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節

「不。我和他只做朋友。」巖安想都沒想就回答道。
追月欣慰地點點頭，斬釘截鐵語速沉穩的說：「巖安，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作為風俊揚的母親，我有權利告訴你，如果你來得及，就救他回來，如果你來不及，或者他已經……已經是一個吸血鬼了，巖安，我命令你，或者是求你，殺了他！」
「為什麼？」巖安大惑不解。
「你永遠無法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情。風俊揚如果變成吸血鬼，不止我，他也是生不如死，一切都交給你了，去吧！」追月說著，靠著牆兩手捂著臉緩緩地癱倒下去，明珠急忙靠上去，巖安也不多問，循著自己的感覺而去，他看見這個停屍房的另一個出口，那裡應該是他們掠走風俊揚而去的地方。
「你放心，會沒事的。」明珠輕聲安慰道。
「你不會明白，我這個決定對我來說，是多麼痛苦的決定，就好像是我親手毀了一生的成果，好像我眼睜睜看著他死去，卻無能為力。如果這世上尚有一種起死回生之藥，我願意用生命去換取。」追月的聲音蒼白無力，在冰冷的太平間裡，顯得愈發的飄渺空靈。
「有啊！我聽風俊揚說過，他的老家金梅山莊地下城就有千年靈丹，可以使人起死回生，不光是人，凡飛禽走獸，妖魔鬼怪，都能治！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能復原。你，難道沒聽說過？本來我也有辦法的，我的人參被偷走了……」
「那也只是傳說……你剛才說什麼？風俊揚說金梅山莊是他的老家？」追月一把抓住明珠的手，激動不已，「他真是這麼說的？那他不是排斥我嗎？其實他私下裡已經承認了？」
「說過。他給我們講金梅山莊的故事的時候，曾說過，自己可能就是金梅山莊梅家的後人。我還告訴你一件事，離開苗寨的頭一天晚上，有一個偷東西的賊，本來巖安要殺他，但是風俊揚救了他，把他放走了……」
追月打斷明珠的話，搖搖頭笑著說：「這孩子從來就仁慈善良，可能是學醫的緣故，太善良了……」
「你聽我說完，那人被放走後，風俊揚才知道，他是害死金梅山莊莊主的殺人犯……」
「什麼？你說鬼見愁？」追月驚起，「鬼見愁到了苗疆？但是風俊揚認識鬼見愁，不會放走他。」
「不是鬼見愁。是桑梓……」
不料追月這一次的反應更加激烈，她在暗處一把抓住明珠的肩膀，用力搖晃，好像難以置信，又好像害怕明珠在說謊，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你說桑梓？桑梓？」
「對，桑梓，曾經拜鬼見愁為師，後來回到了我們苗寨，做了我們的族長，也就是……也就是烏藍朵的父親……」
「烏藍朵？」
「就是跟隨風俊揚回苗寨找婆婆解毒的那個女子，桑梓本來叫烏桑梓的……」明珠說起烏藍朵，有些黯然，「但是，烏藍朵也沒有了……風俊揚還為此在傷心著。你沒看出來嗎？」
「桑梓！桑梓！他現在在哪兒？他在哪兒？你告訴我！告訴我！」追月失控般的大叫，「桑梓，我找到你，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一定要給你吃下最毒的藥，讓你慢慢死去，讓你身上的肌膚一寸一寸爛掉！」
「不必了。桑梓已經中毒了。他偷了我和婆婆的種植的人參，他已經身重劇毒。說來也巧，他所中的毒，就是會一寸一寸爛掉肌膚，是婆婆研製的毒藥，你們梅家的女人，果然都一脈相承，心靈相通……他必定會回到苗寨找我要解藥的。」明珠篤定的說，「我和巖安答應了風俊揚，只要捉到桑梓就會交給他處置，他要桑梓給金梅山莊一個交代。」
「好，明珠，我求你，只要桑梓去找你，你想辦法困住他，然後通知我和風俊揚，找到了桑梓，我就有辦法找到謝連翹了！連翹，這麼多年都沒有音訊，你若活在世上，定當能感受我的苦楚，你在哪兒？我們的兒子如今生死未知，連翹，你若在我身邊……多好。至少，我沒有這麼害怕……」
追月喃喃自語，完全忘記了停屍房的陰冷。
「我們就在這裡等巖安？」明珠冷得瑟瑟發抖。
追月將巖安薄薄的衣服拿下來，給明珠披上，她冷靜的說：「明珠，你是個好孩子，今天謝謝你，你先出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他們回來，他們若回來，我就去找你，明珠，我明白你的心事，這一次你為風俊揚赴湯蹈火，他是至情至善的孩子，他不會無動於衷。他們若不回來，我也累了，我想，這裡堆疊的屍體不多我一個……若以後桑梓去找你拿解藥，孩子，替我殺了他！」
「不，別殺人了……由他去，因果輪迴，讓他自身自滅吧……」追月沉思一會兒，又改口說。
「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在此的。」明珠聽出了追月話裡的傷感和決絕，她知道，風俊揚若不回來，追月便不會出去的。
「你走吧，明珠，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這裡黑暗又安靜，還最接近死亡，我想一個人呆在這裡。」
「你不走，我也不會走的，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明珠堅決地說。
「都別走，你們兩個，誰也不能走。」突然，太平間裡傳出一個空靈的聲音，這個聲音尾音很長，聽上去如泣如訴，讓人毛骨悚然。
「你是誰？」明珠緊緊抓住追月的手，惶恐地向四周看，但是四周都是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
「小姑娘。不錯啊！你身上的香氣真的很迷人，就像是太陽底下草地的味道……昨晚我在你的窗口，你還記得我嗎？」那個聲音變了，變得甜潤無比。
「你……你就是那個偷窺的人？」明珠緊靠著追月，惶恐地說，「你，你想幹什麼？」
「喲！你別靠著那個臭婆娘，她一身的藥味兒，身上的血裡不知道流淌著多少毒液，嘖嘖……這婆娘可不能吃，吃上一口，苦臭不說，還損耗我的力量……小姑娘，乖乖的過來，我會讓你感覺到你從沒有體驗過的快意……」奇怪，那個聲音轉眼間又變了，這一次變得蒼老空洞，好像一個垂垂暮年的老人口中說出的話。
「你不要過來！」明珠嚇得瑟發抖。
「別害怕。」追月安慰著，然後她大聲說道，「你出來啊！有本事你就過來，咬死我！別裝神弄鬼，在北院，你裝瘋賣傻，唱歌唱戲勾引風俊揚上鉤，想弄死他。賤人，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十幾年前我交給你的任務，你非但不去完成，你反而想殺他，你是不是活得膩了？不，這話我說錯了，你現在就是一個死人……你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吸血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個聲音笑得死去活來，陰冷的停屍房迴盪著她的笑聲，好像一陣陣冰冷刺骨的風，良久，她笑夠了，又成了一個老頭子的聲音：「追月……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可談的？我不殺死，算是我對你的報答，你把那個小姑娘給我！」
「賤人！你不要耍弄你的口技來嚇唬孩子。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虧我當年救你，養你，給你好日子過，給你找好人家……如今，你卻，卻這樣來對我……我勸你，你們的剋星就在附近，他會把你撕成脆片，燒成灰燼，永世不得超生!」追月怒罵道。
第二百二十三章 種下的惡果
「剋星？哈哈哈……誰也阻擋不了我們的腳步！小姑娘，過來，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哈哈哈……你的心上人，風俊揚，我沒猜錯吧！我看見你看他的時候，那小眼神兒，哎呦！簡直是放了蜜糖啊！告訴你，他在等你……」這一次，這個聲音摻雜著幾種聲音的會合,一會兒像一個少女，一會兒像一個男子，一會兒又像是幾歲的孩子。
「他……他在哪兒？」明珠冒著膽子問了一句。
「賤人！你們對他做了什麼？」追月怒吼道。
「追月！可惜了你，你以身試藥，現在你身上流淌著各種毒液，哎呦，這可不能接受你成為我們的一員，你就慢慢等死吧！不然，你還可以和我們一起，和你的兒子一起，享受永生！」這個聲音越來越近，明珠躲在追月的身後顫抖不止。
「你這個畜生！畜生！你簡直是豬狗不如！」追月氣得渾身發抖，她怒罵道，「你就這樣來毒害金梅山莊的後人？你的姑姑九泉有知的話，她會讓你下地獄的！美亞，吳美亞，金梅山莊和吳家，只剩下幾個人苟活於世，你非但不珍惜，反而來相害……枉你還活在人世這麼多年！枉我……枉我將你救出來，早知道，你還不如跟隨吳家所有的人，一起死了乾淨！」
「罵夠了嗎？追月！我活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完成你交給我的任務，在風家做一個忍氣吞聲的下人，看護你的兒子！你的兒子！你倒是有兒子了！我活活地在風家受了這麼多年的罪，太太欺負我，所有的妾室欺負我，我忍了……為了你的救命之恩，為了幫你照顧你的兒子……你的兒子！」那個聲音變得異常狂躁，「但是！這麼多年，我守著，守到最後，兩手空空……我現在要過自由的生活，要和老爺永生永世，你又來管我！你不是要我照顧你的兒子嗎？我做到了，他會跟隨我們，我以後會好好照顧他……」
追月被這一番話氣得更甚，黑暗中她突然上前，準確地找到了吳美亞所在的位置，明珠聽得一聲脆響，追月迎上去打在了吳美亞的身上，追月繼續痛罵道：「美亞，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你在照顧我的兒子！但是，我又何嘗不在照顧你的女兒！」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傾城？我的傾城？她不是早就死了嗎？不是早就染上天花死了嗎？」
「她沒死！也被我救了，現在活得好好的，就在我身邊，我一直給你好好照顧著，吳美亞，你現在就把風俊揚給我帶回來，我就將你的女兒還給你，要永生，你就和你的女兒永生，你將我的兒子還給我。不然，你們母女永遠不可再見面！」追月惡狠狠的說，「還有，若你碰一下明珠，我就在你女兒的臉上劃上一刀，讓她傾國傾城的容貌盡毀！吳美亞，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十分鐘之內若見不到風俊揚，你的傾城就死定了！」
「不！你告訴我，我的傾城現在在哪兒？她長成什麼樣子了？」吳美亞一把抓住追月的手，同時，太平間昏暗的燈亮了。
追月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燈光下的太平間，恐怖陰森，比起黑暗裡感覺更甚。到處都是白被單搭著的死人，剛才他們置身的地方，堆了一堆屍體，看來是還沒有來得及處理的。
同時，追月看見了一道門，那應該是通往外面的通道。
吳美亞，站在她面前的女人，一身粉紅裙，披散著齊肩的頭髮，皮膚白皙，唇紅齒白，明眸如皓月。明珠有些驚訝，這看起來不像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