。」
我和楚年高在馬車上談天說地,這傢伙喜歡吹牛,不過也的確有些見識,不服都不行。
倆人就這麼坐著雇來的馬車,一直趕到黑泥谷附近的老君山。我不想叫車伕知道我的確切去處,所以離著黑泥谷還有三十里就下了車。
我帶著楚年高徒步走到黑泥谷,雖然結伴而行,不過我要去的地方,畢竟是我們陳家的祖墳,楚年高不方便一直跟著,我在老君山的山腳下,找到了那個已經破敗了很多年的道觀,叫楚年高在這裡等我。他膽子小,知道自己身上被種了七門的血線蟲,絕對不敢私自逃走。
接下來,我一個人翻過老君山,到了黑泥谷。在很早之前,黑泥谷還住著人,但是連著兩年汛期,把這兒淹的不像樣子,離家的鄉民再沒有回來,定居到了別處,黑泥谷也就荒了。
陳家的祖墳就在黑泥谷東邊五里左右,我傍晚的時候到了這兒。從我爹不在之後,祖墳再也沒有人看管,一眼望過去,連墳頭幾乎都看不到了。雖然周圍荒無人煙,但我心裡想著龐獨的交代,還是加了十萬分小心,沒有馬上動手,跑到山背面去找了個地方打盹,一覺睡到半夜,這才悄悄的又回到了祖墳。
墳地的最深處,埋葬的是陳家有家譜可查的最早的老祖宗,龐獨說的老祖爺的墳,就是這座墳了。
當我小心翼翼走到老祖宗這座墳包前的時候,心裡頓時咯登一下,因為我看見在老祖宗的墳塋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大約一尺寬窄的洞。
我也說不清楚,墳地的洞是不是這一兩年汛期發水淹沒過來的時候所沖刷的,不過想了想,覺得真是沒事自己嚇自己,祖墳這麼多年沒人照看了,難保會出現損壞。
我扛著鐵鍬,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幾乎已經變成平地的墳包前頭,那個一尺寬窄的洞就在墳包的西邊,洞就那麼寬,隱約還是傾斜的,也看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祖墳上突然多了個洞,叫我怎麼想都不踏實,站在原地一想,還是得看看清楚。我拿著鐵鍬,走到這個小洞跟前,蹲下身子,想試著朝裡頭望一望。
這一眼望過去,我的雞皮疙瘩瞬間冒出一層,我看到這個只有一尺寬窄的小洞裡,露出一顆腦袋,正仰著頭,從洞裡面望著我。
第二十六章 虛驚一場
看到祖墳小洞裡的這顆腦袋,我淬不及防,嚇了一大跳。洞裡這人的姿勢,顯然是想朝外面鑽,我下意識舉著手裡的鐵鍬,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算先給他一下子再說。
我蓄勢待發,可是那顆腦袋就仰頭望著我,不再動彈。我心裡泛起嘀咕,跟對方相互對峙之間,陡然又是一驚。
月光之下,我突然發現這顆卡在小洞的腦袋,好像沒有活氣了,這人的眼睛雖然睜的大,可目光灰撲撲的,泛著一股死灰氣。再仔細一看,他的臉色鐵青,臉頰上的皮肉稍稍有一點腐敗,顯然死了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死在我家的祖墳裡?我楞了楞,腦子裡旋即冒出一個念頭,這個人,莫非是個「土爬子」?
所謂的土爬子,是我們河灘鄉民嘴裡的土話,意思就是盜墓賊。中原腹地注重喪葬,只要家裡面有一點辦法,就會想方設法的請人選一塊風水上佳的吉壤,來安葬家中故去的死者。如此一來,就會招致專門挖墳掘墓的盜墓賊。
我們陳家的祖墳雖然現在毫不起眼了,不過我覺得當時選擇墳地的時候也不是隨便選塊地就把長輩給埋了。時間一長,偶爾被盜墓賊察覺,也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