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別急。」風俊揚心裡也涼成一片，但是他還是不想失去希望和信心，「水太急，根本探不到底，一定有出口，但是卻不能接近。想想別的辦法。」
龍飛浮在水面，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石壁，他說：「估計只有五分鐘時間，水就會將這個空間填滿，我們只有五分鐘。」
「水的去路找到了，卻找不到出口，我們何不反著想想，水的來路？」鳳舞嗆了一大口水，感覺肺部都要炸了，她說，「這水是從哪裡湧進來的？」
「一開始不找水的來路，現在找也找不到了。可恨的傾城，可恨的吸血鬼！難道我們真的會死在這裡？」馬奔有些沉不住氣了。
風俊揚不說話，空間已經變得最小，漩渦不停擴大，不斷將四人捲進去，但是，這個漩渦卻探不到底，可能底部根本就不是一個大型的出口，而是一些密集的小縫隙。
他仔細回想著，第一次來這個洞穴的情景，他和葉玄機是從一條陰暗腥臭的暗道進來的，那個地方可能是梅攬月貯藏屍體的倉庫。然後在洞裡，梅攬月迷惑他，想要吸食他的鮮血，而葉玄機卻轉身進了另一個暗道。
「這個洞裡還有別的出口！」風俊揚大喜，他按照自己的記憶，那個暗道正對著梅攬月一開始出現時站立的暖玉床。這個方向正好在自己的身後。
「那你找找啊！」其他三人同時焦急的對他求助，「你快點，不然真的沒時間了！」
風俊揚奮力地掉轉頭，在石壁上摸索，漩渦的力量不斷將他捲進去，讓他幾次都難以靠近石壁。終於，在即將心灰意冷的時候，他摸到了一處突出的石頭。他的心裡一喜，換氣，憋氣再次潛下水，對著那塊小石頭又摁又旋，就是沒反應。他急忙出水面問道：「鳳舞，找到了機關，但是摁下去和左右旋轉，都沒有反應。」
「那你試試往出拔！」鳳舞情急之下說道。
風俊揚又潛下去，找到機關，雙手用力一拔，那小石頭竟然動了！他心中大喜，有救了！如果這個機關打開，水都會從這個出口流出去。
他的手鬆開小石頭，剎那間，石壁上轟隆隆出現一個洞口，他心裡的喜悅還沒有來得及升起來，說時遲那時快，新開的洞口咆哮著湧進來一股黃色渾濁的水，瞬間，將洞內所有的空間填滿，四人來不及喊一聲娘，就被污濁的黃水嗆滿了胸腔。突入而至的洪水讓四個本來還滿懷希望的年輕人，瞬間就到了地獄的門口。他們的記憶都定格在最後那一秒，馬奔甚至還來不及牽著鳳舞的手，就被兇猛的水勢衝開，他們的身體殘忍地撞擊著冰冷堅硬的石壁，像大風浪裡失去方向的扁舟……
當四個人都漂浮在水面上一動不動時，洞穴裡突然傳出一陣陣冰冷的笑聲……
那笑聲足足持續了十多分鐘，直到那人笑得沒了力氣才停止。須臾，洞穴裡發出一陣轟隆隆的響聲，空間又逐漸擴大，水慢慢下沉，一切很快就恢復平靜，只是，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四人，再也沒有站起來……
一個鬼魅般的身影，突然竄出來，直奔風俊揚躺下的地方，他幾步跳過去，撲倒在風俊揚的身上……
靜謐的夜。
沒有月亮的晚上是不完美的，處處好像都隱藏著罪惡和恐怖，無數看不見的罪惡在滋生，在蔓延，在蠢蠢欲動。
地點跨越到了百花城的鬼村。
鬼村，風俊揚和師父葉玄機到金梅山莊經過的第一個村莊。村莊裡是清一色的吊腳樓，新舊不一，但是，村莊裡沒有人居住，死寂沉沉。
這裡，就是鬼見愁二十一年前居住的地方。
鬼村，已經沉寂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沒有人煙。
這個夜晚，突然一個影子從鬼村略過，像一隻飛翔的大鳥。他在樹梢上停留了幾秒，就輕輕地落地，然後飛快地向最老最破舊的吊腳樓飛奔而去。
他的懷裡，竟然還抱著一個人，但是他飛翔跳躍的速度驚人，好像振翅的雄鷹！
這個人，到了吊腳樓下，毫不猶豫地就踏上了上樓的竹梯。
「站住！」黑夜裡，突然冒出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蒼老不堪，好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將要嚥氣之時，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聲音。
黑影不但沒有停下，而且加快了步子，好像這個聲音不但沒有威懾到他，反而給了他力量和勇氣。
「站住！再往前一步……」蒼老的聲音正是從這個吊腳樓的二樓傳來。
「師父！」黑影急促的喊道，「是我！」
「我知道是你，你現在還來找我幹什麼？我躲你都來不及！你是大人物了！你想幹什麼？我老了，想在此靜靜的獨居，你卻偏偏要到我這裡來擾我的清淨！」
「師父，求你救命啊！」黑影哀求著，「我不敢破師父的門，這是規矩，師父，我沒有什麼歹意，求你救命。」
「哈哈哈哈！救命？」蒼老的聲音笑著，像烏鴉的哀叫，「你現在還要我救命？你已經是不壞之身，是萬人景仰的血族之首，要我救命？」
「師父，求你打開門！不是救我，現在只有你救得了她！」
「她？你是說大小姐？」屋裡的人突然來了精神，「她怎麼了？」
「她被人一劍穿心，身上的血就快流盡，她就要灰飛煙滅了！」黑影哽咽著說道。
「誰有那麼大的本事！竟然傷得了她？」屋裡傳來腳步聲，很快，「咯吱」一聲響後，吊腳樓的門被打開了。
「你還是那麼懂禮貌，尊師道。」開門的人歎著氣說，「我鬼見愁的弟子，只有你，還對我畢恭畢敬。唉！不管你現在如何，你終究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你快進來。」
屋裡亮起了燈火。鬼見愁穿著一身白袍，滿臉的疤痕，身形瘦削，看起來已經是皮包骨頭。
而來人，正是葉玄機。他臉色蒼白，神色慌張，衣服被撕扯成一綹一綹的，看起來狼狽不堪。懷裡的梅攬月，長髮凌亂，一縷一縷地貼在臉上，上面是凝固的血液，她一動不動，好像已經氣絕。
「快放下來。」鬼見愁急忙讓開道，葉玄機將她放在竹塌上。
「我的天！她現在怎麼成了這個樣子！」鬼見愁看了一眼竹塌上的「人」，她暴露在外面的皮膚全黑，兩個眼窩深陷著，如果不是一張皮包著臉，腦袋就是一個骷髏。此時她的身體像紙片一片貼在竹塌上，看起來，就是一具乾屍。
「飛俠。」鬼見愁還是叫著葉玄機以前的名字，「她已經死了。你為何執迷不悟呢？」
「師父，我從千佛鎮趕來，生怕誤了一點時間，我知道，這個世上，只有你能救她，求你，師父，求你救活她。」葉玄機的聲音裡充滿了哀求。
「飛俠，我知道你的身不由已。如今，她已死，你為何不重新做人？你還是跟著我，師父有藥可以讓你立即恢復正常人。」
「我並非身不由己。」葉玄機吐露心聲，「我找她找了二十多年。心中早有一個信念，她活，我亦活，她死，我絕不獨生。沒想到她是用另外一種方式活著，那我也義無反顧地追隨。一切都是我的意願。師父，你若救她，以後就算我是血族之首，只要你一聲令下，飛俠願為你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鬼見愁不說話，睜著一雙賊溜溜的眼睛，久久地凝視著葉玄機。這個弟子，從拜師起，一直都是溫文爾雅，中規中矩，二十一年後的今天，他多了一份成熟穩重，執著和堅決。他有些不敢相信，他是殺人如魔冷冰冰的吸血鬼嗎？他看起來，只是一個癡情的男子，一心想要救自己深愛的女人！他的樣子，恨不得卑微到塵埃裡。
「以後就算我是血族之首，只要你一聲令下，飛俠願為你赴湯蹈火，再所不辭！」葉玄機的這句話，鬼見愁聽起來很順耳，很貼心，此時的鬼見愁，老了，自認為不中用了，他急需要一個左右手，而常春，漸漸的有了隱退之心。鬼見愁不做常百草，那麼，常春也不再是他的「管家」了，他繼承了「常百草」鬼見愁遺囑裡留下來的回春堂和大筆的財產，如今的常春富甲一方，已經不想再與鬼見愁過著不見天日沒權沒勢的日子。
這樣想著，鬼見愁計上心頭，他有些為難的說：「飛俠，不管你如何許諾，但是，她非人類，你是不是糊塗了，才找到我的門上？你應該去找你們同類，比你們更厲害的血族之首……」
「不！師父，我知道你一定能！」葉玄機握住梅攬月黑漆漆的枯手，撫摸著，他的眼睛裡閃著瑩瑩的光，好像是藍色的眼淚，「師父你名震天下，妙手回春……」
鬼見愁不緊不慢的說：「飛俠，你又錯了！你難道不知道師父最擅長的就是使毒？走吧，趁她還沒有灰飛煙滅，你帶她回金梅山莊，讓她回到自己的故鄉，這樣，你也算仁至義盡了。」
葉玄機突然雙膝跪下，臉上滴落藍色的眼淚，他聲淚俱下地說：「師父，我知道你有辦法！二十一年前，你從梅家的地下城，得到了千年靈藥，那種藥，不管是人類還是異類，鬼怪或者妖怪，都能在氣絕身亡後，借此藥起死回生！求師父賜靈藥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