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不對，我剛才明明看見是一個男人一晃而過，而且，那個男人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他冥思苦想，終是想不出，「在哪兒見過呢？」
「你看花眼了。可能是小野獸跑過吧。快去換衣服，好了我給你弄面具。我還要趕在日落之前回來呢。」
第三十六章 出大事了
黃昏。
太陽搖搖欲墜，好像一個醉漢，隨時都能跌落到塵埃裡。千佛鎮上，馬蹄聲亂，槍聲陣陣，四處都瀰漫著煙火，充斥著火藥的味道。大街上，背著槍的大兵列隊走來走去的巡邏，路過的行人都要被大兵對著一張畫像盤查一番。
這時，從北面走來一個高挑的女子，她身著水紅色上衣，上衣的領子像一片巨大的荷葉，遮擋住脖子，下身是黑色的喇叭長褲，腳穿一雙銀灰色高跟皮鞋，走起來一扭一扭地有點彆扭。她留著齊肩的短髮，額前長長的整齊的劉海遮住大半個臉，只可見她皮膚白皙，她低著頭急急忙忙的走路，迎面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哎呦！姑娘，走路看著路不要只看自己的大腳啊！」被撞到的是一個小腳的老太太，尖聲尖氣的叫喚。
「對不起啊對不起！老婆婆。」女子細聲細氣地道歉，那聲音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
「我說姑娘，你這扭啊扭的，上哪兒啊？」老太太走出幾步，又回頭來追上她，「喲！穿得古古怪怪的，我看你不是我們鎮上的人。」
「對，我是來走親戚的。天快黑了，我的腳扭了，想在龍鳳客棧歇一晚明天再找親戚。」
「喲！姑娘也知道龍鳳客棧？」
「知道的，臨走時，我爹娘告訴過我，千佛鎮只有一家客棧。」她低著頭繼續往前走。
「姑娘，我說姑娘勒！」老太婆一把抓住女子的手，「別去了，別去了！龍鳳客棧沒有了。」
「怎麼……怎麼就沒有了？」她急急地問，「不開了？」
老太婆拉起女子走到路邊的一個大石頭上坐下，唉聲歎氣地說：「你是外地人，你不知道。我們千佛鎮，可出了大事了！」
「什麼大事？」
「你聽我說，別急，反正你也走不了，住店也住不了，乾脆，一會兒住到我朱媒婆家裡。成親沒有？沒有的話婆婆我給你找個好人家……」老太婆喋喋不休，怪不得嘴皮子翻得飛快，原來是一個媒婆。
「我……」女子顯得非常窘迫。
媒婆繼續說：「姑娘，你可知我們縣城的剿匪司令？不知道？那可是威風八面的人物啊！騎著高頭大馬，身上戴滿勳章，人啊，也長得一表人才……哈哈，說遠了，我又不是給他保媒。他娶了一個四房姨太太，喏，就是你剛才說的龍鳳客棧掌櫃張順的女兒張鳳舞。那女子被稱為母夜叉，之前給我們鎮的神探兒子定親的，奈何人家看不起她，退了。然後在集市口，耍瘋撒潑的，不知道用的什麼媚計，把吳司令迷上了！」
「吳司令沒過幾天就來娶了她，沒想，唉，那母夜叉沒有那福氣，嫁過去還沒有圓房，就一命嗚呼了！」
「哦，她怎麼死的？新婚之夜死了，太可惜了。」女子接道。
「對呀！她死了不打緊，把司令是傷心透了，還把她葬進了吳家祖墳！唉，那司令也是腦袋發熱，怎麼讓一個連自己碰都沒有碰到的女人進祖墳。她死了之後，生前呆過的最後一個房間，就是吳府的新房，天天鬧鬼！不管白天黑夜，裡面一會兒唱歌，一會兒大笑，一會兒大哭，一會兒慘叫……有的人還看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女鬼在窗上往外看，兩隻眼睛是血洞，可怕的是，她背後和前面是一樣的！也長著臉……」
「哎喲，朱婆婆，你說的太嚇人了！」女子雙手抱肩，害怕的說。
朱婆婆得意地笑著，為自己的描述嚇著了這個女子高興：「哈哈，昨天夜裡，那個房子又鬧鬼了！聽說鬧了一整夜不停歇啊！第二天早上，吳府膽大的人去看，不得了了！省城派去吳府的趙專員死在門口了！全身赤裸，眼睛睜得大大的！」
「朱婆婆，你又來了！」女子嚇得瑟瑟發抖，「那專員死了，吳司令不是沒法交代？」
「不是嗎？更奇怪的是，我們千佛山的兩個土匪頭子，劉正龍和劉山龍，被死死地捆在房間裡！你說這張鳳舞生前是個母夜叉，死了還做了風流鬼！聽說她生前經常上千佛山，想必是與那兩個土匪頭子有一腿，哈哈哈哈……不然兩個人武藝高，怎麼會被綁在那麼遠的地方去？想來是女鬼想念舊日之情啊，至於那趙專員，老了，哈哈哈，不中用，抵擋不了女鬼……」
說完就是一陣淫笑，女子低下頭，問：「朱婆婆，那鎮上的大兵在幹什麼？」
「剛才不是說，趙專員死了，吳司令的確是沒法交代嗎？這不，帶兵來千佛鎮搜捕土匪餘黨啊！土匪三當家的還沒抓到呢！那龍鳳客棧因為張鳳舞和那土匪有過來往，掌櫃和一群夥計都被抓走了。」
「他難道不嫁禍到土匪頭上？說土匪殺了專員？他那麼厲害，不是沒想到吧？」
「姑娘，你小小年紀，心腸還這麼狠毒！」朱婆婆對她刮目相看，「了不起！你把這條計策獻給吳司令，說不定啊，吳司令還能看上你！」
「朱婆婆，大兵難道要一個個對著畫像找土匪？土匪那麼多，都一個個畫下來了？」
「唉，姑娘，你不知道，畫上畫的，是一個年輕小伙子，叫風什麼揚的。」朱婆婆唉聲歎氣，「他帶著吳司令受傷的女兒私奔了。」
「私奔？」女子笑起來，「既然你情我願私奔，還找他幹什麼，隨他去呀！」
「誰說不是呢！可能不止是這麼簡單。」朱婆婆起身說，「姑娘，天色不早了，你到我家住宿吧。」
「婆婆，不必了，謝謝你的好意，我隨便在哪兒借宿一晚就是了。」女子道謝，起身就走。
「哎喲喲，還不領情了。小樣兒扭啊扭的，這鎮上哪兒還有客棧啊。」說著，一雙小腳飛快地跑著追過來，拉住女子的手。
女子伸手推脫，一來一去，朱婆婆的衣衫裡掉出來一個東西。
「哎喲喲，不去就算了！看，我的紫蓮都掉了。」朱婆婆趕緊撿起來地上的東西，原來是一朵開放著的紫色蓮花，「菩薩，菩薩，我不是故意的。」
邊說邊小心翼翼彈去花朵上的灰塵。
「婆婆，這花兒真好看。」
「這花兒啊，你看看就行了。你跟菩薩沒有緣分，你是得不到紫蓮的。」老太婆得意洋洋地說。
「為什麼？」
「再過兩天，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的生日。今天早上，起來汲水的人發現河裡好多紫色的蓮花！那是菩薩顯靈了！我趕來時，好多蓮花已經順河流下，估計到了下一個鎮了。我們鎮的蓮花已經被搶光了，唉，當時我就傷心啊，我平日裡對菩薩虔誠著，菩薩怎麼就忘了我呢？正想著，發現兩個石頭之間還有一朵！」
女子看她得意的樣子，問道：「婆婆你運氣真好。這紫蓮有什麼作用嗎？」
老太婆鄙夷地說：「觀音菩薩不是坐著蓮花台嗎？這紫色蓮花，自然就是觀音菩薩的化身。得到它的人，會健康長壽的！這種花常開不敗，插在家裡，一家人都享受著佛光，觀音菩薩會保佑一家人！哎喲，我還忘記了，我得去鎮上馮老二家，告訴他要下聘禮了！這一天，只記得自己樂呵了，忘了正事兒。」
說完，轉過身調轉方向，踩著小碎步一搖一擺的走進了千佛鎮正街。
「祝你健康長壽……」女子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說道。
天色漸暗，女子才走進千佛鎮的正街。三個大兵走了過來。
「站住！幹什麼的？」
「過路的。」女子不動聲色地回答，「去親戚家，路上耽誤了。」