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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

「媽了個巴子!把咱們都當成瞎子了!」絡腮鬍子脾氣不太好,兩句問不出實話,當時就急眼了:「你這個生瓜蛋子,怕是剛從七門出來行走江湖吧!我教教你,你背上那片紋身,是七門的續命圖,用雄鴿子血紋上去的,平時瞧不出來,一喝酒卻蓋都蓋不住!除了河鳧子七門的人,誰身上會有續命圖!」
「什麼續命圖?」我一頭霧水,但手卻不由自主的朝自己的後背去摸,自小到大,我真不知道後背上有什麼紋身。
「不承認?好,好。」絡腮鬍子估計是真惱了,噌的抽出一把一尺多長明晃晃的殺豬刀:「兄弟們,按住這小子,別的不說,先把他背上的續命圖給剝下來!」
第九章 以殺止殺
絡腮鬍子的殺豬刀一亮出來,另外幾個陸家大漢拍案而起,一窩蜂就湧了過來。跟這些人是沒道理可講的,我腦子裡晃動的全都是燕白衣當時臨終時和我交代的話,七門,三十六旁門,世代的死仇,我要落在他們手裡,死的一定很難堪。
我想跑,但去路都被堵死了,情急之下,我直接跳上桌子,從窗戶翻了出去。
「小兔崽子!站住!」
我理都不理,悶著頭跑的飛快,小店的後頭就是渡口,雖然跑的很急,可我心裡是清楚的,在陸路上,我沒有半分招架之力,可能跑也跑不了,但在水裡就不一樣了,我的水性好,這幾個陸家漢子也不一定敢下水來追。
打定主意,我幾步就衝上一條正在裝貨的船,橫穿甲板,從船舷一側躍入水中。
河水滾滾,下水以後就不費什麼力氣,全身放鬆隨波逐流。幾個陸家大漢估計水性都不怎麼樣,果然不敢下水追擊。但他們也不罷休,順著河岸跑,轉眼的功夫,我隨河朝下游漂了兩三里,對方也在岸上追了兩三里。
我滿以為就這樣從水路可以逃掉的,但又過了三四里路,前方的河道陡然變窄了,而且還有個轉彎,走水的人都知道,這樣的水路不僅流速湍急,水下很可能還有暗渦,人被捲進去,九死一生。
萬般無奈,我趕緊選了個地方上岸,身上的水珠還沒甩掉,回頭就看見幾個陸家漢子跗骨之蛆似的又追了過來。我真不知道對方的冤仇怎麼這麼大,不及細想,拔腿就跑。
雲起渡口這邊的地勢,我完全不熟,只撿著能跑的路不要命的狂奔。一口氣躥出去有兩里地,我就慌了,藉著月光,我看見前頭是條死路,左邊是溝,右邊是一塊墳地。溝絕對不能跳,黑燈瞎火的不知深淺,跳下去或許就要摔死,沒法子,我硬著頭皮一調頭,一頭扎進了墳地。
那時候,河灘沿岸多的是亂墳崗,高高低低的墳頭坑坑窪窪,步履艱難。一進墳地,我就覺得不妙,畢竟年齡小,個頭兒也小,不比那些陸家大漢身強力壯,一腳深一腳淺的跑到墳地中間,冷不防摔了一跤,等再爬起來想跑的時候,身後追擊的陸家漢子如狼似虎般撲來,一下把我按倒了。
「小兔崽子!還跑!」絡腮鬍子一口氣追了我七八里地,累的夠嗆,一肚子邪火此刻全都發在我身上,掐著我的脖子,正正反反給了我幾個嘴巴。
「你們是三十六旁門的,就能仗勢隨便欺負人嗎!」我的嘴角順著朝下淌血,知道這一次肯定是跑不掉了,但總不能叫這幾個人隨意擺佈,硬挺著身子想掙扎。
我從小沒怎麼練過功夫,身子又沒對方強健,這邊剛一掙扎,絡腮鬍子順著我的勁兒抬手一推,我踉蹌著退了幾步,翻身倒地,不及起身,絡腮鬍子追過來一腳就踏在我的胸口上。被他的腳踏著,我就覺得胸口壓著山,拼了命也翻不起來。
「你們都瞧瞧,這七門的小狗就是嘴巴硬。」絡腮鬍子惡狠狠的呲著牙:「河鳧子七門,是越來越不中用了,像你這樣的窩囊廢也敢出來行走江湖?狗日的!老子再問你一句,龐劉王孫宋陳唐,你到底是這七家哪一家的人!?」
「憑什麼你問我我就要跟你說!」我估摸著,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卻不想死的那麼窩囊,橫豎都是個死,死了也不能叫他們小瞧:「大不了就是一死,還能怎樣!」
「喲呵,嘴巴還真是硬!兄弟們,按住他!」絡腮鬍子一拔刀:「先把他的續命圖剝下來!」
幾個陸家漢子一擁而上,七手八腳把我給按住了。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況是我,死命的反抗。奈何雙拳不敵四手,掙了兩下,就被牢牢的按死。
我只覺得自己要死了,不甘又無奈的閉上眼睛,心裡直泛苦水,想著老乞丐說的話,我身負大氣運,難道就是慘死在這片荒墳中?
「鬧夠了沒有。」
就在我閉目等死的那一刻,從不遠處的兩座墳頭之間,傳來了一道聲音,那聲音沉沉的,略帶著嘶啞。
「什麼人!」幾個陸家漢子同時一驚,說話的聲音也有點發顫,深更半夜,荒野墳地,一時間真的分不清楚是人是鬼。
話音一落,從聲音飄來的地方,慢慢站起一個人。這人歲數不大,頂天了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又高又瘦,穿著一件黑色的土布褂子。他雖然瘦,兩隻眼睛卻特別有神,好像暗夜裡的兩盞燈。
「他娘的!」幾個陸家漢子看出來眼前是個活生生的人,頓時都鬆了口氣,陸屠夫家的人,是從來不怕跟人動手打架的:「大半夜,躲在墳地裡裝鬼?」
「老子在這裡睡覺,叫你們吵的不行。」這個瘦高個沉著臉,掃了對方一眼:「給我閉嘴!」
「好大的口氣……」絡腮鬍子的脾氣不好,一句話說不對,提著刀就衝了過去。
唰!!!
瘦高個直挺挺站在兩座墳頭之間,沒等絡腮鬍子衝到跟前,他突然動了。我就覺得眼前一花,瘦高個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一根足足六尺長的白蠟桿,長棍舞動,像劃過半空的一道電芒,快的叫人心驚膽戰。
彭……
棍勢如龍,迎頭砸了下來,絡腮鬍子拿刀去擋,但這一棍子下來何止百斤的力道,幾個人只聽見彭的一聲悶響,眼前隨即濺起一片飛舞的血花。
這一棍直接把絡腮鬍子打的骨碎筋折,眼見是不活了。幾個陸家人壓根沒料到這個其貌不揚的瘦高個功夫出奇的好,出手這麼快,又這麼狠,都是一愣。
「你!你是什麼人!」陸家人哆哆嗦嗦,膽氣都被瘦高個這一棍給打散了:「管我們的閒事,是……是活的不耐煩了麼……」
「問我是什麼人?」瘦高個單手舉著六尺長的棍子,雙目如電,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七門,龐獨。」
「七門!」幾個陸家人的臉唰的就綠了,忍不住連連倒退,這個瘦高個敢報自己的家門姓名,那就是沒打算讓幾個陸家人活著走出去。
第十章 同門相見
陸家人顯然是膽怯了,我卻又驚又喜,萬萬沒有料到,能在這裡意外的遇見一個七門的人。
「以多欺少,三十六旁門,個個該死!」這個叫做龐獨的瘦高個面冷如冰,脾氣也是火燒火燎,手裡的長棍一抖,旋風般的衝向對面的陸家人。
他的功夫著實是太好了,神威凜凜,那條長棍舞的我眼花繚亂,不出幾個呼吸的間隙,晃動的棍影中就傳來了陸家人的慘叫聲。
我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望著龐獨,心裡又是敬仰又是羨慕。要是我能有這麼一身好本事,以後行走河灘,誰還敢隨隨便便的欺負我?
我心裡的念頭還沒轉完,幾個精壯的陸家漢子已經全數被龐獨打倒。龐獨出手極狠,棍子只要一沾身,不死也只剩半條命,陸家漢子東倒西歪的摔在墳地裡,進氣少,出氣多,看樣子是都難活下去了。
龐獨收回棍子,看也不看這些人一眼,逕直走到我跟前。我想著,他是七門的人,心裡對他的敬仰之外,還多了幾分親熱。
「剛才那絡腮鬍子說,你背上有一張續命圖?」龐獨硬邦邦的甩過來一句話,但我瞧得出,他此刻對我的語氣,已經是很溫和了,只不過他天性就是那樣,說話不會拐彎,好端端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也跟吵架似的。
「我不知道……」
龐獨不多問,扭過我的身子看了看,絡腮鬍子說的清楚,我背上的紋身,是用雄鴿子的血紋上去的,喝酒就顯,這一通奔跑打殺,酒勁兒下去不少,不過背後多少還會留有印記。
「你叫什麼名字?」龐獨看了我的脊背,口氣又溫和了些:「是咱們七門哪一家的?」
「我……」我頓了頓,燕白衣雖然交代過,不能隨意透漏自己的家底兒,可遇到了七門裡的人,也沒必要瞞著:「哥,我姓陳,我叫陳六斤。」
「你是魁叔的兒子?是不是?」龐獨聽了我的話,眼睛就閃過一道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