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難道人家蒸發了？
「俊揚，我也覺得奇怪了。」葉玄機到處張望，「天色不早，這些人都到哪兒去了？我們一路走過來，也是一個人影都沒有碰到。」
「會不會搬遷到另外的地方？」風俊揚看了看，又搖搖頭，「不可能，搬遷的話不可能不帶走一些東西，你看這些門開著的人家，屋裡的一切都井井有條。」
「師父，會不會，他們集體出去，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他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哎，算了，俊揚，別想了，雨點小了，應該不會再下，我們快點走，趕到金梅山莊早點把事情辦完。」
「然後呢？」風俊揚問。
「然後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也想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安定的過下半輩子，你呢，可以自由自在的不再受我的約束……」
「真的？你不讓我再跟著你到處走了？」他不敢相信。
「但是必須走完這一程。」葉玄機略略的傷感，「然後，你做什麼，都可以。」
「好！」他歡呼起來。
「師父就那麼令你討厭？一說到分開你就這麼高興？你就不會掩飾一下，悄悄的高興？」葉玄機裝作很可憐的口氣。
「師父！有人來了！」風俊揚驚喜的說，「你看，梅花樹下。」
他鬆了一口氣，自己剛才想多了。
葉玄機順著風俊揚所指看過去，果然，在一排排梅花樹下，慢慢走過來兩個人，他們步履蹣跚，低著頭，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滑倒。
是兩位老人，風俊揚看見他們走路吃力，又沒帶雨具，衝出去想幫忙，不料自己卻摔了個四腳朝天，渾身酸疼，等他在葉玄機的嘲笑中慢慢爬起來，兩個老人已經到了跟前。
「你們……」老頭子看見兩個陌生人，好像看見鬼一樣，驚慌不已。
「老頭子，跟誰說話啊?」老太婆顫抖著聲音，摸索著伸出雙手，在眼前探來探去，「你是不是眼花了，又看見什麼了？虧的我，眼睛看不見，整天不用見那些血淋淋的東西……」
「老伯，發生什麼事了嗎？」葉玄機問道。
老頭子的聲音沙啞無力，他問：「你們二位，是人還是鬼？是人來避雨的，就趕緊離開這裡；是鬼來索命的，就把我們兩個老東西都帶走……不要留下一個，在世上孤苦無依……」
「老伯，你怎麼這樣說？我們是人。」
師徒兩人分別扶著一位老人，到院裡不漏雨的地方，拿來兩條板凳坐下。老頭子摸索著風俊揚的手，稍微安心的說：「老太婆，熱乎乎的，這是個人……」
「是人啊，是人就趕緊走……」老太婆眼神空洞，她朝著風俊揚坐的方向，如泣如訴的說，「走吧，再不走，你們也會化成一堆灰……」
風俊揚大惑不解：「化成一堆灰？怎麼化成一堆灰？我們正冷的發抖，想烤火……」
「小伙子，老太婆老眼昏花耳朵也不靈，你不要和她說話。」老頭子輕輕拍了拍風俊揚的手背，「不過，她說的都是真的，快走！」
「為什麼啊？老伯！」葉玄機拉過老人的手，安慰著說，「有什麼事慢慢說，我打聽一下，你們這個村莊的人呢？怎麼到處都沒有人？」
「他們，全都死了。」
第六十三章 「自燃」死亡
「什麼！這個村子的人都死了？那你是人還是鬼啊？」風俊揚一把撒開老人的手，跳了起來！
「老頭子我，苟延殘喘，暫時還是人。」老頭子說著，老淚縱橫，抓住葉玄機的手泣不成聲，「太慘了……年輕人，你們別問了。快走吧！等到天晴，太陽一出來，說不定你們就……」
「太陽出來會怎麼樣？」風俊揚追問著，他急切的想知道，這個曾經是追月小姐花園的地方，一個曾經奼紫嫣紅，清香滿溢的美麗莊園，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破敗的景象。
「太陽一出來，人，就燃燒起來了……」老頭子失聲痛哭，用袖子擦著眼睛。
「我家兒子兒媳，三個孫子，全部都燒死了……」老太婆在一旁說著，「為什麼死的不是我們兩個老東西……」
「他們都是被火燒死的？誰那麼殘忍對一個村子的人都下手？」風俊揚忿忿不平的說，「這是什麼世道！」
「年輕人，不是的……是自己著火燃起來的。」老頭子說道。
「自己著火？家裡失火了嗎？但是這一個村子的房屋都沒有被燒過的跡象啊……」風俊揚不解的說。
葉玄機也接著說：「對啊，老伯，我們到處看了看，房屋都完好無損的。是怎麼起火的？」
「快走啊！不走就來不及了。梅家的冤魂都出來了……他們都衝出來了，找替死鬼……」老太婆突然站起來，揮舞著雙手激動的哭訴，「方圓幾十里的村莊都沒有人了。都燒死了……梅家死了幾千號人，要一個一個都找到替死鬼……」
「梅家的鬼魂出來了？」風俊揚嚇了一跳，青靈子說的西南方向鬼魂突圍，難道就是金梅山莊？
「對，年輕人，金梅山莊的鬼魂，一夜之間都出來了。」老頭子抹了一把眼淚，斷斷續續的說，「上個月，有一天夜裡，我們這個村子的狗，瘋狂的叫了一整夜……叫的是人心惶惶，我就對老太婆說，是不是有什麼蹊蹺的事情要發生……」
「第二天早上，我們起來一看，昨夜還狂叫不止的狗，都硬挺挺的死在院子裡，全村的幾十條狗，都死了……我們料想，有大事要發生。都悄悄的將狗掩埋了，全村的人都不敢出門，生怕飛來橫禍。一般情況下，半夜狗叫，不出三日，必定有血光之災……」
「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天，村子裡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那時候是農忙季節，莊稼人誰能好端端的在家裡呆上一天？地裡的莊稼不等人，過了時節就要餓肚子……於是，全村的壯年，都下到地裡去幹活……那時候天氣還不是很熱，但是，大家幹了不到一會兒，太陽升起來了。一些人就叫著口渴，渾身燥熱，嚷著要喝水。」
「有的年輕人就喝水去了，等從家裡喝了水，到地裡，不得了！地裡的二十來個人，身上都著了火……渾身上下都燒起來，那陣仗，就好像澆了油一樣啊！『嗶嗶啵啵』地一陣響，火勢越燒越旺。被燒著的人，大叫著，痛苦的在地上打滾，有的跳進水田里，但是那火，就是不滅……」
「看見的人就跑回村子去叫人來救火，跑著跑著，自己身上也燃燒了起來……等我們聽到喊叫聲，趕到地裡，有的，還剩下一截半截發黑的骨頭冒著煙，其他的，就只剩一堆灰燼……」老頭子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老天爺啊！你怎麼不收了梅家那一窩鬼魂……梅老爺，你有冤無處訴，不要向著我們這些無辜的人……現在，我們兩個孤寡老人……生不如死啊……」老太婆在一旁哀戚的哭著。
「老媽媽，你別激動。」葉玄機將老太婆扶著坐下，慢慢安慰說，「老媽媽，你不要急，慢慢說，我們幫你想辦法……」
「想什麼辦法啊……都死光了……」老太婆坐在板凳上痛哭，空洞的眼睛卻流不出淚水，「梅老爺，你生前善良，死後你卻這麼狠啊！我知道你冤屈，你要找替死鬼，也不要找我們的後輩……你找我們老東西，到了閻王爺那裡，我還能服侍二小姐……」
「老媽媽，你是服侍二小姐的人？」葉玄機驚訝的問，她怎麼沒死？
「她是梅家二小姐的奶娘……」老頭子說，「二小姐叫她賀媽媽，娘兒倆親的像親生的一樣……八月十五那天，我們本來是要去給老太太祝壽的，結果上午的時候，管家來說，二小姐要過來摘桂花釀酒，我們就在這裡等二小姐，撿了一條命……」
「怪不得啊！」葉玄機說，「老伯，全村的人都不幸遇難了，你們怎麼沒事？」
「這位先生，我也納悶啊……」老頭子歎著氣說，「我們老兩口，一生沒做過缺德事，不知道怎麼，就讓我們來承受這樣的痛苦……你看，那一排的墳墓，是我們老兩口一鋤一鋤挖坑，又一捧土一捧土壘起來的。也不知道裡面葬的是誰，反正，看見地上的灰燼，就裝起來……埋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