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節

「真的，馬上啟程。我們到龍鳳客棧收拾一下隨身物品，然後簡單跟大家告別。」
「不，又不是不回來，不用告別。」烏藍朵不依了。她害怕風俊揚攪進他的那些朋友堆裡，又會發生什麼突發的事件，他又不會走了。她好不容易得手的幸福，她再也不想放開手，讓它飛走了。
「好吧，不告別。」風俊揚有些無奈，他拉起烏藍朵的手，走上碼頭，「我們渡船過河，然後坐火車。上天保佑，這一次不要出什麼意外。」
烏藍朵放了心，她的笑容又回到了臉上：「不會的。這一次一定會一帆風順的到達雲南。俊揚，有你真好。我覺得真幸福。」
「嗯，我也是。此刻滿心都是幸福。」風俊揚輕輕地將烏藍朵的手放在胸前，輕聲說，「感覺到了嗎？這間寬敞的房子裡，住著一個你，唯一的一個人。」
說完此話，他放眼向對面的鵝卵石河灘，他曾經在這裡和小狐狸看月光。
風鈴兒，永別了，今後，我再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就去想你。
他的心，突然濕成了一片海洋。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來晚了
「花奴，你要到哪兒去？」傾城追逐著花奴，在千佛鎮的大路上飛跑著，花奴像一個不知道疲倦的陀螺，一直向北跑而去。
「我不追你了！會累死我的！」傾城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喘氣，大聲對跑進蘆葦蕩裡的花奴叫道，「你要去哪兒？風俊揚現在早就上了火車走遠了！」
花奴一句話也不回，鑽進了蘆葦蕩裡，他矮小的身子隱沒在茫茫的蘆葦叢中，像水鳥掠過，一會兒就恢復了平靜。
傾城靜靜地看著平靜的河面，她的眼前，浮現出一幕幕的往事，千佛鎮的白天，跟夜晚一樣美麗，帶著朦朧神秘的色彩，她真希望，這裡真如它的名字一樣，被萬千神佛保佑，那樣，她就可以安然的離開。
這一次回來難道是錯誤嗎？看見他身邊有一個溫柔似水的烏藍朵，她由衷地覺得安慰，但是烏藍朵心機太重，隱藏太深，怕是兩人最終沒有好結果。
她也希望，風俊揚擁有如馬奔和鳳舞一樣的感情，乾脆利落，沾染著人間煙火。兩人隨時不說情愛，只是舉手投足之間，透漏著濃濃的情意。說些柴米油鹽，說些家長裡短，那才是墜入凡間的摯愛。
「傾城。」
突然，一個淡淡的聲音傳來，她不用回頭，都知道這個人是誰，只是，這個人來晚了。
「你來晚了。風俊揚已經走了。」傾城頭也不回的說，她的目光，始終不肯離開波光粼粼的河面。
「我不是來找他的。」
傾城站起來，轉過身去，迎上來人冷然的目光，她有些憤怒的說：「你不是來找他？你不知道，你快把他害死了！你還回來幹什麼？」
她的面前，站著一襲紫色裙裝的紫衣。她的長髮披散下來，垂在腰際，沒有了仇恨的紫衣，臉色明顯的要紅潤很多，她站在陽光裡，好像一個冷艷高貴的女神。
「你在說什麼？那你還回來找他幹什麼？你不是答應我，永遠不要見他？」紫衣冷冷地質問傾城。
「紫姑，你自以為報了仇，其實我都不想告訴你這個事實，免得讓你崩潰，你一輩子的心血都沒有用在仇人的身上。」傾城走近，緊盯著紫衣凌厲的眼神，「那麼我告訴你，風俊揚中了金蠶蠱的毒！」
「你別開玩笑了！」紫衣冷笑一聲。
「鬼見愁是他假扮的。真正的鬼見愁沒有被種上金蠶蠱，你算計一生，結果，你將金蠶蠱種到了自己千方百計保護的兒子身上！」
紫衣渾身顫抖，臉色大變：「你，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天地可鑒，我每一句都是實話，他已經毒發……」
「那……那他現在在哪兒？」紫衣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時亂了方寸，她一把抓住傾城的手，哀求道，「傾城，看在我救過你的情分上，你快幫我找到他！金蠶蠱的毒，十日後就會全部發作，到時候，他就沒救了！」
「十日？」傾城驚訝的問，「這麼狠毒？」
「是，是！我將金蠶蠱餵養了毒血，毒性更強。我都沒有解藥，傾城，你快想辦法，幫我救他！」紫衣失態地撕扯著自己的長髮，仰天大叫，「老天！你怎麼這麼捉弄我？你怎麼不放過我？該死的人沒有死，不該死的中了招，你讓我怎麼活！」
「不是老天不放過，是你的執念，紫姑。我幫不了你，一切都是孽障，只有靠你們自己消除，一切隨緣吧。」傾城淡然地說。
「傾城！你怎麼了？你不是最緊張風俊揚嗎？你怎麼變得這麼冷淡？你快想辦法吧！」紫衣的眼裡，流出了兩行熱淚，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哭過了。
「紫姑，我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小狐狸沒齒難忘。」傾城向紫衣一抱拳，輕聲說道，「我不想在這塵世有什麼眷戀，風俊揚說的對，人妖殊途，我和他，一開始就走上了兩條不一樣的道路。這一次，我從落櫻洞出來，就是想幫助風俊揚殺死吸血鬼，算幫他，也算拯救人類。我做的這些本來就是違禁的，要是被師父知道，我會受到責罰。」
「你說我緊張風俊揚，是的。他是我在塵世間，唯一一個有過深深接觸的男人，他的純潔和善良，讓我覺得人世間除了青靈子那樣的臭道士之外，還有好人，不瞞你說，我有過動心，包括此刻，紫姑，就在此刻，我都在想，想就在這人世間，與他做一對平凡的男女，只羨鴛鴦不羨仙……」
「我只要一說出口，我是小狐狸，我是風鈴兒，風俊揚一定會不管不顧地跟我走，天涯海角一路相隨，我明白他的心……」
「但是，我也承認我的自私，小狐狸修煉百年，為的就是一日成仙。這才是我的執念，我的追求……而且，風俊揚如果跟我在一起，這世上，不知道又有多少妖魔鬼怪不會放過他……」
紫衣輕輕的搖著頭，打斷了傾城的話：「傾城，我明白了。你不要再說了，你只是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他身邊現在有一個苗族的女子，他和她去了雲南。你現在追上去，可能還來得及。紫姑，相見是一種緣分，何況你們是母子，這緣分要幾世才能修來？且當珍惜，也許，某一次的再見，就是再也不見。」傾城突然間有些傷感，她想起了風俊揚說小狐狸時的眼神，她看得見自己在風俊揚心中的位置，還有龍飛，他離去時的最後一眼，那種戀戀不捨，讓傾城心裡久久地充滿了惆悵。
小狐狸傾城，不是不解風情。
她只是，比上一次的小狐狸風鈴兒，多了幾分果斷，多了幾分決絕。
「且當珍惜……」紫衣喃喃的說著，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傾城，我這次來，是因為我聽見一個消息，謝連翹，風俊揚的生父，還活在世上！我想找到他……」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你留下消息，我幫你打聽，等你們從雲南回來，你們一家就可以團聚了。忘了告訴你，和風俊揚一起的那個女孩，就是雲南蠱寨的，她一定有辦法解金蠶蠱的毒，紫姑，我稍稍提醒你，那個女子心機重，風俊揚全然不知……」
「謝謝你，傾城，有我在，從此不會再有人去傷害他。如果我們能平安回來，我自當放下一切仇恨，不會再找鬼見愁……」
傾城大笑：「你想找，也找不到了！」
「他死了？」
「沒有。他現在變成了一個鬼魅，詭異凶殘，正在山上和葉玄機戰鬥。」傾城說，「最好他們兩敗俱傷，我也好坐收漁翁之利。」
「紫衣走上一步，輕輕地將傾城攬進懷裡，這個親密的舉動，讓傾城有一瞬間的發愣，紫衣輕輕的在她耳邊說，「謝謝你，傾城。你讓我明白很多……」
「去吧，我在這裡等你們回來。」傾城淺笑著，「紫姑，我們拉過勾的，你不要告訴風俊揚我的身份。我現在是吳美亞的女兒，傾城。」
「傻孩子，如果他心裡有你，他自然會從千萬人之中認出你來。只是，情深緣淺啊……傾城，你保重！」紫衣說著，飄然遠去。
「情深緣淺……」小狐狸傾城，喃喃低語，她又送走了一個故友，此時，她一個人站在風裡，千佛鎮的死寂，讓她的孤單倍增。她突然有些厭倦這修仙枯燥的過程，自己口中的凡人們多好，想愛就愛，想恨就恨，短短數十年，活得異彩紛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