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你貪生怕死幹什麼啊！鬼氣馬上佈滿天空，我們就走不出去了！」葉玄機急得跳起來了。
「你幹嘛不用你自己的……」
「你……」葉玄機氣呼呼的說，「我的可以用還麻煩你？」
一把拉過風俊揚的手，他感覺到一陣刺痛，手指被葉玄機劃出好長的口子，鮮血一下子就冒了出來！
「哎喲！你輕點！你不是童子雞啊師父？」風俊揚笑嘻嘻的說。
「什麼時候了你還開玩笑？錯過這個時候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年！」葉玄機從身上掏出來一個東西，接住風俊揚手指上滴落的血，高興的說，「今晚這裡的鬼魂齊聚到一處，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你手上是什麼？」風俊揚看見師父手上拿著一個好像是令牌的東西。
「這是一個驅鬼符。它雖然已經具有很大的威力，一般的孤魂野鬼見到它，都會立即灰飛煙滅，但是，對待這裡的厲鬼，還需要加入黑狗的血……」
「你說我是黑狗！」
「沒說完你自己要接話！或者是童男的血。」葉玄機抬頭密切觀察著那團黑影的動向。
「師父，我都多大了，還是童男？」風俊揚覺得師父這樣做太不靠譜了，他說，「你這樣是不是在冒險？我還以為你之前說的你有多大的神通……我見過人家真正的道士捉鬼，要先設靈壇，唸咒語，畫符，請示各方神靈，各路高人，然後還要墨斗線，桃木劍，硃砂水……還要跳一段奇奇怪怪的舞，念大半天咒語。你看你，拿著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驅鬼符，要我的血撒上去，就能驅鬼？趕緊的師父，我們趕緊走。我去給你找高人來……」
「閉嘴！」葉玄機大吼一聲，「馬上給你看我的本事！」
他手上的那塊「驅鬼符」全部被風俊揚的鮮血染紅，他拿起來，高高舉起，然後仰天大喊一聲：「梅攬月！」將那塊驅鬼符扔向天空中的黑影。
隨著驅鬼符拋向天空，天空突然有了些光亮，風俊揚看見那團黑影突然停止了低吼，也停止了盤旋，瞬間就定在半空，一動不動。
師父真的有本事！
驅鬼符從黑影中穿過，凌駕於黑影之上，慢慢的轉動了幾圈，又停留在黑影上空的正中，突然發出一道道細膩的光芒。這些光芒不是白色，不是黃色，是紅紅的，鮮血的顏色！它們像一道道鮮紅的細雨，將那團黑影包圍著，那團鬼氣形成的黑影，竟然聽話般的一動不動享受著「血雨」的滋潤……
「這是怎麼回事，師父？」
「你沒看見嗎？那些淡淡顏色的鬼魂已經散了，現在，還留在黑影裡的，都是厲鬼！」
「梅攬月在裡面？你剛才叫梅攬月幹什麼呀？你還是有些不忍心嗎？」
「我叫她的名字，就是要給驅鬼符一個任務，也是讓黑影裡梅攬月的魂魄聽見，就像有人叫你，你不自覺的作答，那麼，魂魄隨著應答就收進驅鬼符裡了。」
「師父，我佩服你。」風俊揚說著，心裡覺得愧疚，自己一路上錯怪他了。
「你看！」葉玄機掩飾不住自己的狂喜，大叫著說，「快看！那一股黑黑的東西進入驅鬼符了！它一定就是梅攬月的魂魄！我們成功了！」
半空中，隨著一道黑影進入驅鬼符，其餘的黑影突然間四散開去，像被風吹散的雲，慢慢的消失不見。
「成功了！」葉玄機大叫著。驅鬼符在半空轉了一圈，像是在查看還有沒有「漏網之鬼」，然後才慢慢降落到葉玄機的手上。
「哇！師父，你真厲害！」風俊揚看見葉玄機高興的樣子，心中也如石頭落地，猜想著攬月山莊的吸血鬼梅攬月，剛才可能還在做著掙扎，此時，估計早已經灰飛煙滅了。
「我看看你的驅鬼符。是什麼樣子的這麼厲害？」風俊揚說著就要去葉玄機手中取驅鬼符，葉玄機一躲閃，將驅鬼符放入懷中。
「不能看！我還要還給那個高人。」葉玄機說，「俊揚，現在沒事了。坐下吧，等到天亮，我們就去尋找地下城的通道。」
「師父，要是我們早一點來，估計這四周的村子就沒有那麼多人遇害。」他惋惜的說。
「你不是認為這些人的死亡是人為的嗎？」葉玄機坐下來，神采奕奕，風俊揚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高興過，難道他一點都不為梅攬月感到可惜？哪怕只有那麼一絲絲的惋惜。
「不管是鬼作怪還是人為，都希望這樣的事情從現在開始是一個終結。」他苦笑了一下，「師父，我突然就覺得好像卸下了一個重擔，明天做什麼，一點目標都沒有了。」
「你的人生目標就是捉鬼嗎？」葉玄機大笑著，「那是因為這段時間你的神經都繃得太緊，一旦鬆懈下來，就覺得心無所依，俊揚，你該去過自己的生活了……」
「師父是在趕我走嗎？」風俊揚惆悵的說，「明天我們一起回萬戶城，你也不用五湖四海的奔波了，留在萬戶城，開一個診所，等你老了，我給你養老……」
「謝謝你的好意。」葉玄機淡然的說，「我習慣了遊歷，習慣了四海為家，以後，我的事，你不要管……我自有我的去處……你別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
「師父……」他的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了，眼睛一片潮熱，「那你答應我，你好好活著，萬戶城我的家，永遠是你的落腳點……」
「別說了……陪師父說點別的。」葉玄機淡淡的說，「我寫了幾本醫書，都送給你，你保留著，也算是我留給你的紀念……師父這輩子兩袖清風，沒有什麼貴重東西送你。」
說完，取出行李包裡的一個小油紙包，遞給風俊揚，強作歡顏的說：「幸好包著，不然剛才全部被染紅了……」
「別說了，你說什麼我心裡都清楚……」葉玄機抬起手，制止了風俊揚說話，他抬頭看了看天空，著急的說，「你身上帶火了嗎？」
「帶了。」
「我去弄點樹皮，做個火把，我們現在就去找地下城的通道。」
「怎麼那麼急？」風俊揚強忍著自己的眼淚，師父今夜是怎麼了？一會兒狂喜，一會兒又鬱鬱寡歡，好像在交代後事……
「天亮了，萬一有人來……」他已經走出了老遠，到了剛才來時的小山包上。
風俊揚呆呆的坐著，不明白師父為何如此匆忙要進地下城，不是說好天明嗎？他有什麼急事？
少頃，他回來了，懷裡抱著很多樹皮，乾柴，他將這些東西捆成兩個火把，然後對風俊揚說：「來，點燃。」
他將火把點燃，火光中他看見葉玄機雙眼下有血，驚訝的說：「師父，你眼睛怎麼流血了？」
葉玄機驚慌的用手一擋，輕描淡寫的說：「被刺掛了一下。沒事。」
「我看看。」
「都說沒事了！你這囉嗦孩子！」葉玄機不耐煩的說，「走，找到剛才的手帕。」
他遞給風俊揚一個火把，說：「你走那邊，我走這邊，誰找到手帕就叫一聲。你小心腳下，到處可能都是爛掉的木頭，還有幾處曾經的荷花池，你小心不要掉下去。」
「師父小心。」
風俊揚借助著火把的光，小心的走在廢墟上，腳下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片片瓦礫，斷殘的石柱在黑暗中靜靜的佇立……他走過一座殘存的沒有垮塌的石橋，橋下的渠裡，是坍塌的斷牆，是曾經的玉砌雕欄，斷牆已褪去了曾經耀眼的朱紅，片片瓦礫已然沒有了曾經富貴的金黃……滿目的蒼涼，印證了那場大火的瘋狂，時光的無情，歲月的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