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節

火車緩緩停下，這一站上下車的很非常少，停留時間也很短暫。
「快些！快些！將她扶下去！」列車員過來催促道，「人家都等很久了。」
明珠扶著胖女人起身，整理衣著，剛了一步，女人猝然的倒地了。
她的臉上又出現了痛苦的表情，而且比上一次更甚，她張大的嘴巴久久不能合上，那一句淒厲的喊叫憋了很久才喊了出來，可以想像，這一次的劇痛來的多麼的突然和猛烈。
「大姐！」風俊揚疾步上去扶起她，女人死命的掐著風俊揚的胳膊，將他當成了出氣筒般又掐有打，發洩著自己的憤怒和痛苦：「你不是說他已經沒有了嗎？已經死了嗎？你這個騙子……騙子……你就是那郎四的化身！你滾開！滾開！你們都滾開……」
列車下衝上來幾個穿白衣服的醫護人員，非常專業而迅速的將胖女人抬上了擔架。
「你也來幫幫忙。」其中一人對風俊揚說，「家屬在一邊要好很多。」
真是冤枉，看那女人對風俊揚又打又罵的，人家把風俊揚當成胖女人的男人了。
「將她抬進那邊的車裡。」風俊揚順著那人所指，看見鐵軌的對面路上，停著一輛有紅十字架標誌的車。
女人狠命的掙扎著，風俊揚和明珠一人一邊的扶著她，輕聲安慰。
過了鐵軌，走到汽車旁，打開車門，風俊揚舒了一口氣，心想這下任務完成了。
轉身欲走的時候，女人的胖手伸過來，一把抓住了風俊揚：「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我求求你們，我害怕，你不要走……」
「我……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這裡都是醫生，你不要怕。」風俊揚說，他還惦記著已經到了金梅山莊的無果和烏桑梓，錯過了他們，恐怕再難找尋當年的真相了。
「你不要走……不要走。只有你們才知道……只有你們才知道……」女人哀求大哭，她的意思是，只有他們才知道她的故事，她怕她這一次會難逃此劫，留下一個禍根。
不待風俊揚和明珠開口，一旁的醫護人員喝斥道：「有你這麼做丈夫的嗎？這生死關頭你不陪著倒也罷了，你還想走？難不成這大人孩子不是你的？」
風俊揚看著那人憤怒的面孔，真想說，那真不是我的。
但是身後發出的那一聲長長的汽笛和火車啟動的聲音，讓他瞬間就將所有的話嚥下去了。
火車開走了。
「沒有，沒有別的意思。」風俊揚苦笑道，「走吧，送醫院。」
「這才像話。」
幾個人擠在狹窄的車廂裡，女人翻天覆地的大哭大叫，將風俊揚的一雙手掐的紅一塊紫一塊。
「哈哈……女人生產都這樣。」一個帶金邊眼鏡的男人一邊給女人做著簡單的檢查一邊玩笑道，「怎麼會叫你一爽就做父親呢？要爽一起爽，要痛也一起痛啊……」
混沌的空氣裡傳來了他的同事們放肆的笑聲。
不過幾分鐘，就到了醫院。下車，推上小車，一路狂奔到手術室，任憑女人撕扯著嗓子大叫，風俊揚和明珠被活生生的隔離在手術室門外。
「家屬跟我來簽字吧。」一個護士說道。
「我必須要解釋一下……」風俊揚知道人命關天，自己不能貿然簽字，「我並不是家屬……別看她，她也不是。」
「那你們？」
「我們是在火車上認識的這個女人。她身邊並沒有其他的親屬陪伴，當時發生大出血後我正好有些急救措施，所以一路上跟來了。」
「那……這字誰簽？」護士為難了。
「救命要緊，簽字都是形式而已。」明珠說，「不會為了沒有人簽字不做手術吧。」
護士拿著紙筆為難的走進了手術室，過了幾分鐘，她復又出來了。
「還是不做手術嗎？」風俊揚問道。
「我是想來告訴你們，醫生說，胎兒很正常，但是……但是胎位不正常，順產是不可能了。必須做剖腹手術……」護士匆匆的說。
「你是說，胎兒正常？」風俊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常的？」
「噗……」護士笑出聲來，「一看你就是一個沒有成家的人。胎兒足月的，而且個頭大，算是巨大嬰兒，加上胎位不正，所以她才不能自然分娩……有好消息再通知你們，沒想到你們也是助人為樂的好心人。」
說完，護士走了進去。
「她剛才說，胎兒正常？足月？巨嬰？」風俊揚疑惑的對明珠說，「剛才那女人是編了一個故事在騙我們？」
「可不是？」明珠也憤憤的說，「虧我們還那麼相信她，一五一十的聽她講故事。現在醫生的診斷都出來了，胎兒正常，我真是又高興又生氣。」
「她為什麼要編個謊話來騙我們？」
「這還不明白？」明珠道，「這個女人死了丈夫，但是現在懷孕了，遮不住了，就想離開自己的家鄉將這個孩子打掉，不要他出世。沒想到在車上就發作了，她害怕我們將這個孩子順利的接生下來，所以，她編造一個謊言來騙我們，說這個孩子是妖魔鬼怪，讓我們同情她的同時，又對這個孩子產生了懼怕之感……所以，剛才她看見那麼多的醫護人員來，又發生了陣痛，這是心理作用……」
「哦，這麼說，就不難理解了。」風俊揚道，「只是一個做母親的，既然孩子已經來了，為何還那麼狠心的不想要他，好歹他也是一條生命，孩子是無辜的。」
「對呀，孩子是無辜的。」明珠贊成道，突然眼珠一轉，說道，「要是這個女人不要這個孩子，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什麼主意？」
「她不要，我要！」
「你一個大姑娘家，帶著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算什麼？」風俊揚道，「再說，帶孩子不是那麼好玩的，他要吃要穿，要接受教育……小的時候你擔心他吃不好穿不暖，長大了你擔心他不夠聰明不夠長進……總之，不是你養一隻小貓小狗只給餵飽那麼簡單的事情。」
「這些我知道啊。」明珠說，「正是因為我想到了養育一個孩子的艱辛，所以我才想嘗試……」
「這是為何？你以後怎麼嫁人？」
「你知道嗎？婆婆就是這樣將我帶大的，婆婆收養我的時候，我也是來路不明，婆婆辛辛苦苦將我帶大，個中艱辛我雖然知道，但是卻沒有體會過。等到我給婆婆養老的時候，她卻突然走了，讓我失去了報答的機會……所以，我想要做婆婆年輕時做過的事，也算是告慰她在天之靈。你說，我帶著一個孩子沒法成家嫁人，如果是愛我的男人，理解我的男人，一定會支持我。如果這個男人連這一點都不支持，又何談愛我？」
「慚愧，我竟然想的不如你周到。」風俊揚自愧不如，「明珠，如果這個女人真的不要這個孩子，你就養了他，我會幫助你，將孩子養大……」
「真的？」明珠眼裡閃著異樣的光芒，風俊揚的話讓她聽出了另一層的意思，他理解她，並且和她一起養育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