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節

果然，良久以後，追月悠悠的說道：「你終於懂了……」
「往日裡，我同葉玄機遊走江湖，真不懂人情世故，與自己的父母分離過早，也不懂得父母之恩。只知道遊蕩……但是自從和葉玄機分離之後，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讓我逐漸明白人情冷暖，明辨是非……」風俊揚感慨萬千，對追月敞開了話匣子，「我終於明白誰對我好，誰虛情假意……以前我做了一些對不起你的事，說了很多傷你的話，希望你不要放在心裡……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
追月聽得熱淚盈眶。只是她的眼淚，他看不見。
寂靜的夜裡，母子兩人終於敞開心扉暢談。他雖然一直不曾開口叫一聲母親，但是，他言辭間多了溫柔，多了安撫，再不是從前那般桀驁不馴。
追月也好像忘記了痛楚，細細柔柔的說話，安安靜靜的聽他講述。
不覺間，天已微微發亮。追月倦意漸起，風俊揚適時的說：「你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追月突然想起什麼，說道：「我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如今你也這麼大歲數了，不說成家，立業你總該想想吧？」
「立業……」風俊揚默默的低下頭，的確，如果用世人的標準來看，他是一事無成。
「所以，我給你出了一個主意。」追月有點興奮的說，「你是學醫的，有這方面的特長，你何不就在萬戶城，開一家私人診所？我好了以後，可以帶著弟子們給你做下手……」
風俊揚豁然一笑道：「我領著你們，開一家診所？到時候恐怕來看熱鬧的人，都比看病的人多！」
「怎麼說？」
「我一個大男人，領著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而且這些女子都身懷絕技，你說傳出去，來看熱鬧的人多不多？」
追月的話裡也飽含笑意：「那還不好？這口碑一日一日傳出去，你還不出名了？到時候，我的一眾女弟子，隨你挑選，你看中哪一個……就告訴我……我給你做媒。」
「我說追月小姐，你是不是老了？說話說到哪兒去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追月正經的說道，「成家立業，可以沒有先後的。你覺得星梅這孩子如何？」
風俊揚侷促的說：「剛說開診所，怎麼就說到她身上了？」
「那好，不說。診所的事，你可以著手去準備了。務必五天內給我答覆。」
「五天？這太倉促了……」
「那就三天。」
「好，五天就五天。」風俊揚算是在敷衍，他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追月突然低聲說道，「那個明珠姑娘，你可以讓她回雲南了。」
「為什麼？」風俊揚說道，「她對花草藥材也有研究，你多收一個弟子，豈不是兩全其美？」
「百花谷，乾淨如水，純潔如花，怎麼能容下她這樣污濁的人？」追月生氣道，「你天明就送她離開！走的遠遠的，再也不能留她在這裡！」
「人家一個女孩子無依無靠的，你這是何必？」
「你送走她，我自然會告訴你。」追月無情的說道，「今天以後，我不想再看見她，不然，我就會……」
「你就會殺了她？你怎麼說人家是污濁的人？」風俊揚不明白追月為何突然動氣，他強忍著心裡的情緒，哀求道，「就算你多養一隻貓狗……」
「貓狗會搖尾，會招人喜歡。養她，反過來會咬我們一口。別說了，你出去！」
風俊揚聽到此，猜想追月知道了明珠身上養著劇毒的金蠶，知道她的來歷。追月自己也會製毒，豈會容一個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同在一個谷中？
「那好，那我送她離開。」風俊揚轉身關了門，留下一屋子的不歡氣氛。
第三百二十章 人頭不見了
朦朦朧朧的晨光裡，他終於見到了百花谷的全貌。
四面的懸崖峭壁，如刀尖一樣的山峰，將一灣平坦的山谷圍在中央，它好像是上帝的寵兒，被嚴加保護起來。誰會想到在這四面峭壁之下，還有這麼一處人間仙境？
放眼望去，百花谷裡鮮花勝放，花團錦簇，它們沐浴在晨光裡，享受著早晨清冽露珠的滋潤，那些奇形怪狀的花朵，風俊揚真的叫不出名字來。他突然想起星菊曾經告訴他百花谷裡的樣子，還有吃人的草，給他印象最深。看來星菊真的沒有撒謊，百花谷好似是瑤池仙境，可惜星菊早已經融入到紫竹林的土地中，為追月守候著另一處家園。
朦朦朧朧的晨霧裡，幾個嬉笑的女弟子向這邊走來。她們的手中，有的提著花籃，有的拿著白色的瓷瓶，一路低聲的有說有笑。
見到風俊揚，幾人止住了笑聲，為首的星梅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剛剛出來，幾位神仙姐姐早……」風俊揚嘴甜的問候道，他還想讓她們為他放下吊繩，打開機關，他要趕急著上去呢。
「我們給師父採了新鮮的花，還有露珠，你不幫忙，倒來調笑師父的弟子，讓師父知道，一定會罵你不恭……」走在第二個的星竹巧舌如簧。
風俊揚發現，百花谷裡的氣氛比紫竹林好了很多，以前這些弟子都是唯唯諾諾，誠惶誠恐，怎麼敢與他一個外人，特別是一個青年男人調笑？
「星梅姐姐，帶我去見明珠。」風俊揚停止了調笑，正色道，「你們師父交代過，要我帶她出谷。」
「你少來這一套，我們不上你的當。師父不會讓你今日出谷的。」星梅不屑的說，「你想進來就進來，想出去就出去？你以為百花谷是集市？」
「你們師父真的是那樣說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她。」
「今天是閉谷的日子，就是神仙老子來了，也不會放出去。哼……說嚴重一點，連一隻蝴蝶飛鳥都不許出去，更別說你……」星蘭也附和著說。
「這是哪裡來的規矩？」風俊揚不解了，剛才追月明明吩咐過，讓自己早上帶明珠離開，將她送的遠遠的不准再回來。
「歷來就有。每個月都有一天閉谷的日子，師父吩咐了，就算是大水來淹，大火來燒，我們也不會出谷。你就別想了，乖乖的回去休息吧，別為難我們姐妹了，大少爺……」星梅好像下命令一樣對其他姐妹說，「我們回去，別理他。」
看星梅對自己態度的轉變，風俊揚覺得蹊蹺。以前星梅對自己畢恭畢敬，現在卻敢在自己的面前唱反調，想起追月剛才說要把星梅許配給自己，莫不是追月心急已經告知了星梅，這星梅就蹬鼻子上臉以為自己該他管束了？
「為什麼閉谷？」風俊揚攔住她們的去路繼續糾纏道，「要死也讓我死個明白，不然我就去問你們的師父。」
「你是討打！」星梅怒道，「師父好不容易睡下，你吵醒她，她便是又要重複一天的痛苦，你要知道，在那麼劇痛的情況下睡著，是多麼不容易的事！你沒看見我們採摘的花兒嗎？那是替換師父身邊的那些鮮花的，它們馬上就要失效，若失效，師父就疼痛難當……不和你耽誤時間了，往右拐，是你的去路。」
風俊揚無奈，也不能去問追月，怕真的吵醒了她，又會艱難的睡不著。
但是他今天必須要出谷！那個血淋淋的人頭還在洗浴間裡窩著，這天氣炎熱，恐怕一會兒太陽出來，臭氣熏天蚊蟲成群，那時候他該怎麼辦？
星梅氣呼呼的走了，走在最後的星竹路過風俊揚的身邊，稍稍停留，然後低語道：「閉谷真的是師父規定的，誰也不能改，那是她和謝連翹的約定。可能師父剛才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你不要亂闖，這裡養著一些劇毒的動物植物，要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